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万钧鸿提起他妹妹,夏吉祥下手停顿了一下,低声答道:
“你妹淑曼是正派女人,她要的是明媒正娶,不可能嫁给我这样的男人,更何况我那几个女人都是经你手安置的,更不能瞒过她,
所以几个月前,我就和她分说明白,还给过她一笔款子···”
“不要狡辩,姓夏的!你就是始乱终弃,你不是东西!”
万钧鸿边往前爬,边破口大骂,身上的血蜿蜒流了一地:
“我都听日本人说了,淑曼所在的银行被查封后,她被特工总部的人抓到七十六号,本来日本人不想难为这些职员,关几天就会放了他们。
是你公报私仇,那天是你带人亲手杀了她,我拐了你女人,也算为我妹妹报了仇了!”
“放屁!分明你在狡辩,你在美国干那些龌龊事的时候,淑曼还没被抓,等我知道她被掳掠到七十六号,已经来不及救她了。
她为了死前不受辱,叫我亲手杀了她···我别无选择···至少她死得很清白。”
夏吉祥咬牙说着,又在万钧鸿身上狠狠割了一刀,剜下一大块肉:
“这一刀,是为我女儿割的,我要用你的血肉,活祭她们母女俩!”
万钧鸿嘶声惨叫着,生受着一刀接一刀的凌迟,终究扛不住央求起来:
“姓夏的,我知道落你手里没个好死,你已经剐了这么多刀,就干脆给我个痛快吧!”
夏吉祥没有答话,持刀的手很是沉稳,一刀接一刀的零割碎剐。
万钧鸿身上西服从背部剖开,里面露出森森白骨,已经成了血人,这厮意识到在劫难逃,突然爆发一阵疯狂大笑,狞声骂道:
“姓夏的,我死了你也活不了几天,而且你全家都得给我陪葬!
本来这秘密我不想说,你答应给我个痛快,我就告诉你,行不行!
哎呦~~~别割了,痛死了······”
夏吉祥停下动作,森然一笑:“说说看,我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炮制你。”
万钧鸿挣扎着翻过身,露出血肉模糊的脸,因为疼痛难忍,他把自己的脸生生在地上磨烂了,那腔调里满含着怨毒:
“姓夏的,告诉你也无妨,反正你也改变不了什么,我既然把你卖了,索性卖得干干净净!
你以为我只拐了个吴雅丽,你就想错了!你所有的女人,我一个也没放过!
不但那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还有金素贞,吴一梅,这俩对你很忠心的女人,我把她们大人孩子一起骗回来了!”
“你说什么?!”
黑暗中夏吉祥变了腔调,他一刀扎下,刀尖入肉一分,刺在万钧鸿胸骨正中,慢慢向下一拉,又猛得顿住,冷冷喝问:
“好好给我说明白,否则我把肠子拖出来,再用肠子把你吊在树上,让你号叫一夜再死!”
“我说!我不要当吊死鬼,说了给我个痛快,你不要食言!”
万钧鸿不愧是生意人,死到临头,还要挑个死法,惨叫着嘶声道:
“卖你的可不止我一个,还有那些希伯来有钱人!他们唯利是图,是他们把你出卖给日本人的!
先前有个叫樱子的日本女人,通过拉穆尔的侄子找到我,她跟我姘上睡了几天,反而给了我一万美金。
而后她说奉了尚海机关长的命令,要接手你注册的贸易公司,而且为了进一步控制你,要我帮忙把你的女人孩子都弄回去,
赶巧有艘美国船要驶往尚海,你注册的公司还订购了不少罐头食品,所以我就以你的名义忽悠,
说你思念孩子,要他们带孩子回来一趟,返程时你和她们一起去美洲,
那俩傻女人居然就信了,她们在特高科陪同下,再过几天船到尚海,你就可以见到她们了,啊哈哈哈···
到时候日本人用刺刀作仪仗队,在码头上热烈欢迎你们全家,想必是久别重逢的一场好戏!
大村先生说了,我这么做给两头都立了大功,日本人不会原谅背叛的走狗,而国党军统也会宣布你是卖国求荣的汉奸,
你除了乖乖就范,还能怎样蹦跶,不得不说,你全家死有余辜啊···”
话说到这里,就听噗嗤一声,万钧鸿低头一看,胸口那把尖刀已经没入胸腔!
