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帐篷,褚葛明头件事便是寻看,和走时没有两样。
褚葛明既开心,也难过。开心的是自己终于脱困。伤心的是这次无功而返。
不但没有找到秦景的消息,自己弄得狼狈不堪,险些丢下性命。
天色暗下来,褚葛明准备返回。除了帐篷、毛毯和吃的,其他的私人物品全带回去。
也许秦景遇到什么特殊情况,来不及拿东西,从别的地方先回去了。
或许,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拖着一身疲惫到家。连翠正在熬鸡汤。见到褚葛明:“这谁呀?哪来的叫花子,怎么跑我们家来了?”
褚葛明看了看裤腿,与其说是裤子,不如说是布条,照照镜子,满脸脏印,擦也擦不掉。
褚洪啸说:“别逗孩子,今天肯定累坏了,有没有遇到危险?”。
褚葛明从包里拿出蜂窝,撂到桌上说:“没有,还收到了这个。爸妈,你们尝尝,这个和咱家卖的有啥区别。”
洗完澡,鸡汤已经上桌,褚葛明抓起一个馒头狼吞虎咽。
褚洪啸说:“你妈专门给你热的馒头,本来准备明早吃的。你辛苦带回来的蜂窝,我刚挤的蜜在这个碗里,我们都尝尝。”
连翠撇下一块馒头,沾一点蜂蜜说:“你别说比咱家卖的更香一些,口感更纯呢。”
褚洪啸笑着尝一口说:“确实,野生的,零添加。健康还好吃。咱们家要是有很多,专门卖这种蜂蜜,还不得发大财。”
连翠撇撇嘴,前后端详褚葛明说:“你竟说胡话。还不知道怎么来的呢?不会爬树上去捅的吧。奇怪,没有蜜蜂蜇?谁给你的?不会是到人家养蜂人那偷的吧?我告诉你——”
褚葛明慌忙打断母亲说:“妈,说啥呢,大黑熊给的。”
褚洪啸说:“你如果说人参精,我就信了。大黑熊,还小灰狼呢!”
意识到说错话,褚葛明赶忙说:“对对对,就是人参精。其实……是我拿弹弓打的,我的准头,爸知道。”
从房间里取来钢珠袋,放在桌上,灰尘腾起来。
“噗噗噗,赶紧拿开,正在吃饭。这放地上的吧,别拿到桌上。”
连翠两根指尖捻着一角,放到地上。
褚洪啸说:“你的准头现在不行了。打个蜂窝,少了一半。你不是去找秦景吗?怎么去掏蜂窝去啦?”
褚葛明说:“没找到。无聊,就顺便玩了一会儿。”
敏锐的连翠察觉到异常说:“你是不是碰上野兽,钢珠都快打没了。”
褚葛明说:“没有,碰见黑兔,还有小鸟,一个也没打着。”
连翠神情紧张道:“你可别乱打。回头被山下看守林子的村民发现,就要出大事。”
褚葛明点点头,口吞下一个馒头。
褚葛明吃过晚饭,洗完澡,试了试母亲买的运动裤,白短袖,还有一双白色板鞋。
除鞋大了一码,其他都合适。这两年正在长个子,早已习惯穿大码鞋。将秦景东西送去。
没有任何惊喜,秦景并没如幻想那样,躺在家里看动漫。
他回来必然会找自己。回到家,反锁上门,褚葛明躺下,双手枕着头,仔细回想今天。
他坐起身,查看手机上的万年历。忌那一行赫然写着“出行”二字。
他捻起指尖重新推算,原卦上艮下坤,山附于地,不利有攸往。
再得动爻坎,得变卦蒙。醒我求童蒙,童蒙求我。韧笼,告。再三渎,读则不告。
虽知此情,卦不可再卜,且不得其时,但想到秦景目前生死未知。决定再卜一卦方位,死马当活马医。
他以手捻算,得卦下兑上离,睽位也。睽位……睽位……
褚葛明找来东山地图,睽位正是山下的村庄所在之处。
每次都是直奔山中,生怕惊动村里人,确实忽略掉那里。
褚葛明浑身疲惫,练会儿字,不觉间睡着了。睡得格外香,一觉到天明。
