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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灵渊泽世

    蒯择冷眼看着在年糕云中,已无生机的云舟,眉头微挑,察觉到云舟意图。不屑冷笑,心中哂道:“这招曾在我眼皮底下重伤皇甫献,已是生平奇耻大辱,我若再为此招所伤,哪还有颜面在邬府待下去?”

    蒯择看准时机全力向空中跃去。果如他所料,天罚剑从他脚下破“木”而出!去势迅猛,直逼空中的蒯择。

    蒯择腾空的势头已尽,飘然下落,但面带微笑,毫不在意这无坚不摧的天罚剑即将把他刺个对穿。只听“铮”地一声,天罚剑停在半空中,而蒯择安然落在一旁。

    原来蒯择的命力叫做“因果云”,可以随意念操控,命力所至的云朵。让这些形态各异的白云,软硬随心,形状如意。而且众所周知……拏云大陆最不缺的就是云!整个大陆就是云!所以蒯择的实力极强!更观察细微、城府极深,比之宋儒恩的难缠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的年糕云虽然没有信心硬化成盾,在正面阻挡天罚剑摧枯拉朽的进攻。但他机警地运命力,控制年糕云缠住剑柄后再硬化。一个小小的使力技巧,将天罚剑凌厉的杀招巧妙化解。

    蒯择一直在小心戒备云舟的天罚剑,此时终于将最后一个有可能对他产生威胁的招数轻易拿下。心中不禁想:“这御剑神术只听说当年‘云彩上第一剑仙’的云帝用过。这不知道哪家名门的蠢小鬼竟也能轻松驾驭。”他向来认为自己实力不输皇甫献,只是入邬府的时间相较甚晚,这才始终低人一头。虽喜不形于色,却越想越兴奋:“重伤皇甫献的小鬼被我轻易拿下,这柄利剑自也易主于我!名利双收!神剑在手!天不亡我‘驭灵丘’!”

    蒯择想到得意处,终忍不住“哈哈”放声大笑。只忽觉下巴传来剧痛!他惊怒交集,斜眼向下看去,正是本该被他困在年糕云里的云舟!

    云舟原是打算御剑施袭,伤及蒯择更好。如未建功,也能助他暗度陈仓!

    悄然打通地道其实很难,但以天罚剑之利,再加上云舟自幼爱剑,又对御剑、使剑之道天赋异禀。控制天罚剑在逼近蒯择的同时,暗中为自己凿出了可容下一个身位的通道。

    云舟身法奇快,且完全出乎蒯择意料,一击命中,绝不手软,乘胜追击!拳脚并用,蒯择胸腹头瞬间又受十几记重击。云舟虽自幼好剑,不擅拳脚,但好歹也是名师高徒,身法、真气也俱臻一流。直揍得蒯择头晕目眩,吐血三口。

    蒯择被云舟踢向半空,又被云舟追至空中一记漂亮的回旋踢!踹得重重摔在地上,声响极大,蒯择在剧烈的疼痛下,精神力大是松懈,天罚剑脱离年糕云的控制,回到云舟手上。

    云舟掣剑在手,飘在空中冷眼看着蒯择。下手毫不留情的原因,倒不是他“只除恶首”的信念发生了变化,而是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他心想:“大不了辛苦温兄弟再给他把伤治好!”

    蒯择吐出半颗血淋淋的碎牙,抬头看向云舟,鲜血从嘴角流下。左眼青肿但凶光毕露。阴恻恻对云舟道:“好,小崽子,你叫什么名字。”

    云舟淡淡道:“云舟。”

    蒯择心里产生一丝迟疑:“姓云?御剑术?……”但只一瞬,他双眼闪烁刺骨寒意,压迫感惊人地看着云舟道:“姓云的,大爷给你最后一次逃命的机会。”

    云舟道:“好,我也给你一次悔过的机会。”

    蒯择气极狂笑:“哈哈,你的修为谋略在这个年纪确属上乘。只可惜尚不知天高地厚,若不是你诚心求死,这招‘荒水灵祭’面世还应晚十年。便先让你这井底之蛙开了眼界吧。”掏出腰间的羽扇,真气狂涌。

    “读条不打断,空血可劲浪,偷家不回防,不如找个厂。”云舟脑海里,响起了温酒唱的诡异歌谣,虽一知半解,但时不我待!

