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后方的云舟也赞同道:“不错,我原道是临近出口,风流紊乱。现下看来确如唐家小姐所言。”
唐悦兮自是不会质疑心灵旅途反馈给她的信息,道:“嗯……不,不是人。是几只天圣兽有成年的也有……幼年的。”众人心里一惊,要是密道出口已被叛党天圣兽守住,那岂非自己一行人的行踪早在敌人的掌握之中,众人此时的处境便已几同绝境。
唐悦兮亦知众人心中所想,解释道:“不是向着我们来的……但是已经对着我们冲过来了!”
温酒、云舟和小肥鸟还没来得及发问,只听得破空声迅速逼近,想是成年天圣兽来势极快。密道里半分光亮也无,目不能视,唐悦兮闷哼一声,似乎突然受到撞击,向后翻滚而去。温酒反应甚快,一把抓住唐悦兮手臂,没想连带自己也飞了出去。黑暗中唐悦兮再没有动静,温酒急叫了一声:“睡觉精!说完低头你怎么了!”忙催动没卵用力给唐悦兮。稍时,唐悦兮似是缓过劲来,涩声道:“我没事,这小东西没有恶意……我可以开灯啦!你们都稍微准备好别闪到眼睛。”
“开灯!?”温酒、云舟、小肥鸟齐齐问道。
只见密道之中,以唐悦兮为中心,半径五尺左右的距离内,缓缓泛起淡黄色的光,将密道照亮。光芒柔和温暖,让人新生亲近。温酒按捺不住好奇,问道:“牛哇睡觉精!什么武功!早点用出来嘛。”
唐悦兮无奈道:“‘醉雨心灯’,进密道以后就在研究。刚学会的,还多亏你没卵用力。”低头瞧去,怀里一只和小肥鸟体型相差无多的幼年鸣煜。它没有小肥鸟胖嘟嘟的小肚腩,倒显得更小巧些。同样一身雪白的羽毛,但头顶还有一丝粉意。亮晶晶的大眼睛里全是慌张和惊恐,还有泪珠在打转,蜷缩在唐悦兮怀里瑟瑟发抖。
这小东西实在是惹人恋爱,唐悦兮伸出一只手轻轻抚摸它。小肥鸟停在唐悦兮香肩上,突然出声道:“凝黛橘,是你么。”
唐悦兮怀里的小东西闻言浑身一颤,大眼睛看向上方的小肥鸟,眼神从迷茫,到惊喜,到惊惧,颤声道:“摇曦太子!是……真的是你吗!快逃!”
小肥鸟道:“是我,发生……”话未说完,被几声张狂的大笑打断,从密道阴影处飞出来三只体型巨大的成年天圣兽!身形虽大,行动却极迅速,三只成年天圣兽呈三角之势,将一行人围在中心。
温酒、云舟二人倒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只有唐悦兮心中一紧。天圣兽鸣煜威名在外,虽然它们始终与世无争,但天圣兽的凶猛战力向来不输拏云大陆任何一个妖兽族群。若是它们为祸人间,四大凶兽里必因此除名一个。
为首一只天圣兽,全身羽毛纯白,但双足间生出不少碧绿色羽毛,突兀且惹眼。它身长两三丈,高约四丈,魁梧威风,气势惊人。那轻使巨斧、高逾丈许的宋儒恩,在它面前也不过顽童一般大小。它此时显是心情极佳,喜悦溢于言表,狂笑道:“真的是摇曦太子!!独麓大人布下天罗地网没抓到,没想到派我等抓获圣巫之女,居然双喜临门!捡了西瓜还能捡个人参果!哈哈哈哈哈哈!”
