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颠的浑身都痛,脑袋也是昏昏沉沉的,耳边全是“嗖嗖”的风声。忽然一下巨大的震动,我只觉胸口一痛,一阵翻滚之后一股灼热喷涌而出,我下意识的捂住嘴,只听一个声音说道:“姑娘再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就到了!”
我胡乱的抹了一把嘴,头痛头晕的要命,却是怎么也晕不过去。又颠簸了一阵,只听那影卫一声长喝,身下的马也跟着一阵嘶鸣的停了下来,我神智略微清明,微微动了动手指。
忽然有人把我从马上抱了下来,我只觉得身下一空,随即落入一个满是药香的怀抱。我努力抬眼看去,却只看见晨光中一个模糊的侧脸。
“怎么搞成这样?可是他们对姑娘用了刑?”一个清冷的男声忽然响起,我下意识的往他怀里缩了缩。感觉到我的变化,手臂微微收紧了些。
“回公子的话,他们没对姑娘用刑,不过…”
“不过什么?”
“他们锁了姑娘的琵琶骨。”抱着我的双臂骤然用力,我浑身都痛,不自觉的闷哼了一声。抱着我的人将我轻轻放在床上,我这才看清楚,正是青梅右护法-苏半世。
“你先躺躺,我现在就为你治伤。”我慢慢的点了点头:“教主…”
“你放心,教主无恙,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把伤养好。”我疲累的闭上眼睛,听见旁边一阵轻微的声响,接着一个温润的声音说道:“阿辛姑娘,我来为你诊脉。”
他撩袍坐在我的身边,手搭在我的脉搏处,指尖带着些许微凉:“姑娘内伤严重又没有及时调理,在下现在就为姑娘开些调理的汤药,先吃上几副我再看看。”我闭着眼,听他大约写了药方,然后吩咐人去抓药。
“姑娘身体虚弱,只怕要调理上一些时日,在这期间绝对不可妄动真气。”他微微顿了顿,似乎有些犹豫的低声说了句:“阿辛姑娘,在下冒犯了。”
说完便有一双手来解我的衣服,我忙睁开眼睛,却见他用一条白布蒙住双眼,然后伸手来慢慢的解开我的衣带。我脸上顿时升腾起一阵灼热,虽知他看不到,但心里仍然会别扭。
我本能的有些抗拒,他似乎感觉到了,正忙碌的手微微顿了顿,略带歉意的说道:“行事匆忙,不得已冒犯姑娘,若姑娘不愿意,在下也可去寻一女子前来为姑娘…”
“不用麻烦了,还是行事谨慎些的好。更何况你我都是江湖儿女,不用拘泥那些个…”
我越说声音越小,感觉脸烫的不成样子,于是转过头去不看他。他没再说什么,停下的手又开始忙活,我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出,当他微凉的指尖无意中碰触到我的皮肤,我的身子绷的犹如一根木棍,动都动不了了。
“阿辛姑娘。”他轻轻唤我一声:“在下蒙眼,不能准确的得知姑娘伤口的情况,麻烦姑娘…”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里带着征求,我明白他的意思,顿时觉得脸上直冒烟。冷静了片刻,我心想反正他也看不见又不会武功,若是胆敢妄动,我虽不能用内力,但废了他的力气也还是有的。想到这里我咬了咬牙,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然后有些颤抖的触上我的锁骨。
“姑娘?”他微微一顿,手指已经触上了我的伤口。“阿辛姑娘?!”他的手猛地一顿,我抬头看他却见他脸上飘着一朵红云。
“怎么?你不是这个意思吗?现在怎么还扭捏起来了?”其实我的脸色估计也好不到哪去,不过仗着他看不见便大声嚷嚷了两句,震到胸口的伤又咳了起来。
“姑娘切莫动气。”我一边咳,手下意识的还抓着他,他顺着我的力道身子微微前倾,另一只手在我背上轻轻拍着。我咳了好一会儿终于停下来,见自己还握着他的手腕忙撒了开来。
“姑娘且与我说说伤口的情况吧。”他面上带着温润的笑意,已经完全没有了刚才局促的模样。我微微一愣,顿时恨不得磕死我自己,原来他的意思是要我口述而非…我只觉得一口气憋在心里,下一刻竟生生吐出一口血来。
“姑娘!”他竟一把揽住我的身子,从一旁的药箱里取出一排银针,然后手在我胸前一探,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他手中银针已是入肉三分。飞针走穴,他的医术果然精湛。
片刻功夫,我翻腾的气血就被平息,他轻轻将我放在床上,然后麻利的为我清洗伤口,上药包扎。待一切妥当,他拔了针,为我盖上被子,然后从柜子里拿了一套衣服出来:“这是在一农妇家找来的,虽然不是什么好衣服但也算干净,姑娘先凑合一下。”
