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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云義的教导方式

    几人听到鹿呦的声音,都愣了愣,连剑招都歪了歪。

    云晨和乌林几乎下意识地就要朝瀑布那边跑去,却被突然飞来的一柄黑剑拦住了去路。

    秋允之秀眉微蹙:“师父?”

    云義扫了一眼三人,目光威严、不容置疑:

    “心不二用,继续!”

    “可是呦呦她……”

    乌林一脸着急地朝他身后张望。

    “她那边自有我在,你们担心什么?”

    云義不紧不慢地说道,嗓音清肃。

    秋允之和乌林虽然担心,却也觉得他这话说的在理,唯有云晨不为所动地看着他。

    云義心中忽而就生出了一股愠意,声音瞬间就冷了下来:

    “怎么?本尊还能把她吃了不成?”

    云晨抿了抿唇,低下头来:

    “师叔说笑了。”

    -

    鹿呦没想到前世的经验居然不管用,掉下去的瞬间,只觉得丢脸丢大发了。

    就在脚尖快要触到崖底深潭那一刻,她被人拽住衣脖领子轻轻往上提了一提。

    黑衣劲瘦的青年踩在剑上蹲了下来,红色发带随着墨发轻扬,面容俊逸得不似凡人,嘴角勾着浅浅的揶揄,笑问她:

    “不是说你会吗?”

    鹿呦恍惚了一瞬。

    她这样被他拎着的姿势并不是第一次,从前只要她想逃跑,大抵就是这样被拎回去的。

    崖底阴暗,唯有一小束阳光打在黝黑的石壁上,在溅起的水雾之中折成了一道半弯的彩虹。

    少女的裙摆浸在水中,激流带起的寒风吹的乌发微乱,她微微仰头,乌黑圆润的眸眼似浸透了水的水晶葡萄般,眸底划过一缕不知名的情绪。

    为什么,他前世会对她如此执着呢?

    不过就是个不相干的人,纵使因着外貌生了几分怜惜,骨子里也只是将她当成堪可逗弄的金丝雀罢了,又为何死活都不愿放她离开呢?

    鹿呦不知道,如果有一天云義想起来所有的事情,她该怎么办。

    如果是陈最,他就算想起来,依着他温润的性格,也至少不会为难她。

    但如果是云義……这人若要发起疯来,疯狗都要退避三舍,他会轻易放过一个曾经骗过他的人吗?

    少女的眼眸清透见底,只是波光流转间,带了些许复杂和他曾经见过的惧意。

    嘴角的笑,倏然消失。

    他不喜欢她这个眼神,说不上来为什么,但就是不喜欢,不喜欢极了。

    她的眼神不应该是这样的,应该是……

    可到底应该是如何,他却有些茫然。

    心中不知为何突然生出了一股悒怒和酸涩,挤压着心脏,令胸口都闷闷的。

    他冷冷勾唇,蓦然松开了攥着她的手指。

    少女只来得及瞪了瞪眼睛,下一刻便‘咕咚’一声掉进了水里。

    冰冷的潭水没过头顶,鹿呦下意识刨了两下,挣扎了一会儿才浮出了水面,她气得砸了下水面,呛咳道:

    “咳咳,云知还,你、你干什么?!”

    云義缓缓直起了身,看着她,语气冷淡:

    “我之前就说过,要想学剑就要先学会吃苦,你也不例外。”

    他抬起手指,‘哗啦’一声,原本掉入潭水中的霜华剑破水而出,悬浮在了鹿呦的头顶。

    他目色清冷:“自己爬上来。”

    鹿呦咬了咬牙,心里将他从头到尾骂了个遍。

    却还是尝试着运起灵力,从潭水中跃起,想去够那柄近在咫尺的剑。

    然而却总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不,也许不是差了一点点,而是在每次她将要触碰到剑的那一刻,那柄剑又自动往上升高了一点,很不明显,但鹿呦却因此一次次地重新落进潭水里。

    ‘咕咚’,这次她呛了好几口水,脸色煞白。

    云義仍旧抱胸站在旁边,好以整暇地看她,声音淡淡:

    “青云心经莫不是被你忘了个一干二净不成?”

    “敛气息神,五灵相克,以灵御气,以气控物,因念而生,以心而动,形神契合……”

    还在水中扑腾的鹿呦愣了愣。

    果然还是要契合心法才行吗?

    青年的声音冷如冰玉,却奇异地让微乱的心神安宁了下来。

    鹿呦随着他的声音化出灵力,不再急着爬上去,而是用意念引导那剑为她俯下身来。

    尝试了很多遍后,霜华剑总算有了一丝意动。

    -

    半晌,鹿呦终于踩着剑飞上了崖顶。

    虽然她全身还是湿漉漉的,脚下的剑也晃悠的不行,但是她仍旧很兴奋,原本苍白的小脸也浮起了一缕红晕。

    她转头,真诚地对云義说了句‘谢谢’。

    虽然不知道这人为什么又生气了,不过好歹他是真的在认真教她。

    “谢谢?”

    云義笑了笑,眉目间略有些桀骜,嘴角却牵起清浅的弧度来,语气调侃:

    “那你打算拿什么来谢我?”