睁开眼,只觉腰腹和大腿有说不出的酸疼,轻轻揉捏,不想下床。在家整整睡一天。
次日一早,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旁边书桌上放着面包和牛奶。
通常他早晨起来会到厨房找吃的。厨房里没有,就到楼下货架上挑。
他每天都在自家逛超市,有什么新货都会第一个尝。
和送饮料的司机相熟,有些会免费给他新饮料。
如果好喝,他肯定会和父亲说进点。这也是他们的目的。
关着窗,屋子里一股墨水味。拉开窗帘,打开窗户,和煦的阳光照在脸上,对面屋檐正在滴水,昨夜下过一场大雨,黑瓦片被冲刷得锃亮。
站在窗前,褚葛明伸伸懒腰,脸被阳光照着,清新的空气驱散了墨臭。
他贪婪呼吸吐纳,在填饱肚子之前,先填满丹田。里面精气流转,让他充满力量。
他似乎明白为什么有食日月之精华这么一种说法。刷完牙坐下吃面包。
他一看就猜出这个面包是母亲拿来的,因为母亲总是选味道平淡,添加剂较少的。
而他总是挑选味道好,带果酱的。父亲很少给他拿面包,知道他会自己挑选,省得不合胃口又啰嗦。
靠在窗边吃面包时,褚葛明看到楼下人群慌慌张张往一个方向走。不知出了什么事。
一手拿着面包,一手握着牛奶,褚葛明穿着大短裤,趿着拖鞋下楼去看。
褚洪啸站在门口,手遮着阳光,望着巷子那头。
看到褚葛明下楼说:“睡醒了?”褚葛明点头称是,急匆匆跟着人群往东去。
人流涌到巷口速度放缓。
前面已经堵塞,褚葛明从人群中挤过去,后巷第一家便是秦景家。秦景母亲坐在地上哀嚎。
只听她哭腔说:“你个挨千刀的,才交给你几天就没了。你还我儿子……你还我儿子。”
一旁村长劝解着将她拽进门里,“你要保重身体,节哀顺便。”
关上门,拦住门外人道:“村民们都散了吧,别聚在这里。另外,我说一句,没什么事,别往东山里瞎钻,出了事,别怪我没提醒。”
旁边邻居问:“到底怎么回事?”村长喝斥:“关你们什么事,没事情做吗?都回家去!”
褚葛明四处寻找,没看见秦景父亲秦笑。
人群中硬挤过去,褚葛明问跟前黄雨桐母亲说:“阿姨,出什么事?”
黄雨桐母亲看了一眼:“你小娃子少套近乎,我不可能同意你和我们家雨桐。”
褚葛明面无愠色问:“我不是那个意思,看您站得近,想问问秦景家出了什么事情。”
黄雨桐母亲说:“出了什么事,我凭什么告诉你。少来这套,站远点。平常你和这个秦景走得近,他个遭瘟货死了,霉运十有八九传给你,可别传给我。说不定你才是那个霉运源头,克死了他。去去去,你不走我走,警告你,离我远点,离雨桐更要远点。唉!真是晦气,遇上扫把星。”
说完,她扭头就走。
旁边王大叔调侃道:“别走啊,这么好的女婿送上门,可是你的福气。”
黄雨桐母亲啐了一口道:“去你妈的,别和你自己儿媳妇胡来就行了。”
王大叔指着她鼻子道:“你回来!贱婆娘,嘴里乱喷粪。”
卢雨桐母亲加快步伐,挤出人堆。褚葛明问王大叔:“王叔,到底咋回事?秦景到底怎么了?”
王大叔叹口气说:“秦景妈刚从衙门认尸回来。这个小秦景啊,死了。”
旁边人拥过来,头搁在褚葛明肩膀上。旁人问:“怎么死的?”
王大叔扭过头指着褚葛明说:“这就得问褚家小子。我听我儿子说,那天出门,看见他和秦景两个人骑自行车往东山那边去了。你们也知道,我们村后面这条路只能往东山去。现在听说,行事官就在东山里发现秦景的尸体。好像是野兽。具体怎么回事让褚家小子和我们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