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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白子将军

    苏联远东重镇哈巴罗夫斯克,75公里外黑龙江边密林深处,费士克营地,司务长彼得罗维奇面带苦笑地看着面前这群身穿苏军制服的中国士兵正在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食物,每人面前都有一公斤面包、接近一公斤的谷物、肉类,甚至还有食用油、蔬菜和食盐,在战争年代,这食谱简直堪称丰盛,足以满足一个成年人一天的能量消耗,但这群中国士兵还和刚到营地时一样,仿佛永远也吃不饱的样子。

    三年前,这些中国士兵避开关东军的哨所,分别从吉林珲(hún)春、饶河的乌苏里江和逊克、孙吴穿越黑龙江星夜兼程来到苏联,士兵的脚和鞋子冻成了一坨,过境后用及时雪水化开才免遭残废的厄运,身上的皮带早已吃光,甚至连棉衣中填充的棉絮也被吃掉了一部分,常年吃草跟啃树皮导致的营养不良使他们看起来随时都会被西伯利亚的北风卷走。苏军给他们提供了棉衣、军大衣、毡靴毛毯等后勤物资,同时按照苏军战士的配给向他们提供食物,彼得罗维奇第一次看到这些战士的吃相时,简直吓坏了,就像一群冬眠后疯狂进食的野兽,不论提供多少食物他们都能吃得下,难以想象他们之前在关东军的围追堵截下过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日子。

    这些吃饱了饭的中国战士训练起来似乎比勇敢的红军战士还要玩命。

    “玛拉介茨!”教官安德烈少校不由得竖起了大拇指,这些战士仿佛对零下三四十度的气温完全免疫,每天都要乘坐里2运输机从2000多米的高空一跃而下,进行十多次高空跳伞训练,爆破、侦查、攀岩、滑雪、电台收发、测绘等从零开始的训练科目如今也是手到擒来,原来那些面黄肌瘦的抗联战士如今已经几乎人均特种兵的程度了。

    看着玩命训练的中国战士,安德烈少校的内心显得有些矛盾。当前苏联的主要战场是西线,前年签下的《苏日中立条约》就是为了缓和与日本之间的关系,避免日本北上造成两线作战的被动局面。条约签订后,立即禁止抗联以任何形式派遣部队返回中国境内对日作战。

    虽然是在异国他乡,但祖国近在咫尺,抗联战士一有空就跑到黑龙江边,遥望对岸的故土,触景生情唱起“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霎时间,亡国恨、思乡愁涌上心头,恨不能立刻插翅飞回东北,杀尽日寇为家乡父老报仇雪恨。但时局所限,被迫在此偏安苟全,因此只能将满腔愤恨转化为动力,苦练杀敌本领,期望有朝一日再战沙场。

    安德烈的心里也明白,红军和关东军的最终决战在所难免,这批在东北土地上拼杀了十余年的战士熟知当地的人文、地理和气候,日后红军挥师南下之前,先期的渗透侦查、敌后破坏以及后续团结当地百姓共同抗击日寇的任务,他们必定首当其冲,因此训练科目也偏重于伞降、侦查、测绘和情报输送。

    同时为了壮大这支队伍,苏联广泛动员了远东地区的华侨青年以及当地赫哲族应征士兵为其补充兵员,人数扩充为一个旅,并授予苏联远东红旗军第88独立步兵旅的番号,全旅编制为4个步兵营、1和无线电营、1个迫击炮连和1个教导大队,每营2个连,营属重机枪6挺,每连配备重机枪2挺,每连3个排,配备轻机枪18挺,每排配备冲锋枪30支。战士们看着眼前的各型轻重武器,更加按捺不住回国杀敌的热情。

    旅部营房内,中校旅长周卫国盯着墙上的地图久久不语,他知道,在东北地区那片白色恐怖之下,依旧有未曾离开的抗联战士在深山老林里坚持游击战,那里没有支援、没有补给,甚至和党组织都断了联系。

    面前的地图旁就是他起草的《东北抗日联军游击部队非常时期计划表》,东北全境被划分为哈尔滨以东和东南部地域、绥宁南区、绥宁北区、敦延区、兴东地区、松江右地区、下江地区、岭西区、黑龙江省腹地域及江省北部地区滨北铁道线东西北区、滨北铁道线南区、嫩江上游区、通汤区、辽吉边区东边道区(吉南区)等共13个地区,这几年,他不间断地向这十三个地区派遣小股部队返回东北战场坚持斗争,试图联系当地游击队,重新建立党组织的联系,并向他们部署当前工作以及日后反攻时应对日伪军队的对策。

    周卫国很清楚,抗联和苏联之间的关系很微妙,想当初苏联人曾经想直接领导这支队伍,将其分属到苏联远东军边防军各分区统一指挥,不再保留原本的党组织关系。遭到了周卫国的激烈反对,莫斯科共产国际反复沟通后,终于认同了中国共产党对这支部队独立的领导权。

    之后苏联对这支部队从武器装备到后勤补给乃至先进战法战术训练的需求也是有求必应,周卫国明白其根本目的是想借助这支部队的力量迅速瓦解关东军战力,进驻中国东北,俗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斯拉夫民族对土地的渴望是刻在基因里的,包括不远处的哈巴罗夫斯克和符拉迪沃斯托克在内,那原本是属于我中华民族的伯力和海参崴,东北、西北大片国土沦丧,海棠花不再绽放。

    当年日俄战争爆发在我华夏大地,无数百姓生灵涂炭的悲惨场景还历历在目,现如今哪怕是有百分之一的希望,我们能够建立起一支强大的军队,亲手驱逐日寇,收复国土,谁又甘心冒着家园二次被强占的风险,带着另一个国家的军队进入本国国土战斗呢?

    可现如今国家孱弱,政府无能,一枪未放便将满洲大好河山拱手相让于日寇,党中央领导多年的敌后抗日武装力量在严酷的斗争环境中损失惨重,独立进行民族解放斗争的希望何其渺茫,唉恨呐!!!

    突然,一阵清晰的摩斯码 把周卫国缥缈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这里是中国人民解放军24043部队,白子将军,晚辈来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