为防温酒听不懂此间对话,唐悦兮早早将“同心灵结”备好,实时给温酒提供翻译。小肥鸟沉默少时,抬头深深看了为首的成年天圣兽一眼,“嘿”了一声。直到此时,亲眼看见圣巫之女凝黛橘被追杀,才终于相信族里真的出了叛乱,缓缓道:“小桂由,我记得你。”
温酒忽然觉得此时的小肥鸟,全然不是自己平日里认识的“温旺财”,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心中有些担忧又有些高兴。
当年小肥鸟还未离族时,身份确实显贵,但一来身负“灭族”诅咒;二来传言其母锦玑女王的失踪,与小肥鸟脱不了干系。所以当年小肥鸟早已颇不受全族待见,何况如今这个被亲兄弟追杀、扫地出门的小肥鸟?
那为首的成年鸣煜,名唤桂由。它听到自己竟被称为“小桂由”,脸色一黑,冷冷道:“听闻当年摇曦太子和圣巫之女凝黛橘,乃是人人称羡的一对青梅竹马?但可惜太子不争气啊,偏偏害死自己母皇,偏偏要和长兄大打出手,被赶出族群。不过我觉得更精彩的是,罪命星奴和灭族弑母这两条预言,全是圣巫祝亲自颁布的。哦!就是凝黛橘的生父蕴霁籽!”
母亲失踪之谜、自己无故背锅一直是小肥鸟的心头大事,此时被戳中痛处,气得浑身发抖。
温酒与云舟两人,一边小声地交换信息,将小肥鸟的往事互通有无。一边密切地关注小肥鸟的动态,务必保证一会儿动起手来,自己能够最先揍到这个叽叽喳喳好不烦人的绿脚贱鸟!
小肥鸟虽被戳中痛处,但在文斗这一行也算耳濡目染有了些底蕴,正准备学着温酒的样子,给这个小桂由来一套血溅五步的说辞。但又忍住,心想出气并不急于一时,这个打探消息的机会万不可失,自己一方迄今为止,敌军因何叛乱、叛乱人数几何、叛党以谁为首、叛党与皇甫献大军达成了什么合作关系、皇甫献一行又所图为何,谜团重重,一无所知。小肥鸟在脑海中飞速整合已知信息,微微吸了一口气,试探道:“小桂由,听说你父亲当年被独麓先生关押在腐青崖,面壁思过百余年。不知道现在放出来没有?还是你父亲思过这些年,唯一想明白的问题就是你们一家人都非常适合做独麓先生的狗腿?”
生父当年因政见不和,曾被独麓大人发配腐青崖思过,确是桂由多年来耿耿于怀的心事。桂由阴笑道:“摇曦太子对我家老东西好不了解,原来当年好好的太子不做,叛逃出族群,其实是为了给我家那个老废物做干儿子!”
小肥鸟道:“你父亲一生勤政为民,虽无高明政见,却一心都扑在鸣煜一族的生存和未来上。没想到老了,生了个只爱跟着政敌独麓一起捣蛋的蠢娃娃。真是晚节不保。”
桂由森然道:“好过堂堂摇曦太子,和几个人类幼崽厮混在一起,还妄图通过密道,将这几个下等种族的幼崽带入晗往庭。给高贵的钦云金顶留下人类的污秽足迹,真是万分光荣啊。”
小肥鸟冷笑一声:“敢情我带几个人类幼崽就丢人,你们带着万余精挑细选的人类渣滓来钦云神树,反而是建功立业?”
那桂由闻言一惊,心中本就对摇曦太子的突然出现心存疑虑,此时听得小肥鸟之言,似是已知晓一些内情。又听得小肥鸟道:“到时候你的父亲面壁回来,看见自己家蠢娃娃投靠了大敌独麓也就算了,竟然还要看着这个傻儿子带了一万人类臭虫来钦云金顶吃喝拉撒,搅得乌烟瘴气!我要是你父亲,一定把你翅膀打断,毛拔光,就留着脚上那两搓绿毛,最后和你干的事比一比,看哪个更丢人!”
