锡城的庇护所叫做【小笼包】不是没有原因的。
小笼包是锡城特产。作为全国有名口味偏甜的城市,小笼包更是集大成者,薄皮底下是一小块儿肉馅,肉馅和皮并没有紧密包裹在一起,它们被鲜中带甜的卤汁隔开。
用筷子轻轻夹起小笼包,牙齿在小笼包的皮上咬一个口,然后立马用嘴巴包裹住,等待鲜甜的卤汁涌入口腔。满足地吸上一口以后,要份醋碟,陈醋完美地解了肉馅的腻,然后几口吞下肚,好不满足。
如果还不满足,那再来一份锡城独有的白糖酱油拌馄饨,让甜口爱好者在这一刻直达天堂。
光头壮汉虽然看起来唬人,但是他是一个实实在在的甜口食物爱好者,听起来总有种可爱的反差感。
点小笼包是4只/6只/8只/12只一点,普通人来吃,基本是4只小笼加一碗白糖酱油拌馄饨,已经可以满足。光头壮汉到店以后,直接点了两笼的小笼包,然后两碗拌馄饨。
吸了一口卤汁,光头闭上眼享受着。
坐在他对面的女性看到光头狼吞虎咽的样子,皱了皱眉,但又叹了口气----她最近在减肥,不吃晚饭。
“陶克辛死了。”减肥的女性说道。
“他活该。”光头壮汉直接放弃了筷子,用右手的食指中指和大拇指直接夹起一个小笼包的小揪揪,然后直接放进嘴里,卤汁和肉馅混合在一起,在口中爆炸。
“为了晋升三级,他不顾天盟的任务,打算强行袭杀人家锡城一个小队,虽然那个小队只有E级,但怎么说人家也有五人,他一时大意被反扑,自然是活该。”光头边嚼边说。
女子被光头壮汉这粗犷的吃相弄的有点恶心,皱了皱眉,双手离开桌面,交叉放在胸前:“传递一个消息,死了一个手下,真是晦气。”
光头壮汉哼了一声:“这个消息也是奇怪。【工匠】已死?”
女子看着他说:“不该问的不要问,上头的要求,我们完成就是。”
光头用鼻子哼了一声,没有再说话,他看向另一边的拌馄饨,眼睛放光。
“还差几份任务?”女子问道。
光头忙着出馄饨没有说话,只是竖起了两根手指。
女子一笑:“我也差不多。赶紧吃,吃完了,继续跟进这个任务。”
……
……
“要不,咱们一起去?”朱三华看着自己的队友。
他们站在训练区的门口,看着里面不断挥刀的修宇。
队员们沉默着,他们很对不起修宇。
蠡湖之滨的事件已经过去了三天,这三天里,修宇没有和他们说过一句话。
少年的心思不难猜。这群二十多岁的异教徒们自然知道是为什么,所以才愧疚和无奈。
修宇肩膀上的那个伤口早已经愈合,但如果他们提前和修宇进行磨合,盛洁如果可以在战前多和修宇说一下南门小队的作战风格。他在当时应该就能及时跟上金铭的步伐。如果他能跟上金铭的攻势,肩膀上的伤就不会出现,他也可以更好的根据南门小队的风格,隐藏自己,等待机会,等到朱三华和陶克辛缠斗到一起的时候,三华或许也就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他们太习惯四人作战了,再加上这个任务出现的太快太匆忙,以至于他们下意识的遗忘了这名新队员。而在战斗中,遗忘队员,是大忌。
金铭有点看不下去这副样子,直接走上前,到修宇面前。
“对不起,他们也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了,但他们胆子小。所以我来给你道歉。”
修宇的刀缓缓地慢下来。
“不过你也知道,这次任务太匆忙了……”金铭刚准备解释,修宇的刀就又快了起来。
金铭是个直性子,脾气也很急。看到修宇这种温吞不说话的模样,虽然知道这次的情况自己小队有一定的错误,但一股莫名其妙的邪火还是冒了出来。
她抓起修宇的衣领,大声说道:“都说了对不起了!我们也在承受着这次的过失!三花老大右手的手腕到现在为止还没好!用了异能特效药三天了都还没好,就说明他的手腕大概率是坏死好不了了!这对他来说,代表了这辈子可能都没法做到高级异教徒了啊!你知道这对他来说是有多痛苦吗!他的父母都是因为天盟死的!他这辈子都渴望朝天盟复仇!”
说完,她意识到自己好像没有经过朱三华同意就说出了他的秘密,原本旺盛的怒火被一点尴尬浇灭,她哼了一声,放下了修宇的衣领,然后直接离开了庇护所。
朱三华在训练区旁轻声说:“都说了不要叫我三花……”
是啊,我凭什么不能照顾他们的感受呢?修宇心想。
原本过着普通日子的少年,因为被动的身份,被发现,被卷入异教徒的世界。自己的父母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陷入了隐形的危险。
他原本可以普通的上学,和自己的好友在公交车上打闹,暑假里的时候冒着大太阳去胡老师家补课,然后下课了奖励自己一根老冰棍。坐在自己小角落的座位上,默默地暗恋着教室里的女生却不敢开口,只敢和她在学校的银杏树下打闹,尝试着培养出一些暧昧的氛围。
但现在全都不行了,他被剥夺了普通人的权利。
他想到那一天晚上,在南禅寺的南门头夜宵摊和钱江潮的谈话。
“如果在自由和规训之间做选择,那么我希望我能够永远为自由之花的盛开而奋斗。”
现在想来,这句话真像是看多了热血漫画的小孩会说出来的话。
小孩羡慕着漫画书上的快意恩仇,却没有想到真实的快意恩仇,是如此的疼痛和让人难以接受。
修宇知道,他有点后悔了。
但一切似乎都有点来不及了,他已经杀了人,已经开始消灭敌人,消灭的还是他最好的朋友。他只能向前走。
所以他想在这个世界里找到自己的朋友,有了朋友,至少自己不会太孤独。
南门小队的大家都很友善,修宇其实很喜欢他们。
可是昨天的战斗,从战前准备,到战斗时的疏忽,都让他意识到。
这不是新南门小队,这只是南门小队和修宇。修宇不过是因为这个任务而短暂加入的陌生人。
他不能,也没有资格一下子让别人把他当作生死好友。
他很拧巴,所以他这几天没有和南门小队的成员说话。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青少年最矛盾的就是幼稚和成熟的中间态。
幼稚的他说:“这群人没把我当自己人!气死了!”
成熟的他说:“你们才认识了一天?两天?你谁啊你,就想让别人当你好兄弟了?”
所以他蹲在训练区的地上,委屈地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