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杀了她，你不恨我？”酆清寒看向小女孩的目光，没有丝毫的波澜，反问。
“我叫顾清清，是她的女儿，她从小就告诫过我，人只有一生，多余的，那都是偷来的，受到应有的惩罚是必定的！”顾清清眸子明亮，没有一点不舍。
对于她来说，在她记忆里，她的娘亲是最善良的，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可后来娘亲却朝无辜的人下手，所以是她的娘亲错了。
她没有什么可以说的。
酆清寒不发一语。
“坏女人，哦不，坏姐姐，姐姐，你可以带我出去吗？”顾清清走了过来，试图拉酆清寒的袖子。
酆清寒不动声色的躲开，声音淡淡的道，“我不会带娃！”
孩子什么的，最为吵闹，烦躁。
顾清清眼见着手落空，眸子染上了失落的神彩，目光中也泛着水雾。
“大人，把她带着吧，如果她不跟着你的话，她也活不了多久！”此时，蹲在酆清寒脖子上的玉霖显现出了身形，看着顾清清鸟眼睛咕噜噜的转着。
“是啊，姐姐，你带着我吧，我很乖的，只要能跟着你一起，做什么我都可以。”顾清清眨巴着那双大眼睛，原先的水雾一扫而空，目光真诚，一眼望到底。
酆清寒看着面前这个变脸很快的女孩，眸子沉了沉，不过语气稍微缓和，“嗯！”
“好嘞，欧耶！”顾清清那双肉嘟嘟的手拍了起来，“我有姐姐了，嘿嘿！”
“姐姐，我们现在去哪？”顾清清看看屋子又看看默不作声的酆清寒，有些纠结。
面前的这个姐姐，冷冰冰的，又不爱说话。
嬷嬷说过，这种人要么就是缺爱，要么就是经历的事情多了，人老稳重了。
可是面前的姐姐好年轻，一点都不像那些糟老婆子。
所以，姐姐肯定是没人爱她，这才冷冰冰的。
于是，顾清清上前，一把拉住酆清寒的手。
“嘶，好凉！”顾清清一摸上酆清寒的手，感觉冰凉冰凉的，忍不住出声。
而后，顾清清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着急忙慌的解释，“姐姐，我是说我在这里待的太久了，手有些冰凉冰凉的！”
说完，她抬头，看向目光冷冷的看着她的酆清寒。
看到这个目光，缩了缩脖子，她总感觉自己又要被拎衣领。
“井里的那些尸体是你丢的？”酆清寒目光从顾清清身上挪开，又到那具枯骨棺材站定。
“不是我丢的，我力气很小的，是娘亲丢的！”顾清清说到这里，眸子逐渐湿润，只不过一瞬间，她就憋了回去，她不能把心里的情绪浮在表面上。
“把事情仔细说说！”酆清寒把手放在棺材里极其轻柔的摸着那具枯骨。
顾清清点头，把事情娓娓道来，虽然她年纪小，但是有的事情还是知道的。
从顾清清口中得知，她是前县令的女儿，她的娘亲也就是那个早已魂飞魄散的女鬼，黄氏。
这个县令名为顾全元，是一个人人称颂的好官。
十年前，出了一个碎尸案，在全县闹的动静非常的大。
县令也因此忙得焦头烂额。
连续调查了一个月，终于找出了凶手。
找到了证据，证人。
可是就在开堂的那天，证人突然变了卦，说这个碎尸案的主导者就是县令本人。
而后那些证据全都指向了他，找出证据的人正是吕如川，同时还有一幅上任的文书。
就在证据出来的那一刻，顾全元被押入了大牢，当天晚上全府被灭。
同样，在牢里的顾全元也被按上了畏罪自尽的名头。
而出手的人正是吕如川。
接下来，清阳县的百姓日子过得越来越艰难，有时吕如川还会打个巴掌给个甜枣，在面子上做足，近一年来却是越来越嚣张，纵容手下的人欺男霸女。
儿子吕如恩也当众强抢民女，那些女子死后，她的家人还会得到一笔丰厚的报酬。
因此，那些失去女儿的人家也不再计较。
待事情慢慢平静后，那些补偿也被县令吕如川以各种名义收回去，美其名曰要交税，喝水要交税，种地要交税，走在路上也要交税。
顾清清的娘要报仇，所以她要让自己的身体能在这个世间更长久的留下来，这才选择变成厉鬼。
这些死的人要么就是想在这里面住宿的乞丐，要么就是在这里躲避的杀手。
无一例外，都只有死。
而顾清清也不能称为人，只能称为半人半鬼。
她的身体永远的停在九岁，不用吃饭，但有人的体温，她可以随时离开躯体，躯体不会腐败，她可以藏在画里，但就是离不开这个宅子。
她娘亦是如此。
顾清清所知道的，都是从这些死去的人口中得知的。
“酆大人，听她这么说，你刚刚杀了她娘是错误的。”玉霖在酆清寒耳边，用爪子抓了抓鸟嘴，这才说道。
酆清寒听到这话，眸子没有丝毫波澜。
这世间，没有什么对与错。
有的，只是人或主宰者制度的规则。
人活一世，生不带来死不带走。
他们在这片陆地上享受乐与悲，是非对错，每个人的判断标准不一样。
她做的，有错有对，即使是神也会犯错误。
她做过了，就不能后悔，她做错了，自然会有人来惩罚她，别人做错了，她也可以惩罚。
顾清清说完这些，早已经泪流满面，蹲在地上哭的不能自已。
酆清寒没有理会，直到手指在整个骨头上摸了个遍。
手一离开枯骨，整个骨头开始散发着黑气，这些黑气飘了出来在屋子里蔓延。
“啊啊啊啊！”
“呜呜呜呜呜！”
“哇哇哇！”
霎时，屋子里黑气乱窜，中间传来许多呼喊声，哭声，尖叫声。
这些，都是曾经死在这个府里的人，他们的魂魄，都困于这副枯骨之中。
酆清寒双手掐诀，一道黑漆漆的门便出现在眼前，那些黑气争先恐后的往那道门里钻。
原本哭的泪流满面的顾清清看到这一幕，哭声戛然而止，眸子里的震惊全写在脸上。
“娘……我看见……我看见太奶了！”顾清清喃喃自语后，两眼一翻，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