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钱江潮一眼就看出了修宇是故意把自己的成绩严格控制在平均分。但是在外人看来,修宇只不过是一个任何方面都平凡无奇的人,家里人也没有看出这小子未来会有什么巨大的成就。因此父母们看到孩子成绩平平,在2012年的时候,他们能想到的,自然就是托关系给孩子报辅导班。
因此,修宇的父亲在某一天的下午特意来接修宇放学,顺便拜访了一下修宇的数学老师。再送出了两条烟以后,获得了一个电话号码。而修宇,也就开始了每周四晚上去数学老师胡老师家的复习之路。
胡老师是一个已经退休了许多年的老教师,因为比较严格,修宇背地里总和一起去补课的高俊喊她胡老太。
胡老太家在锡城西边的曹陆新村中,在新村里七拐八拐,修宇熟门熟路地推开了胡老太家的门。一进门就能闻到刚刚葱和洗洁精混合的味道----胡老太正在厨房忙活,想来是刚吃完晚饭。
“自个儿进去做,把上次的作业拿出来!”忙活也阻挡不了胡老太的魔音穿耳。修宇赶紧坐到里面一个摆着三张长桌的房间。
修宇习惯性地坐到最后一张,拿出自己的作业----这个作业对他来说并不难。其实整个辅导班对他来说也不难。当初答应上补习班并不是真的因为自己成绩不好什么的,只是单纯的被前一年“神经病修宇”事件给弄怕了,他最好自己所有方面都非常普通,按照普通人的生活继续下去就行。所以他答应了补习班,就像那个年代大多数的孩子都会上补习班一样。
不过正因为如此,胡老太还挺喜欢修宇的,因为他最省心。从厨房出来,烫着一头卷卷头发,身材有些臃肿的胡老太看到是修宇,脸都笑开了花儿。
“来啦。”胡老太的声音温柔了一些,“来拿今天的卷子。”
要是不加后面一句话,您绝对比我奶奶还要温柔。修宇默默吐槽道。
慢慢的,除了请假的高俊,学生开始陆续都到了。胡老太按照往常巩固学校知识点,再加深衍生高难内容,最后让学生们做卷子上的题目。
修宇左手撑着下巴,眼睛有点无神地盯着卷子上的题目,右手毫无感情地写着。
突然,一张小纸条,被一根细细的手指压着桌子,悄悄送到修宇面前。
修宇表情没有变化,内心,小鹿却乱跳了一下。眼睛微微上抬,对面坐着的是一个短发的可爱女生,一双大眼睛正在可怜巴巴地望着修宇,递出纸条后收回的手和另外一只合在一起,对着修宇做出了“拜托拜托”的手势。
女生的名字叫贾雯,并不是东林中学的学生,好像是东林中学隔壁的第一女子中学的学生。
贾雯就是修宇期待晚上补课的原因。
纸条上写着:“最后一道大题的第三小问,怎么做呀?”文字背后还画了一个可怜兮兮的小表情。
修宇嘴角微微一笑,然后迅速收敛起来,他看了看胡老太,发现胡老太正在拿着手里的黑板用三角板敲打着前排男生的头:“sin和os都分不清了啊!昏头了我看你!”
想来暂时不会注意到最后一排,于是修宇拿过小纸条,在纸条上写了一下第三小问的解题思路和最后自己做出来的答案,又迅速的递了回去。
贾雯像囤松果的小松鼠一样,迅速的拿过小纸条放到自己手心,研究起来,时不时还在试卷上写点什么。
2个小时的补课结束后,外面已经是晚上八点,夜空中的星光还没有被后来严重的污染给遮盖住。修宇走下楼时抬头一看,正是繁星满天。
学生陆续离开了新村,坐上自己父母的车回家。修宇的父母因为都在医院工作的原因,总是特别忙碌,所以修宇早已习惯了自己回家,尽管此刻父母也已经下班,但修宇还是决定自己坐公车回去。
让父母多休息一下吧。
坐在公交站台,修宇打开自己的翻盖儿手机,本想看会儿又觉得没意思,于是在自己的裤子口袋里又掏出一个MP3,然后又拿出自己在南禅寺地下书城买的30块钱的劣质头戴耳机,将两个设备相连,随着《夜曲》的旋律进入耳朵,修宇的脚也慢慢地打起拍子。
“为你弹奏肖邦的夜曲,纪念我死去……”修宇轻声哼着流行歌,突然感觉自己肩头被拍了一下,抬头一看,竟然是贾雯。
有些匆忙的摘下耳机,修宇说道:“你,你不是一般坐你妈妈电瓶车回家吗?”
这个时候结巴什么呀!修宇内心大骂自己。
“今天我爸妈都有事儿,所以就让我自己回家了。”贾雯顺势坐到修宇边上一起等公交。修宇立马往旁边挪了一下。
这个时候挪什么位置呀!修宇内心再次大骂自己。
“修宇,谢谢你呀,每次我问你问题,你都会告诉我。”贾雯没有看修宇的脸,眼睛看着马路上来往的车辆。
修宇摸了摸头:“没事儿,顺手嘛。”
“你成绩看起来很好诶,为啥还要来胡老师这里补课呀?”
“其实也没有很好,学校里也就是平均水平……”
你这个时候说这个话不显得自己像是在炫耀吗!修宇内心第三次大骂自己。
然后对话陷入了沉默,两个人都心照不宣地看着路边的车水马龙。曹陆新村旁边的马路是通往市区的主干道之一,因此每天都有很多的车辆。修宇和贾雯所在的公交站台又是在红绿灯口,因此每到红绿灯交替闪烁的时候,就能听到一堆喇叭声和大声的骂人声,想来又是某个司机在等绿灯的时候看手机看入迷了。路两边是各种小饭店,要么是某县小吃,要么是某州拉面,黄焖鸡米饭什么的,八点下课的修宇还没有吃完饭,闻到这个味道,只觉得肚子在咕咕叫。想着想着,修宇又想到家里父母不知道有没有给自己准备了晚饭,希望不全是绿色蔬菜,他好想吃肉。
他很喜欢等公交的这段时间。虽然马路上充满了争吵,虽然路边的饭菜香味勾起了他暂时无法满足的食欲,虽然他不敢和身边的女孩儿说话,虽然他不确定家里的晚饭是否可口。但是他很喜欢这段时间,因为就是这种琐碎的,日常的生活边角料,让他觉得他是真实的活着的。
也正是因为这种喜欢,让他决定要成为异教徒。就算这份日常以后他可能很难享受到,那么至少让他好好守护一下这份日常。
胡思乱想间,53路已经穿过重重的私家车,停在了公交站台上,修宇和座位上的女孩儿挥手。贾雯也开心的举起手来,用力地朝修宇挥手。
可是修宇的脸色突然变了。
因为他看到女孩儿的书包上有个徽章。
荷鲁斯之眼的徽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