他将衣服放在我的身旁又道:“姑娘身上有伤不可沾水,一会儿我让人打些热水来,姑娘…”
“我自己来就好。”我看着他赶紧说道,他一愣,继而温润一笑,我的脸立刻又烫了许多。
“那我让人在门外守着,有事姑娘唤一声便是。”
我涨红着脸点头,他转身便出去了。等了一下边有人送了热水和帕子进来,我慢慢坐起来,他的药很有效,冰冰凉凉的很舒服,痛感也减轻了不少。我手脚轻缓的褪去已经脏的不成样子的衣衫,然后湿了帕子轻轻擦洗。盆中的水马上就浑浊起来,换水的时候我甚是不好意思,也不知道人家看了这盆脏水会不会有想吐的感觉。
折腾了一会儿总算清爽了些,我累的直喘,随意换上衣服便倒头睡下了。似乎已经很久没有睡的这样安稳,我一沾枕头就坠入了黑暗,竟是连梦也没做一个。
大致休养了十天左右,我锁骨处的伤口开始结痂愈合,平日里只要不使大力气就不会痛。其实我早就待不住了,一直缠着让苏半世带我去找师父。但是这个人比我想象中还要温吞,不管我怎么威胁央求,他永远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告诉我:“姑娘的伤口虽然愈合,但还是要休养一段时间,不然很可能裂开。再说,姑娘内伤才刚刚好些,身体尚虚,不宜操劳。”
我强烈抗议:“我可以坐车!”他轻笑一下:“舟车劳顿,对姑娘伤口不好。”
我被他气的就要抓狂,他却悠悠飘来一句:“姑娘切莫动气,于恢复内伤不利。”
“你你你…”我一手扶着胸口,一手指着他的鼻子,被他气的就快捯不上来气了,他仍旧一副好脾气的样子,对我濒临抓狂的状态置若罔闻。
我站在他房间门口,准备对他进行“每日一扰”,却听他房里有人说话。
“教主内伤复发,教中医师都束手无策。”我听了心脏猛地一抽,脚下不受控制的一脚踹开房门。屋内的两人都看着我,那影卫一副被口水呛到的模样,倒是他依旧一副温吞模样的慢慢说道:“姑娘这么大动静,小心自己的伤口。”
我三步并做两步窜到他的跟前,一把抓住他的领子,立在一旁的影卫想要上前,被他挥手制止。
“你可别找那么多理由来糊弄我,这次我无论如何也得回去。”他轻笑一声:“在下并没说姑娘不能回去啊。这次,就是不能回去也不得不回去了。”说完他朝一旁的影卫吩咐道:“去准备一下,我们明早启程。”
我看他一眼,刚想说明天启程太晚,不如现在就走,话才到嘴边还没有说出来,他便慢悠悠的回头看了我一眼,我觉得自己的心思瞬间被他看穿了一般,我下意识的闭了嘴。他无害的笑了笑,转身走了出去。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反正也没什么要收拾的,索性就躺在床上假寐,却不想真的就这么睡过去了。大概是白天睡得多了,晚上便不是很困,加上记挂着师父的事情,我就更睡不着了,一晚上都在床上翻来覆去。
早晨天还没有完全亮起来我就已经按捺不住了,快速的洗漱更衣之后就跑去苏半世的房间。只是没想到他起的比我还早,对我连门都不敲就直接闯进去的行为也习以为常了。他坐在桌前看着我微微一笑,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看的我恨不得上去给他两巴掌。
“坐。”他指了指凳子轻声说道。我没好气的瞪他一眼:“不用。”他悠悠然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我让人准备了早饭,吃过早饭我们就启程去找教主。”
我斜他一眼,极不情愿的蹭了过去。刚好有影卫送了饭进来,一阵清香飘进我的鼻孔,我忽然也变得有食欲起来。吃过早饭,我不住的催促,苏半世只是微笑似乎并不着急。我在屋里来回走,差点撞上进来的影卫,我下意识一躲,随手支在墙上,锁骨处立刻一阵钻心的疼。苏半世大概是见我变了脸色,忙起身扶我,我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都准备好了,可以启程了。”那影卫冲我们二人一抱拳,苏半世点点头,我们一同出了房间。
在外边的是一辆马车,我抬头看了苏半世一眼,他轻声道:“姑娘的伤口刚刚结痂愈合,骑马的话恐怕会再度裂开,选择马车也是因为它稳妥一些。”
我其实并没有怨他的意思,苏半世这个人温吞细致,若细细算来,我受伤这段时间他可以说的上是无微不至,就连煎药都是亲力亲为的。若按照我们之间的交情,他大可不必如此。
“多谢。”我轻声冲他道了一声谢,也不如看他的神情就径自上了马车,只觉得双颊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