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如风低头瞥了眼她手里的丹药,眉头挑了挑,但见小师妹直勾勾盯着自己看,他敛下眸子,从她手里倏地一下抢走了那丹药瓶,然后砰地关上了房门。
迟夭又又碰了一鼻子灰,她在屋外来回走了走,等着三师兄用完药再出来跟她说话,里头却依旧半点动静都没有,一阵冷风吹来,她浑身一个哆嗦,抱着自己便蹲在了言如风的窗户底下。
等了半晌,里头依旧没什么动静。
她狐疑地回过头看去,方才屋子里头也没有别人啊?
那三师兄是在跟谁说话?
一见到自己,便一句话也不说,却在屋子里自己跟自己说话……
她突然明白了什么。
眼底溢出了一抹心疼。
三师兄是不是因为没有朋友,所以只能自己跟自己说话呀,就像她以前在天音宗一样……
迟夭心里咯噔一下,本想站起来去问问三师兄服下解毒丹,有没有好些,刚想站起身,却发现腿已经蹲麻了,她一屁股又蹲了回去。
下一刻,头上的窗突然被人打开了一条缝,一只眼睛从缝里鬼鬼祟祟地探了出来往外看了一眼,迟夭抬着头,刚想喊三师兄帮她一把,窗户又啪嗒被关上了,严丝合缝。
随后屋子里传来一阵摩挲的声音。
“呼,幸好走了,天杀的,小师妹有点可爱啊,怪不得连老六家伙都跟变了个人似的。”
“……痒死了痒死了,两年不见,怎么这厮研究的痒痒毒越忍越难受了!难不成是又研究了什么新花样不成?得亏我方才忍住了,否则在小师妹面前各种挠痒痒得多丢面儿啊!”
“对,咱要死了,但也不能白死吧,万一哪天这几个蠢蛋带着小师妹来给我上香,小师妹能想到的全是我挠痒的场面……嘶,打住!不能再想了!”
说完,便是一阵咕咚咕咚吞咽的声音。
过了片刻,里头的人似乎已经吃完了解毒丹,长长吁了一口气。
“终于不痒了……呼!老六那张嘴就会说些我不爱听的,尖酸刻薄得要命,也不知道以后谁敢跟他做道侣,嘁!”
“罢了罢了,看在他让小师妹给我送解毒丹的份上,就勉强原谅他吧,呵呵,他果然还是放心不下我,我的魅力一如既往,无人能挡么这不是!真不愧是我啊……”
迟夭因为蹲得太久,小腿上酥痒难耐,似有一万只蚂蚁在爬,便只能坐下靠在墙边默默摸着自己的小腿,在心里一遍遍念着“不要麻啦,快点好哦”,可即便是有腿上这酥麻的感觉分散她的注意力——
听到三师兄方才说的这些话,她还是一没忍住,噗嗤一声便笑了出来。
但发出声音的下一瞬,她瞪大了眼睛,小手也捂住了嘴。
因为房间里的声音一收,屋子的门便打开了来,一阵风吹过,眼前是一双黑色的靴子,还有黑漆漆的长袍下摆。
迟夭维持着捂嘴的动作,随着眼睛逐渐上移,她嘴角方才因为偷笑而勾起的笑意逐渐落下抚平,直到和言如风对视上,她彻底笑不出来了。
少年眸色深沉十分怪异,眼珠子瞪得硕大,满脸的不可置信,连带着指向迟夭的手指头,都有些微微发抖。
迟夭再次读懂了。
三师兄的眼神已经充分表达出了他的意思:
这丫头不是走了么?!怎么竟然在我窗户底下偷听!没……没道德!
也不知道偷听了多少?方才我都说了些什么?
真该死啊啊啊啊!!
颇有些气急败坏的意味。
而言如风也差不多就是这么想的,他看着那窗底下蜷缩成一团,正捂着嘴巴只露出一双水灵灵大眼睛滴溜滴溜转着的小姑娘,一时间很是头痛。
方才自己明明是听着她离开了,还特地打开窗看了一眼,确定她是真的走了,这才放下心来嘀咕的,没想到全都被这大贼丫头给听进去了!
正思考着用什么措辞才能让她守口如瓶,便见她眼珠子一转,微微挪开了手,小声道:
“三师兄,小夭什么都没听见!”
像是怕他不信,还信誓旦旦盯着他的眼睛多补上了一句:
“真的!”
言如风收回颤抖的手,使劲捏了捏额角,这丫头,她她她她……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但凡她方才不笑那么一下,他如今都不至于不信她。
看着小姑娘还哆嗦着,言如风心里一软,下意识看了眼斜对门的人,也不知道那家伙是怎么照顾小师妹的。
这么冷的天,也不知道给小师妹多添置几身厚衣裳!就知道躲在屋内研究他那些个破丹药,还有其他几个也是,真是不顶用!
没看小师妹都冷得直哆嗦了么!
几息后,他把身上的袍子披在了她身上,然后抬手把人一把拎了起来,走进屋内,重重关上了门。
迟夭进屋后,便被言如风按在了椅子上坐下,倒是也不害怕,脑袋没敢动,只动眼珠子,当着言如风的面,上下左右把整个屋子打量了个遍。
她这才发现,除了方才落在地上的那只毛笔,和被整理过却依旧凌乱的书以外,地上还有大大小小被揉成团的纸张。
其他的地方倒是没有半点凌乱。
迟夭便发现了一件事,既然三师兄都这么久没有回来过了,屋子里却没有一丝灰尘,这便说明,三师兄的屋子一直有人定期来做打扫。
所以,方才六师兄那般说三师兄,但事后又让他给三师兄送解毒丹,便的确如小金毛所说,六师兄是在生三师兄的气,气他当初一声不吭便走了,什么都不跟大家说。
迟夭点点头,自己推断得应该没错。
可方才三师兄又说了,明日要去参加四大宗门的招新比试,还有可能有去无回,若三师兄明日当真出了些什么意外,那可怎么办?
言如风压根不知道小师妹这会脑子里头在想些什么,认命般偷瞄了一眼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黑不溜秋被自己裹成一团的小不点儿。
本来以为她不说话,是因为自己方才把他给吓着了,但此刻,她那双圆溜溜的眼珠子四处转着,也不知道在寻思什么,哪有半点害怕的模样?
言如风暗道,难道是自己还不够威严?导致这小丫头一点不怕他?这可不能够啊!
想到这,他用几近威胁的目光看着面前的小不点儿,还慢悠悠地倒了一杯水,重重放在靠近她那边的桌子上。
但。
没能得到那丫头半点反馈。
他彻底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