    掣剑如虹,云舟极快的身法让他眨眼间来到蒯择面前,剑指心脏。蒯择一哂,他对云舟几了如指掌,在天罚剑刺来的方向,凝出一团极厚的年糕云保护自身,专心结阵。

    “噗”地一声轻响,天罚剑轻易刺入厚厚一层年糕云,直没剑柄,却无法再向前半寸。云舟思索道:“原来如此,以柔克刚。这年糕云变得再硬也难挡天罚神威,却可以用又软又粘的形态卸去我剑上的劲力。”感觉到劲力石沉大海,云舟心念电转,将葬劫灼神风附着于天罚剑上。效果立竿见影,年糕云或被弹飞或被割裂,再无法包裹住天罚剑卸去云舟的劲力。可是年糕云极厚,凭云舟一剑一臂的长度,远不够透过年糕云伤及蒯择。

    这年糕云似乎有自己的意志,云舟绕到蒯择身后,年糕云如影随形,保护周全。云舟眉头一皱,这年糕云对他生平引以为豪的近身剑艺甚为克制。思虑间,身后数十注年糕云乘风袭来,云舟九巽舞不能快速移动的弱点也已经暴露,他只好倚仗其疾如风的身法,先撤出背腹受敌的险境。

    这年糕云速度不快,却源源不断,极是难缠。剑只有一柄,云舟挥剑斩年糕,便无暇再次御剑施袭。只好暗待时机。

    蒯择取出腰间羽扇,闭眼吟咒。扇尖拖着一尾紫光,在空中画出一个朴素小法阵。云舟记忆力惊人,心中已知大致底细:“‘灵踪印迹’,道命双修!皇甫献手下居然还有驭灵丘的强者!不知要召唤什么上古凶兽。”

    如云舟断言,蒯择来自闻名拏云的“驭灵丘”。

    那儿的人血脉奇特,与万物生灵天生亲近。所以在驭灵丘的人,都擅长修炼通灵、召唤相关的功法。拏云大陆的妖孽凶兽本就种类繁多、数不胜数。更何况驭灵丘的功法,在千百年来的完善蜕变下,可通灵的生物战力非凡、神通广大不说,修炼至强者甚至可以召唤数只为祸一方的魔物神兽前来助战。

    与来自驭灵丘的人作战,永远是以一敌多,极难取胜。所以“驭灵无弱者”的名号,在拏云大陆上至紫殿霄,下至金宫矞,几乎响彻云霄。

    云舟万没想到,竟还有个似乎比皇甫献更难缠的敌人。他眉头大皱,寻思道:“此獠仅凭命力已几可胜我,若是再召几只凶妖恶兽那还得了。这慢吞吞的年糕云奈何不得我,却恰好克制天罚之利。只能搏一搏了,总好过坐以待毙。”

    蒯择结阵完毕,将羽扇收回腰间。面前的“灵踪印迹”法阵,迸射出七彩炫光。一时间妖风狂卷,烟尘四起!一只庞然凶……哦不是,一只可爱的半透明水蓝色小香猪从“灵踪印迹”法阵中钻出,看起来娇小可亲。要是唐悦兮在场,定两眼放光,恨不得一把将小松鼠揽在怀中贴贴抱抱。

    淡然如云舟,看到这一幕,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疑惑。

    蒯择轻哂道:“无知蠢货。此乃伏谛云界的上古‘五灵圣元兽’之一,‘灵渊泽世豚’。由‘五灵圣元’的水圣元所化!湮洲海啸,毁天灭地,不过是它一眨眼的功夫罢了!老子在伏谛云界凄风苦雨二十余年,焚月巨犀的汗也喝得,暗玉魔蛟的粪也吃得,终寻得这‘灵渊’………………我日你妈!!!!”只见蒯择双眼血丝交错,眼珠子仿佛要爆出眼眶般,怒吼一声看向“灵渊泽世豚”跑去的方向。

    那灵渊泽世豚从法阵中出来以后,漫不经心地伸个懒腰,突然神情兴奋地看着另一方。晃着圆润亮堂的小屁股,向温酒跑去!

