云无恙含笑接过，顺着贺君卿的话，看向檀柏，可惜对方眼中只有床上的函玉，没有将贺君卿的话听进去。
叹了口气，看向百里苏淮，示意他去把人叫醒，跟她一起去熬药。
百里苏淮有些不情不愿的，用剑柄戳了戳檀柏。
“熬药去。”
檀柏这才如梦初醒，跟在云无恙身后一起出去，三步一回头，恋恋不舍的看着床上的函玉。
等了半个时辰，熬好的药才送过来，贺君卿起身让开位置，让檀柏给函玉喂药。
几人不愿打扰两人，一起退出了房间，在菡玉阁的院子里闲逛。
贺君卿站在一片花丛面前，摘下一朵花，花瓣一片片从她手中滑落，百里苏淮走到她身边。
“有心事？”
“方才在檀柏面前，我没有将函玉的身体情况完全说出来。
其实，函玉的身体已经破败不堪了，延寿草也仅仅能维持她体内的一丝生机，不至于让她那么快消散。
只是这样也坚持不了多久，我有些想不明白，一个晚上的时间，她的身体怎么会破败成这个样子。”
贺君卿紧紧握住手中的花，将函玉的身体情况说得更加清楚。
此时，云无虞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因为她知道了，她的寿命是如何延续下来的，她之前或许猜到了一些，但远远没有君卿昨日说的那样触动人心。
她本就是良善之人，自然不忍心再让更多的人家破人亡，所以她心中坚持的那口气散了，身体自然而然加速破败了下来。”
云无虞的话刚落下，周围突然寂静下来，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有些僵硬的转过身，讪讪一笑。
檀柏正站在她身后，将她刚刚说的那番话都听了进去，手上失去力气，药碗落在地上碎开。
“檀柏，我想你应该明白，这些年的日子都是你们偷来的，自然也该承受相应的代价。”
贺君卿犹豫了一下，怕檀柏一时想不开，做出更多伤人害己的事情，但是这话好像不是很好听。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少域主不必解释，檀柏明白，虽然早已知道了结果，却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少域主放心，此事了结后，檀柏自会跟你一起回灵域。”
檀柏垂下眼眸，从他决定使用禁术的那一刻开始，他便知晓结局已经注定了。
况且他还答应了函玉，一起好好的度过接下来的日子。
“域主还在，你的惩处自有域主决定。
我现在只想知道，龙息凤翎本就是双剑，向来形影不离，现在为何只有你，却不见凤翎剑灵？”
贺君卿愿意相信檀柏一次，况且他最后会怎么样都是由师父决定，现在她只想知道凤翎剑的下落。
“自龙息和凤翎铸成，我们被主人送给她心上人，原是约定好百年后回灵域。
可是那人的家族弱小，守不住两把神剑，一夕间全族被灭，因此我们失散开来，再也没有感受到对方的气息。”
檀柏回想起那天发生的事，他和凤翎剑灵都是新生剑灵，还不能化形。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家人，惨死在恶人的刀下，没有人能听见他们的愤怒，他们也被不同的人带走。
看着所有的一切被烈火焚尽，他们也失去了对方的消息，再也没有感受到对方的气息。
“后来我辗转几次，落入恶人手中造下杀孽，也曾跟侠义之士惩奸除恶，见过悲欢喜乐，人情冷暖，早已心如磐石。
终于我能够化形，能够做我自己，不再被任何人操控，也曾一路寻找过凤翎的下落，始终未曾寻到。
遇见玉儿前，我已经是各界都憎恶的大魔头，人人都想杀我，只有玉儿她想救我。
玉儿生的格外好看，因为早产身体不好经常生病，家中不富裕还有弟弟妹妹，因此父母抛弃了她，那时她才五岁。
但她仍然顽强的活了下来，靠着村里人的接济活了下来，活得却比任何人都肆意，仿佛那些病痛根本影响不到她。
明明自己还身陷囹圄，吃喝都是问题，还想着收留我，想尽办法让我能够吃饱穿暖，她真的很傻。
村子比较偏远，村里人只知道我的名声，却不知我长什么样，所以对他们来说，我只是一个孤儿，和玉儿一样的孤儿。
可是，就是这样傻的姑娘和这些同样傻的村民，让我学会了喜怒哀乐，明白了什么是爱。
后来，那些人找到了我的踪迹，以全村人的性命威胁我，村民将玉儿和孩子们赶上了山，他们不愿意成为我的软肋，自刎于剑下。
我杀光了所有人，浑身鲜血时，玉儿他们跑了回来，她紧紧的抱住我，跟我说，这些都不是我的错。
那些孩子们一直围着我们，后来我带他们来到了这里，创建了菡玉阁，安顿好了孩子们，却不敢再见他们一面。
后来，我找到了许多医术极好的人，或威胁或利诱，让他们为我做事。
只要能治好玉儿，再珍稀再难寻的草药，我都能寻到。
一开始，玉儿的病痛确实减轻了不少，身体也好了很多，我们度过了一段很美好很美好的日子。
那些孩子们长大后，成婚时，甚至去世前，我都只敢在一旁偷看，为他们留下一些银两，玉儿去见了他们，回来时跟我说，他们从来没有怪过我。
可玉儿是凡人，始终命数有限，我只觉得恍惚过了一瞬，她就要离开我了，那段时间我手足无措。
根本无法想象，没有了玉儿的日子，我该怎么活下去，所以我动用了灵域禁术，抓来一些身体康健的青壮年为玉儿续命。
时间久了，那些人无法再为玉儿续命，所以我打上了孩子的主意，每年都会派人出去带回不少孩子，玉儿才得以活下来。
可是最近，玉儿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常常昏睡不醒，我害怕她会离我而去，所以我……只是没想到，最后我才是害死玉儿的罪魁祸首。”
听完两人的故事，百里苏淮他们沉默下来，而贺君卿却更加心疼函玉。
“纵使你为了给函玉续命，才造下这么多杀孽，可惜你不知，虽然反噬都被你引到了你身上。
可函玉承受的痛苦，并没有少过一丝一毫，我看过以前医师为函玉开的药方，大部分药材都是止疼的。
你不通医术药理，她不知道你为了给她续命做了什么，所以不想让你再知道她的痛苦。”
檀柏震惊望向贺君卿，忍不住后退两步，伸手捂住脸，声音止不住的颤抖。
“那些药，是，是止疼的，玉儿从小病痛加身，寻常的疼痛她早已习惯了。
她得有多疼啊，才会让医师开止疼的药啊，而我竟然一直都没有发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