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心思单纯,这一月以来,她日夜不休地照顾着这些植株,有一点点风吹草动就生怕它们死掉,有时大半夜还会敲响他的门,把他从床上拉起来,去看这些灵植。
但他,其实并不想让她受这些苦。
小姑娘从前已经过得够苦了,最开始,连跟他大声一点儿说话都不敢。
如今鸦羽宗有了灵气,这一个月以来,他们三个的修为都有了大幅度提升,日后也不会停止修炼,足以保护她安全无虞。
他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她对重塑灵根可以修炼这件事情,如此执着。
迟夭拉过他的手,坐上了一旁的石凳,认认真真道:
“六师兄,只要能修炼,小夭什么都不怕的。”
“从前,在天音宗的时候,大家都会御剑,都有灵力,却只有小夭没有……小夭就很想修炼,大家都说,小夭就是个怪胎,是个废物,哪里都比不上迟阮阮,我想证明给大家看,小夭不是废物……”
“你不是。”听到这里,林行幽在她说话的间隙中,打断了她,那双眸子沉沉盯着迟夭,没错过她脸上丝毫表情,见她看着自己,又重复了一遍,“你不是废物,你……很好。”
说完,他偏过了头去,把脸埋入了阴影里。
迟夭心中一暖,看向林行幽时,她眼中闪烁着异常耀眼的光芒,她用小手托起腮来,看向了天边的落日余晖。
“但是六师兄,现在,我已经不这么觉得了。现在我有四师兄六师兄七师兄,有了鸦羽宗。小夭觉得自己从前的想法都是错的。”
“我不应该活在别人的目光里,也不应单纯为了证明自己去努力。我想修炼,应该是为了让自己变强,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在关键的时刻不拖师兄们的后腿,然后再努力去保护自己喜欢的人,是为了和大家一起变得更好,小夭说得对吗?”
小姑娘声音软软糯糯,却十分坚定。
林行幽垂下头来有些诧然,也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他伸手摸摸迟夭的头,沉默半晌才低声说道:
“嗯,对,修炼是为了让自己变强,保护自己不受旁人欺辱,阿幺很棒。”
迟夭愣住,这是她第一次从六师兄口中听到他叫自己“阿夭”。
正想说些什么,便听林行幽继续说道:
“今夜我会给你把丹药炼制好,往后,你便不会再是天音宗的迟夭,而是鸦羽宗的阿幺,排行最小的阿幺。”
听到他的解释,迟夭眼眶顿时一热,看着林行幽道:
“六师兄,谢谢你。”
林行幽皱起眉头,替她擦掉了眼角的泪水,见她好些了,这才起身把需要的灵植小心翼翼地挪移出来,逃也似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片刻,等迟夭倒腾好院子里的灵植,小金毛带着两只玄铁兽和小黑,灰不溜秋地蹿了进来,奶声奶气地大喊着:
“主人主人!我方才又带着他们找到了好东西!你要不要看看?”
迟夭把手中的水瓢放下,走到石桌上浑身脏兮兮的小金毛身前,抬手替他拍掉了毛毛上的土壤,又找来块帕子仔仔细细地给他把头给擦干净,这才问道:
“什么呀?”
小金毛神神秘秘地从自己身上挎着的小布包里头拿出了个东西藏在手心,迟夭看着那昨日还干净如新,今日便脏得不成样子的布包,有些哭笑不得,但也见怪不怪地把他的小布包给取了下来,放到了一旁的木盆里泡着,等晚些时候再来洗。
小金毛因为跟她契约,灵力被封存,全然使不出来,就连随意调用储存空间都做不到,所以在他一百次哭诉下,迟夭怀着歉意,给他做了这么个小布袋,让他每日背在身上,装他那些寻到的小宝贝。
见她回来,小金毛把爪子摊开来,那上面是一颗黑不溜秋的弹球,“主人,你看这是什么?”
迟夭接过那东西,用帕子擦拭了一番,随后翻来覆去看了一眼,只觉得这就是一颗普通的铁珠子,没有什么特别,无非是上面的花纹繁复了一些,倒是有些好看。
她摇了摇头,好奇地问道:“是什么?”
小金毛站立起身,扒拉着迟夭的胳膊就爬上了她的肩膀,带着些许自豪:
“哼!这东西可是我在山脚扣留下来的,那贼人竟然想用这东西破开咱们的结界,结果小金毛一亮相,那人就被吓得屁滚尿流,连人影都瞧不见了,只留下了这个作案工具!”
迟夭嘴角一抽,看着自己手里的黑色弹丸,沉默不语。
小金毛见她不说话,催促般地拍拍她的肩膀,“主人,小金毛跟你说话呢,你有没有在听!快说!我厉不厉害?!”
迟夭把那弹丸放在了桌上,随后把它从肩膀抱了下来,“小金毛最厉害啦!”
他立马臭屁地顺了顺毛,“嘿嘿!那当然!”
一直静静听着他们讲话的小黑无语地收回了视线,乖乖趴在了院子前的矮墙上,把手揣进了怀里,便老神在在地开始看门。
而旁边两只玄铁兽就不如他这么淡定了,一只叠一只,连手带脚地爬上了桌子,两腿直立起来,便在桌子上对迟夭一顿比划,指向小金毛的动作里充满了鄙夷。
迟夭好奇道:“铁铁和二蛋这是在做什么?”
铁铁和二蛋,是迟夭给两只玄铁兽取的名字,铁铁是大哥,二蛋是弟弟。
原本她想给二蛋取作蛋蛋,两只玄铁兽合称铁蛋,来纪念从前帮助过她的小乞儿铁蛋。
但后来被四师兄说蛋蛋不好听,便改作了二蛋。
小金毛每次一听这两只兽兽的名字,就忍不住抱着肚子狂笑,可笑着笑着,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他被主人叫小金毛……
小金毛头一摆,“他们说主人夸得真好!”
话音刚落,两只玄铁兽便朝他一爪子挥了过去,小金毛从迟夭身上猛地飞了出去。
这一月以来,因为有了灵气,两只玄铁兽都迅速蹿到了二阶的实力,但小金毛依旧没落下乘,就在院子外东窜西窜,光逗他们玩儿。
就在打打闹闹不停时,商子裕满脸愁容地走了回来,手上还拿着一张请帖。
迟夭脆生生喊了声,“四师兄!你回来啦!”
“对!”商子裕打开院门进来,一屁股就坐在了石凳上,提起桌上的茶壶便库库往嘴里倒水。
一壶凉水下肚,他这才感觉好些,张口便要和迟夭说今日下山的所见所闻,却突然瞥到桌上那枚黑色弹丸,上一刻还飘忽不定的眼神,下一刻便牢牢定住。
商子裕整个人如同雷击般杵在原地,好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拿起那颗弹丸,哑着声音问迟夭:
“小师妹,这是你在哪儿找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