    温酒刚碰了一鼻子灰,正一脸不忿地准备来相助云舟,倒没太在意这个看起来,既无敌意,也无威胁的水蓝色小猪。那灵渊泽世豚一个猛子向温酒怀中扑去,温酒没感受到敌意,下意识伸手去抱住灵渊泽世豚,却捧了个空。诡异的一幕出现了,灵渊泽世豚像是没有实体般,逐渐没入温酒的身体,消失不见。

    云舟看到温酒,心中高兴。看向之前温酒与巨人宋儒恩的战场,一地的“破铜烂铁”,心中已知晓大概。但替温酒开心的同时,仍不禁疑问道:“温兄弟,怎不前去相救老巫祝?”

    温酒还在疑惑刚刚那诡异的一幕,听到云舟的提问,心中气不打一处来,回道:“他奶奶的香蕉茄子腊肠精!气死我了!那帮老鸟把小粉鸟的亲爹围住,不让老子救!搞得老子像是来偷鸟肉吃的一样!”

    云舟恍然大悟,心道糟糕:“在蕴霁籽一派的势力眼中,他二人身份不明,敌友未知。最重要的是温兄弟超凡独特的神通它们也无从得知……若蕴霁籽悄声离世,摇曦太子身上的冤屈再无洗刷之能,这场鸣煜一族的浩劫怕是……”

    温酒瞧云舟神情,宽慰道:“睡觉精和凝黛橘也该回来了,到时候应该还有转机,先揍飞这个臭水沟年糕!”云舟轻轻点头。

    那蒯择本与灵渊泽世豚有着超紧密的感应,随着灵渊泽世豚没入温酒身体后,感应完全消失。心中又惊又怖,想到自己含辛茹苦、付诸一切的豪赌,突然间烟消云散,霎时间又被绝望和愤怒充斥全身。蒯择眼神中全是毁天灭地的煞气,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向温酒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是‘婪魂谷’的人?!”

    温酒压根没明白发生了啥,本能道:“我是你爹。”

    “啊!!!——”蒯择仰天悲嚎一声,心中已将任务计划、家族兴亡全部丢在脑后,一心只想将眼前两个荒野杂种给碎尸万段!“疾!!”蒯择口中念诀,手指一挥,漫天的年糕云破开晗往庭庭顶!向温酒、云舟淹来!

    温酒吃过年糕云的苦头,脸色一变,没卵用针已经凭空出现,包围住蒯择,向他刺去!“噗呲”声此起彼伏。但蒯择已近癫狂,心中只有一个杀光世人的念头,竟如同丝毫感受不到万针袭体的痛楚般!

    漫天的年糕云瞬间将温、云二人吞噬!

    温酒尝试在周身凝聚没卵用针,向袭来的年糕云射去,以图阻挡年糕云的攻势。只是这以柔克刚的年糕云,连无坚不摧的天罚剑都无可奈何,没卵用针自也无法建功。只见没卵用针“噗噗簌簌”地穿过年糕云,果然毫无卵用!年糕云如初次相见那般,缠住温酒全身关节,继而硬化。温酒再也使不出一丝劲儿。

    这还没完,年糕云承载着蒯择的全盛杀意,控制住温酒后,后续的年糕云全部硬化!凝成竹笋模样,只见成千上万的锋利尖尖儿,毫不留情地全数向温酒刺来。

    温酒看到硬化后的年糕云,那尖尖儿上的逼人寒意,如梦初醒地“咦”了一声,复又催动没卵用针。果不其然,硬化后的年糕云反而在没卵用针面前不堪一击!温酒赶紧用心神控制那没卵用针,将束缚住自己关节的硬化年糕云全部击碎。

    想到第一次碰到蒯择时任人宰割的境地,和现在自强逃生的小小喜悦,不禁为自己实力提升感到庆幸。他回头一看,骂了句:“操!想活埋老子!?”满目远比之前壮观的年糕云,如海啸一般铺天盖地再次涌来!