桂由心中大怒,喝到:“放你妈的屁!悠善那个老废物!只知道对人类这种下等种族一味退让!害得我们堂堂天圣之翼,被人类逼得只能在小小的扶霄岸里飞翔!干了如此丧权辱国的事,也配说我丢人!?等独麓大人大事一成,率领鸣煜一族入驻邬姓人类许诺的十座城池!我倒看看是谁来拔光谁的毛!”
悠善这个名字自是属于桂由生父,只是这时对温酒一行人没有显然失去吸引力……没想到这皇甫献带着一万邬府好手,来钦云木竟是襄助“独麓大人”叛变,事成之后竟还答允将人类居住的十座城市送给鸣煜一族掌政?!
此等交易实是闻所未闻,唐悦兮突然给小肥鸟传音道:“这买卖有不合理之处,算下来邬珺朝这种老狐狸平白出了人力物力,却什么都得不到。”
小肥鸟心领神会,嘲道:“你们家独麓老贼确实聪明,把狡诈奸猾、唯利是图的人类耍得团团转,竟为了我们鸣煜一族无私奉献到这个程度。”
桂由森然道:“人类那点龌龊心思怎么瞒得过独麓大人。那邬姓人类说了,事成以后,鸣煜全族须得帮助他夺取墨雲王朝!让这天下改姓邬!”看见自己同来的两个成年天圣兽脸色有异,才反应过来自己一怒之下说漏了嘴,它狞笑道:“摇曦太子还是那么会耍小聪明,其实大可不必,直接问我就好了!我对死人是不会费心思去隐瞒的。”
唐悦兮怀中,被小肥鸟称为凝黛橘的幼年小可爱,感受到绿毛脚桂由释放出来的杀意,心中万分害怕,却又鼓起勇气,抬头颤抖着声音对小肥鸟轻轻道:“摇曦太子……你们快逃……我拖不住它们多久,幼年鸣煜和成年鸣煜地实力差太多啦……”
小肥鸟还没反应过来,正准备发问:“你咋拖……”只见小可爱凝黛橘用力挣脱唐悦兮的怀抱,向着绿毛脚桂由冲了过去,速度极快!当场就施展了一套自杀式头槌!
“我擦!!”
温酒和小肥鸟只来得及嚎了一声!连向来温文尔雅的云舟也脸色一变,差点将国粹脱口而出。只瞬息的时间,凝黛橘就被成年鸣煜一掌击飞!带着几丝血线飞向一旁!还好云舟的身法快如鬼魅,在凝黛橘撞向密道墙壁,受二次伤害前的空中,抱住了小可爱。
小肥鸟勃然变色,大声斥道:“岂有此理!连族人都伤害!你和卑劣自私的人类又有什么差别!”
那绿毛脚桂由本来也觉得自己出手过重,心中微微有些后悔,听到小肥鸟的话以后,恼羞成怒,喝到:“那又如何!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本来就要将你和这几只人类幼崽一并杀了!多杀一个圣巫之女又如何!”说完率先发难!向小肥鸟扑将过来。与绿毛脚同行的另二只成年天圣兽,亦同时发动进攻!
温酒、云舟、小肥鸟快速对了一下眼神,几乎在同时应声而动。
温酒接过云舟抛过来重伤的鸣煜凝黛橘,另一只手拉住唐悦兮,向包围圈外撤去。云舟横剑拦住两只追向温酒的不知名成年鸣煜,同时利用超绝的身法与两只成年鸣煜缠斗,敌追则扰,敌守则退。小肥鸟则迎头赶上,与绿毛脚桂由正面相抗!
温酒带着两个没战斗力的女孩,没命价狂奔,一口气奔出去数十丈。停下来一边给凝黛橘用没卵用力疗伤,一边心中盘算:“入口处那么隐蔽,那应该不会再出现敌情。出口处也不会有人从我和老舟、旺财的眼皮底下溜过来。那此处应该安全。”
凝黛橘虽然伤势颇重,但它体积甚小,医治起来反而比人类身上一些不重的伤更快。温酒看到凝黛橘已无痛苦之色,心中急于加入战场帮助以一敌二的云舟,便对唐悦兮道:“它应该没什么问题了,你带它找个地方躲一下,有别的情况尽快用同心灵结通知我。我要去帮老舟揍它们丫的!奶奶的香蕉茄子腊肠精!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嚣张的鸟!”