    鹿呦立时瞪圆了眼睛。

    只是客套客套,这人还当真了不成?

    见她没答话,身前的青年也不在意,额角细碎的额发微动,语气悠悠,带了抹闲散道:

    “听说你的点心做的不错,改日便做上一份送过来,就、当做是你的束脩,如何?”

    鹿呦狐疑道:“你怎么知道的?”

    云義抿了抿唇,目光微闪,轻轻别过头,语气却有些发虚:

    “嗯……听说。”

    “听说?”鹿呦挑眉看他。

    他点了点头,眼睫微微颤动,声音也不再是刚刚那样端着的高冷,咬了咬唇道:

    “嗯啊,听说。”

    总不能告诉这丫头,他之前因为担心她,隐身在门外看他们吃点心看了半天吧。

    那他这仙尊的面子还往哪儿搁。

    鹿呦还是疑惑:

    “可知道我会做点心的人根本就没几个……”

    云義瞥了她一眼,没再说话,手指轻勾,一道蓝色的灵力如丝雾般涌出,将鹿呦轻轻缠绕。

    下一刻,鹿呦脚下的剑,便不再随她的意念,缓缓飞到了云義身边。

    “欸欸?你干嘛啊?”

    胳膊被人轻攥,如水般澎湃的灵力绕上她的周身,暖烘烘的,不一会儿身上湿透了的衣服竟就被完全烘干。

    云義朝她偏了偏头,扯着嘴角朝她抬了抬下巴,长睫掀起,不客气道:

    “愣着干什么?继续。”

    鹿呦看了看他,低着头轻‘哦’了一声。

    -

    等到夕阳西下,晚霞荼靡,鹿呦的御剑术也算练的有了几分样子。

    云義只是一开始着眼看了她一会儿,后面的时间便都倚坐在崖边的一棵青松古树上。

    手里还抓着个古朴的卷轴,也不知在研究什么。

    远处的青山坠着半轮斜晖,苍蓝色的天空被染的金红如锦,榆暮影处,他神情认真,眉眼如画,红色的发带与墨发相绞垂于胸前,更衬的人面如玉,不似此间中人。

    鹿呦站在剑上,歪了歪头。

    那个卷轴她前世曾见过来着,也忍不住好奇问过他那是什么,只不过却没得到答案。

    她御剑离的近了些,却没出声。

    云義抬了抬头,懒怠地掀起眼,眸里浸了一抹倦色,轻声道:

    “今日便到此为止吧,你明日再来。”

    鹿呦点了点头,目光垂落在他手里握着那个卷轴。

    没忍住,又问了一遍和前世一样的问题:

    “小师叔,这卷轴里写的是什么啊?”

    云義看了看手里的卷轴,抬起手捻了捻微疼的眉心,语气疲惫:

    “无关紧要的东西罢了,快去吧,去的晚了,膳堂关门了你可就什么都吃不到了。”

    凭她这好吃的性子,要是吃不到东西,还不得郁闷半天啊。

    鹿呦猛然一个惊醒,也不好奇什么卷轴了,踩着剑唰地一下就往云晨他们那边儿冲。

    云義看着她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清悠的笑来,斑驳的光影落在昳丽白皙的面容上,竟是说不出的温柔之色。

    只是不一会儿,似想到什么,眸光轻垂,看着手里的卷轴,笑容渐收,只余下一抹落寞剪影。

    -

    鹿呦回去的时候被吓了一大跳。

    几个人鼻青脸肿,血迹斑斑的,像是被暴揍了一顿似的。

    不会吧,难道发了火将人全给揍了?

    她目光惊诧:“你们这是?”

    乌林捂了捂肿起半边的腮帮子,指了指旁边的几个傀儡,眼神十分幽怨。

    原来云義只给他演示了几道剑招,也不管几个人是不是学会了,便召出三个傀儡和他们进行一对一的对打。

    根据三个人实力的不同,那三个傀儡的实力也不同,但总归都是压了三人一筹,所以无论他们怎么打都打不过。

    这一下午,挨揍的时间倒比练剑的时间还多。

    乌林看着就很凄惨了,秋允之一个女孩儿竟也好不到哪儿去,但要论最惨的还得是云晨。

    主要是他挥剑挥的最快,也最狠,练招的时候跟不要命似地往前冲,自然而然的也就被揍的最惨。

    鹿呦一眼望去,差点没认出来那个眼圈青黑,嘴角带血的人是她清俊秀逸的师兄。

    向元灵见她过来,一脸心有余悸地掺上鹿呦的胳膊,声音带了点惊恐:

    “呦呦,我觉得我可能不是练剑的料……要不你帮我跟清月师尊说一声,就说、就说我明天有事,可能来不了了……”

    术业有专攻,向元灵看易理都觉得津津有味,唯独捧着那本剑谱没一会儿便想打瞌睡。

    抓耳挠腮地看了会儿,实在是没忍住,又偷偷跑回去看他们练剑。

    只是这一看,差点没看出心理阴影来。

    三个人被揍的凄惨如斯,亲妈来了都不认识。

    她一想到今后自己可能也要来上这么一遭,便觉得头皮发麻。

    鹿呦深有同感地点点头,别说向元灵了,连她看了都有几分发怵。

    她又看向云晨三个,问:

    “那你们呢?明天还来吗?”