    温酒撒腿就跑!

    好在年糕云的速度实在不算快,温酒乘隙探眼找寻云舟,想看看他那边的状况。按温酒的认知来说,这年糕云追上自己都够呛,以云舟的身法,定早就好整以暇地准备反击了。不料看到云舟时,温酒大惊失色!

    此时的云舟已被年糕云团团裹住!无数硬化成尖兵利器的年糕云,正反复向裹住云舟的球状年糕云刺去!鲜血早将硬的、软的年糕云染得通红!只有天罚剑横在云舟身前,真气和命力化作白灰两道光环绕在天罚剑剑身,仿佛在蓄力一般,告诉温酒云舟尚在人世。

    温酒急得直跳脚!因为云舟是被困在天上!!这他娘的怎么救!!!他本想利用躲避邬惊澜辉耀社稷图时的大水球,弹到云舟附近,但一来没有星散云丛借力,二来就算能靠运气不停尝试弹过去,云舟也早就死得透透的了。

    无奈之下,温酒想到唯一能做的,似乎只有凝聚没卵用针,粉碎掉向云舟刺去的硬化年糕云!好在这招似乎颇有助力,那些硬化的年糕云尽数受阻,不多时,天罚剑隐隐作鸣,挟惊雷之势!向蒯择刺去!

    蒯择其实在“因果云”建功那一刻就心知肚明,云舟是故意为自己“因果云”所困!这小子想完全放弃防守,跟自己拼死一搏!天真!他御剑神术一直受控于御剑者,所以素有“例无虚发”的煊赫大名!

    但……越是威震千古的招式,弱点也更是透明。世人也皆知,有两招法子可以化解这例无虚发的强攻!

    一是毁剑。无论是用最强防御手段,逼停飞剑,或者是用更强进攻术法,将飞剑轰成齑粉,此术自破。

    二是杀人。将施术者的性命取了,一切例无虚发都是空谈。

    蒯择本对云舟的性命志在必得,没想到自己的“炽阳云笋”竟没有当场拿下云舟,那柄神剑始终指着自己,寒意不散。想必是被困住的云舟用什么手段护住了要害,不过困兽之斗罢了。直到自己的“炽阳云笋”被温酒所阻以后,才感到一丝惊慌!

    “道命双修”、“驭灵丘生人”这两个响当当的名头,不论放在哪都是令人敬畏的高手代名词。蒯择多年来声名不显,实有他的原因。而他实力之高强,实远超他现今躬身邬府的地位。

    但蒯择现在头皮发麻!因为这柄天罚飞剑,附着了云舟的一场豪赌!葬劫灼神风全部命力!最后一击,不成功便成仁罢了!

    蒯择的因果云聚起白茫茫一片,如同与天罚剑之间隔着一条银河。没料全无济于事,这些因果云,硬则不抵神剑锋利;软则不敌神风卷袭!

    空中紫光白光相撞交错,刺目已极,温酒扭头闭目。

    声威惊人,却只有一瞬。

    再看去,蒯择已踪影全无,一条干枯深黄的尾巴状事物从蒯择的位置由上往下飘落。那边包围云舟的因果云也纷纷散去,云舟亦直直摔将下来。因果云命力自动解除,结局不言而喻。温酒忙一个箭步冲过去,抱下云舟,没卵用力狂涌而出,凝成治疗水团。

    云舟此时血人一个,白色的头发被自己的鲜血染成粉色。衣衫也早被蒯择的炽阳云笋刺得粉碎,飘落下来时在空中散做血花。他一丝意识尚在,感受到温酒传来的命力,嘶声道:“兄弟……需先救老巫祝……”

    温酒看云舟一副撒手人寰交代遗言的样子,眼角抽搐,千言万语化作一句:“你懂个卵!你管老子先救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