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笑,直接把鹿呦给看呆了好几秒。
好半晌才缓过了神来,她一脸懊恼地闭上眼睛,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脑袋上,念经似地碎念道:“颜狗不得好死,颜狗不得好死,珍爱生命,远离男人,男人有毒,男人有刺,男人——”
还没念完,手指突然一凉,一只冰冷的手攥上了她的手腕。
男人的声音带着刚清醒时的沙哑,低沉好听,却蕴着一丝危险的冷意:“你、要远离谁?”
鹿呦浑身一僵,缓缓转头,便看到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定定地看着自己。
光影明明暗暗,他狭长的眼角勾着一抹薄红,长长的眼睫落在苍白的脸上,留下团扇似的阴影。
鹿呦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尬笑:“你也醒了啊?”
“也?”
云義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词,他转过头,眯着眼看向对面,勾起寡淡笑意:“沈老板醒的倒是挺早。”
沈卿尘撇撇唇,同样笑的疏离,“你也不赖,比我预想当中醒的要快。”
鹿呦愣了愣,他们俩都醒了,那云晨是不是也应该醒了?
她抽了抽手,打算去山洞看看,却不想被他反手攥得更紧。
云義微微用力,将人拽进了自己怀里,他低垂着眼看她,清冷眸底渗着丝丝凉意,“你想去哪儿?”
鹿呦被他突如其来的一拽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勾住了这人的脖子,才避免完全倒下。
“我……”
她咬了咬唇,垂下目光,“我想去看看我师兄怎么样了。”
攥着她的手一紧,他抿了抿唇,目光锐利地在她脸上扫过,幽深眸底涌着晦暗不明的情绪。
许久,他突然伸手抚上她的脸颊,动作轻柔,声音却淡得没有一丝温度。
“阿吟,不要仗着我喜欢你,便这般为所欲为。你知道的,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若是逼急了,会做出什么事,连我自己都无法预料。”
她迷蒙了神色,喃喃重复:“喜欢我……”
鹿呦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猛地瞪大双眼,一副见鬼的表情,连身子都绷直了。
“你喜欢我?你会喜欢我?”
云義挑了挑眉,手指轻轻掐了一下她的脸蛋,哼声道:“很不明显吗?”
“痛!你走开!”
鹿呦捂了捂自己的脸,却还是一副震惊地失魂的模样,“怎么可能?你云知还怎么可能会喜欢我?你若是喜欢我,那前世又……”
说到这里,鹿呦后知后觉地想到这里还有第三个人在场,她连忙住了口,抬起头去看沈卿尘的反应。
沈卿尘半阖着眼望过来,嘴角虽弯着,却没有丝毫笑意,表情映着清冷月光,显得有几分深不可测。
鹿呦被他这一看,脑子清醒了一瞬。
她用力地抽出了自己的手,从云義怀里挣脱开来,缓缓向后退,声音细软,却带着冷意:“别开玩笑了,你云知还是什么人,怎么可能会喜欢我呢?”
怀抱一空,冷风便灌了进来,像是直接灌进了心口,添了一抹涩然。
云義抬了抬眸,目光复杂地看着她,清瘦的下颌略微绷紧,墨玉般的眸子泛起淡淡的光,仿若死水微皱。
鹿呦闭了闭眼,眨去眼底水色,漠然开口:“云知还,我们谈谈吧。”
云義盯着她良久,才缓缓回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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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钟之后,鹿呦坐在那朵晶莹的莲花法器中,光洁的小腿下垂随着风轻轻摇摆。
头顶星月璀璨,脚下山峰巍峨,她低垂着头,手指撑在腰间两侧,宽大的衣袍被风吹地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妙曼的曲线。
一身玄衣的青年站在她旁边,默然不语,只是垂着眼,静静地看着她乌黑的发顶。
不知过了多久,坐着的少女轻声叹了口气,她露出一抹苦笑,“你知道吗?我一直都很怕你。”
他没有说话,月光照在轮廓分明的脸上,沁出冷玉般的颜色,淡金色的发带随风扬起,与墨发交织,俊逸若仙。
“在前世,你救了我的时候,我一直很感激你,可是后来……”
她咽了咽干涩的喉咙,眸光带泪,抬头朝他看去。
“云知还,我是个人,不是一件死物,亦不是你的宠物。我不想被你关起来,也不想被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前世的事情,我已经不想再经历一遍了。
如今,我们都重来了一次,为何就不能彼此放过彼此,好好生活呢?
你说的喜欢,我懂,就像我小时候养过一条小狗,它受伤了我也会心疼,它死了我也会掉眼泪。可是,这种喜欢和感情,不是我想要的。
我努力地活着,费心尽力地讨好你,免得你一不小心生气我就会脑袋搬家,这样其实很累的。
我是渴望活着,但不是这样活着。
我觉得生活应该还有些不一样的东西,在活着之外,还能让人感受到生命存在的意义。
我不是最特别的,也从来没有很聪明,待在你身边,也给予不了你什么。
这一世,我活的很快乐,比从前快乐的多。
我有师父,有哥哥,有师兄,还有朋友,他们都对我很好。我还有了跟天才比肩的资质,有了自己奋斗努力的目标。
我想通过自己的努力去看看这天有多高,海有多深,世界有多少奇妙的地方,世界之外是不是还有另一个世界。
我……
不想再回到从前。”
她眨了眨眼,泪水滚落脸颊,晶莹剔透。
“所以,你放过我好不好?就当前世真的只是一个梦,你放我过,也放过你自己,我们彼此相安,不再打扰对方。
我与你这世,是师侄,也只是师侄。我会当你是长辈敬你,爱戴你,就当从前什么也没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