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劲就好，我这还有。”李志远扬了扬手里的烟。
“可不敢抽了，你小子也悠着点，回去烟少太多，你爹准得抽你！”
老头连连摆手，抽一根享受下得了，他也不能让人小伙子回去挨揍不是？
闲聊两句，李志远见老头抽完，又递过去了一根。
“这烟我买的，大爷你放心抽，不关我爹的事！”他笑着解释道。
老头明显不信，但最终还是没忍住，伸手接了过去。
“小伙子你是不是有啥事？弄得老汉我心里怪虚的。”
“没啥事，就是想和您老聊聊天，聊聊这世道，解解闷。”李志远嘿嘿一笑。
老头闻言叹了口气，边抽边说道：“这世道有啥好聊的，吃不饱穿不暖，过一天算一天。”
“粮店都没粮食买吗？”
对这个问题，老头有点上头，咧嘴骂道：“有狗屁！每个月就那么点粮食，拿粮票过去你都买不着，发的那点粮食规划不好吃完了，这个月你就死撑吧，领导家都没余粮，更何况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
李志远听出了老头的无奈，但还是引导着问道：“真就没地方能买到粮食？”
他知道这年代是有黑市的，只是记忆中不知道在哪里，过来找这老大爷聊天就是想打探一下。
老头这时候也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他笑着虚点了下李志远。
“你小子有话直说不就好了，看在烟的份上，知道的我肯定告诉你，而且又不是啥不能说的东西。”
李志远装傻挠头道：“大爷，我这不是担心犯错误嘛。”
“这有啥！不过你小子这小心谨慎的劲头值得表扬。”
老头嘴里叼着烟，抬起鱼竿边换食边说道：“你想问的是黑市吧？这四下无人的，咱们还不能聊聊了？只要不在大庭广众之下胡咧咧，就没啥忌讳的。”
“而且就算是上面对黑市的态度，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真到啥地方都弄不着粮食的时候，那才是闹大了！”
李志远对老大爷的话颇为认同的嗯了一声，抬手拉上来一条小鲫鱼。
他的手一直都在鱼竿上，感知着鱼钩的情况，只钓小鱼，暂时低调为上。
重新将鱼钩抛向水里，他这才问道：“大爷，你去过黑市没？”
“去过！咱们这老百姓谁没去过一两次，就算没粮食换，总有些杂七杂八能吃的东西，只是随着灾情越来越重，能吃的东西是越来越贵了。”
老头说着转头笑道：“你不知道这个湖以前不让钓鱼吧？”
“不知道。”
李志远老实摇头，心里倒是明白了湖里为啥这么多大鱼。
“要不是这两年越来越难，估计这里的鱼还不让钓，那咱们这些老百姓就更难了。”
老头连连叹气，说起这灾年来，他感触很多，能说的地方更多。
“大爷，咱们县城的黑市在哪？有时间我过去瞅瞅。”李志远见对方思绪跑远，赶忙纠正过来。
“就在西南那边的城郊，有个半塌的房子，很显眼。”
老头回过神，说着掏出自己的经济烟，不过李志远这边已经又递上来一根，他还是没忍住，接过烟继续道：
“那边一般十点往后才会有人，你可别去早了，还有就是虽然上面不怎么管，但还是要注意，说不定哪天就有人去查，被抓到麻烦的很！”
李志远应声点头，确实得小心点，不过对于他来说，不存在被抓到的可能。
有情况找个隐蔽的地方直接进农场，等消停了再出来就好。
“那边能买到粮食吧？”他不确定的问道。
老头晃了晃脑袋，道：“这个不一定，要是去的话，你可得做好心理准备，粮食啥的价格高的很，上个月我去那边，已经到了一块八一斤，就这还是粗粮，你说这谁敢想？”
“这么贵？”
李志远咂舌，印象中这时候工人的工资普遍也就二三十，也就是说只能买十五斤左右的粗粮？
而且听老大爷的意思，还不一定买得到！
“习惯就好了，反正咱们吃不起。”
老头笑着轻轻拍了拍李志远的肩膀，时间长了，他越来越看得开。
李志远暗暗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该说啥安慰的话，不由得沉默下来。
粮食这个话题太过沉重，老头显然也不愿意聊，好一会儿才说起了别的。
一下午的时间缓缓流逝，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中，李志远从老头的话语中得知了对方年轻时还当过兵打过仗，退伍后分配到了这边，当过门卫，只是现在退休了。
还有就是各种琐碎的事情，让他听得津津有味，这是以后的孩子想听都听不到的。
“小伙子，我也该回去了，扶我一下，坐这么久，腰感觉都要断了，诶呦！”
下午四五点的时候，老头收起了鱼竿，在李志远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李志远自然也没有再继续钓下去，他这就是打发时间，不然没事干，回去那么早也不好交代。
“你的鱼你拿走，可别便宜了我这老头子。”老头揉了揉腰，笑呵呵说道。
“大爷你收着，我这也不好拿回去。”
李志远无所谓的摆手，不在意是一，另一方面是这老大爷给他说了这么多事，让他有所收获，几根烟几条鱼很划算。
更何况只有一条大鱼，其他都是小鲫鱼片子。
“连抽带拿，我成啥了？赶紧拿回去，我等着回家。”
老大爷不依，很显然有自己的原则，推搡着李志远示意后者赶紧的。
拉扯到最后，李志远手里拎着一条大鱼，只剩那些小鱼后，老头才没那么计较，晃悠悠离开。
……
在靠近李芝他们工作的供销社时，李志远找了个无人的小巷，然后从池塘取出了三条六斤左右的大鲤鱼，用树皮揉出的绳穿着，提在手里走了出去。
有的地方不吃鲤鱼，不过在这边就算是正席，鲤鱼也是常客。
更何况现在有的吃就不错了，啥鱼都不计较，能吃就行！
“李姐！”
还没进供销社，李志远就大喊了一声，令供销社内的人不由得都往门口看了眼。
李志远一手拿着钓鱼的竹竿，一手提着三条大鲤鱼，站在门口一时之间成了最靓的那个仔！
迎着李芝的视线，李志远扬了扬手里的鱼，满脸骄傲之色。
“上午是谁说我钓不到鱼的？我有点忘了，张姐，伟哥，你们知道不？”
他把鱼竿靠在门上，边说边掏了掏耳朵。
“哎呦！我滴老天爷！”
张玉兰惊呼了一声，直接将柜台前的顾客晾在了那里，快步走到李志远身边，上下打量着那三条大鲤鱼，称呼都变了。
“小李，这真是你钓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