夏吉祥全身发抖,牙齿咬得咯咯直响,再也控制不住力道,干脆来了个开膛破肚,彻底了解了他。
手刃仇人后,夏吉祥站起身来,才感觉一阵阵头晕脱力,不禁踉跄了一下,险些跌坐在尸体上。
这时他身上也溅满污血,在惨白的路灯下,形同一个厉鬼。
说来也怪,他虐杀万钧鸿长达半个多小时,这期间路上居然没有一辆车经过,可能此人命该如此。
此地不可久留,必须马上离开此地,
夏吉祥深吸了口气,很快行动起来,他先是脱掉全身衣服,顺势擦干净身上的污血,然后走到两个浪人的尸体旁,
将就着脱下一件大面上还算干净的和服,用太刀割掉血污的部分,随便裹在身上,就遁入黑暗的街巷里。
······
虹口区华德路,提篮桥周边聚居着几万希伯来人,当时称为外国人社区。
社区中心街道上,路口有一家法式咖啡馆,招牌老旧,客人不多,却是附近老人消遣的聚集地。
老银行家拉穆尔是每晚必到的常客,当晚他是最后一个客人,一直逗留到咖啡馆打烊,
才从座位站起来,将咖啡钱压在杯子下面,拄着手杖慢慢离开。
他蹒跚着穿过马路,走到街对面的事务所,这个事务所就是以他拉穆尔的命名的,可真正的老板却不是他。
说起来拉穆尔年已六十五岁,一辈子虽无儿女,却有两个侄子,一个侄女,根本不担心财产无人继承。
希伯来文化明确规定,如果他没有子嗣,他的兄弟有义务娶他的遗孀,所生的长子要归在他名下,以此来延续家族血脉和继承财产。
这种习俗称为利未婚制,也就是“兄终弟及”的游牧民族习惯,所以他的遗产将由其中一个侄子继承,假如他这个孤寡老人还有财产的话。
拉穆尔掏出钥匙,打开事务所大门,进门后返身上了锁,然后他穿过门廊,上了二楼,慢慢走到自己办公室的门前。
这间事务所包租了一整栋洋楼,上下共有七个房间,楼下是会客室与文员办公室,楼上除了秘书室,其实只有两个套间。
左面是他的总经理办公室,方向靠北,因为时常照不到冬日的太阳,要阴冷一些,冬天对他这个老人来说,很是不舒服。
对面是总裁办公室,属于老板夏吉祥的,房间的采光与位置无疑都是最佳的,不过一年下来,那位老板也来不了几天,房门总是紧闭着。
拉穆尔回头望了一眼,叹息着推门而入,他伸手摸到门边墙壁上的开关,咔哒一下摁亮了室内电灯。
就在这时,他听到座位上传来一声招呼,声音熟悉而又令他心悸。
“拉穆尔,我一直在等你,你这杯咖啡,太费功夫了。”
拉穆尔惶然抬头,定睛一看,看到办公桌后面,坦胸露怀坐着一个人,浑身散发着血腥气,剃着锃亮的光头,目光炯炯望着他。
使劲揉了揉眼睛,拉穆尔作出才认出老板的欣喜模样,深深弯下腰行礼:
“哎呀,我尊敬的主人,原来是您深夜光临,请原谅您的仆人老眼昏花,没有第一时间向您问好······”
“行了,老油条!别在那里惺惺作态了,你的报应来了。”
夏吉祥一个鲤鱼打挺,从办公桌后面一跃到了台前,几步来到拉穆尔面前,一把攥住老家伙胳膊,将他拽到办公桌旁,
一踢拉穆尔的腿弯,强摁着老头坐在座位上,而后从桌子上推给他一沓稿纸,和一支自来水笔,冷厉呵斥道:
“没有一个背叛者可以逃脱惩罚,你这老贼也不例外!
我给你五分钟时间,有什么遗言就写出来,现在开始计时!”
拉穆尔手足无措,一脸惶恐,低声下气的说:
“我仁慈睿智的主人,您先听我解释一下······”
夏吉祥没作理会,他俯身从桌子底下拿出一个铁罐,打开盖子就往拉穆尔头上倒去!
霎时房间里满是刺鼻的煤油味,浓稠的黑色液体倾泻而下,浇了拉穆尔满头满身,黑西服也被浸透了。
老希伯来人只是缩了一下脖子,就不再动弹了,因为他清楚无法抗拒,若想临死前保留点尊严,就只能动嘴,不能动手。
办公室里,满是夏吉祥那死神般的判词:
“拉穆尔,这是你应得的地狱之火!
我的女人孩子因你而死,而我其他的亲人也被诱拐,踏上来沪的死亡之旅。
你和你的侄子罪不可饶恕,你这该生生世世被地狱之火煎熬的老骗子,我现在要你写下你所有亲属的姓名与地址,我一个一个送他们下地狱!
你不写也行,我就先烧死你,再一把火烧了整个外国人街区,让你们这些放债的统统下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