    “来!”

    三个人斩钉截铁,异口同声。

    虽然被打的凄惨无比,可进步无疑也是神速的,这般变强的机会怎么能错过?

    乌林本就对之前老是让鹿呦陷入险境而耿耿于怀,巴不得让自己多强上几分,以后便能多护上她几分。

    云晨的想法和乌林不谋而合,且他本身就是名剑修,对于剑道之术近乎是痴迷。

    以往练剑虽有宗门长老指导,却到底不如云義这个剑道魁首一言半语来的精炼准确。

    秋允之的想法则很简单,她想变强,找到十八年前杀害秋家满门的凶手,然后手刃仇人。

    见他们实在是惨,鹿呦也没急着走,反而拉着几人在旁边的石凳坐下,一一给他们上药。

    鹿呦看着秋允之那张如花似玉的小脸,实在是有些不忍心,她动作轻柔,眼中带着疼惜,吹了吹她掌心的伤口:

    “疼不疼啊允之?”

    秋允之眼中泛起暖意。

    鹿呦是她到青云宗以后交到的第一个朋友,这么久相处下来,早就对她敞开了心扉,将她纳进了心底。

    她微笑启唇,“不疼的。”

    乌林从旁边探了个脑袋过来,玩笑道:

    “她不疼,我疼,你待会也帮我吹一吹呗。”

    向元灵插话道:

    “吹你个大头鬼啊,人家允之一个女孩子都没喊疼,你一个大男子汉喊什么疼啊?”

    乌林挑了挑眉:

    “男子汉怎么了?男子汉就不能疼不能喊了?大家都是血肉之躯,会疼才是正常的嘛。”

    他转过头,看向旁边默不作声的云晨:

    “甭说我了,云晨也很疼的,对吧?”

    云晨:“……还好。”

    乌林看着他一身的伤,默了,这小子可真能忍啊。

    几个人上了药,又闲话了会儿,便一起御剑朝着膳堂飞去。

    这浩浩荡荡的,一下就吸引了众人瞩目。

    可刚到膳堂门口,便看到江悦儿和一个青年战作了一团。

    那青年倒也不是别人,正是之前与她有过过节的左修远。

    江悦儿穿着一身鹅黄色锦缎,近半年来身子抽条了不少,看着瘦长瘦长的,她手里捏着根鞭子,表情看起来一如既往的蛮横,狠声道: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对本小姐动手?”

    江悦儿本就是个记仇的性子,之前被左修远折辱了一次,便心心念念想要报复回来。

    她给江家写了信,期望能够借打神鞭用两日,可江家迟迟未能给她一个答复。

    原本她都快忘记这回事儿了,不知怎的,那打神鞭竟在前几日突然被人送了过来。

    她也没想其中蹊跷,得到打神鞭后的第一件事便去找左修远报仇。

    哪知一连堵了三天都没见到人,好不容易今天见到了,哪肯罢休。

    左修远穿着绿色弟子服,他的脸长得阴柔,乍眼看去还以为是个女子,可那双略带阴森的眼里却透着入骨的寒意,对江悦儿的厌恶简直就快要凝成了实质。

    江悦儿仗着手里有打神鞭,和他打成了平手,还没完全将人击退,便开始了耀武扬威。

    “你之前怎么对本小姐的,本小姐今日便怎么回敬给你!”

    江悦儿厉喝一声,又是一鞭子抽了过去。

    左修远眼中戾气一闪而逝,手中忽然运起一道众人都看不见的黑色灵气裹住整个手掌,猛地握住那只挥过来的鞭子,狠狠一拽,便将江悦儿拽的扑倒在地。

    “蠢物!”

    江悦儿先是吃惊。

    不可能!这可是江家的神器,打神鞭!他如何控的住?

    随即大怒,抽回鞭子又攻了过去。

    两人你来我往过了好几招,最终以各自承受了对方一击为结束。

    左修远用力地蹭去下颌鲜血,咬牙切齿地怒道:“你最好祈祷江家能够一直庇护着你!”

    江悦儿也好不到哪儿去,倒在地上一时半会儿愣是没爬起来,嘴里却冷笑道:

    “贱民一个,我呸!”

    左修远阴冷一笑,却不再与她多加纠缠,转身欲走,却又看到了鹿呦几人。

    眼底忽然浮起一缕奇异的波光,他勾着笑十分正式地对着鹿呦行了一礼:

    “鹿师妹,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否?”

    他的态度可以说的上友好,鹿呦却无端感觉到了几分渗人。

    几个人皆是冷冷地看着他,不明白这人究竟是想干什么。

    鹿呦皱了皱眉:

    “你我并不熟悉,不用叫的这么热乎。”

    左修远却意味深长道:“不着急,以后慢慢就熟了。”

    云晨沉下脸色,目光带着几分冰冷从他身上掠过。

    左修远似有所觉,回以挑衅的一眼,只是还未等云晨发作,便已错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