唐悦兮哭笑不得,但此时狭路相逢,已只有拿下正面硬仗才能谈其它!她点了点头,嘱咐道:“不要大意,天圣兽久居这灵气充沛的修炼圣地,寿命也长于人类。虽然它们没有人类那么多变复杂的进攻手段,但其难缠程度绝不下于人类修士,你想这小……小摇曦,才不过幼年……”
温酒嘻嘻一笑,摆手道:“不用担心,我跟这些傻鸟打架有经验!”
唐悦兮一想也是,这人跟小肥鸟在牢里打了几年的架,不算吹牛,看着温酒充满少年气息的背影,不禁莞尔:“说了你那最多叫挨打的经验!”
温酒心中着急,三对三的场面怎么能缺阵!他一眼望去,与云舟缠斗的两只成年天圣兽,见温酒甚是滑溜,已转将围攻主动挑衅的云舟。云舟以一敌二,且尚是首次与天圣兽鸣煜一族对战,并无经验,一时间守多攻少,极为被动。
这成年天圣兽体型巨大,一举一动都虎虎生风。重击在密道木壁时,感觉整个钦云木都在震动!攻击范围极大,且无论撞击、啄击、翼击、爪击的威力,比起“青年俊杰”邬惊澜的拿手绝活只强不弱!更过分的是……如此巨大的身躯!竟然无比灵活!以云舟葬劫灼神风那般灵动飘逸的命力身法,都迟迟挣脱不了它们的夹击圈。
幸好云舟天罚剑出,无人可硬撄其锋芒;更有一手精妙绝伦的剑法,护得云舟暂时无忧。温酒知道鸣煜大都通晓人类语言,大声叫道:“老舟!我挑这个斗鸡眼的傻鸟!”
云舟快速扫了一眼两只成年天圣兽,立时会意,朗声道:“不妥,不如这只屁股大的更容易一击必中!”其实两只成年天圣兽都没有所谓的斗鸡眼,云舟也并不知道谁真的屁股更大。两人的这一轮言语攻势妙就妙在:“斗鸡眼”这个二鸟都没有的外貌特征,必定吸引二鸟的注意力并产生短暂的疑惑。而“屁股大”这个说辞,更不是让二鸟去对比自己和另一方的屁股,是让二鸟无法猜出温酒将要进攻的对象!
在即将遭受伤害的急切间,本就缺乏互相照应默契的二鸟,心中生出一丝迷茫。这让它们极大可能下意识里选择,一个分辨温酒进攻目标最简单有效的方法:回头看温酒!
一切都如云舟所料,两只成年天圣兽“默契”扭头。机会难得,云舟运十足命力,连天罚剑都染上一层白色旋风。只见一道耀眼白光闪过,天罚剑剑身通红,浸血而归!但温酒、云舟交换了一个眼神,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震惊和费解!
原来两人都看到这一剑直捣黄龙,分明刺入成年天圣兽的身躯,几已奠定胜局!但剑过之后,两只成年天圣兽皆只在臀处受了一道皮外伤!
“是‘大煜血脉’!”远处传来唐悦兮清脆的声音:“鸣煜一族为光而生,是世界上和光最亲密的生灵!煜就是光照的意思,‘大煜血脉’便是鸣煜一族的种族天赋!让它们拥有掌控光的能力!云家小子刚刚出剑后,它们知道躲闪不及,便利用‘大煜血脉’创造了逃往别处的光幻象,以致云家小子一剑刺歪。但这一剑余威犹盛,剑风凌厉仍伤及……它们臀处。”
两只成年天圣兽虽逃过一劫,但身处这一幕甚是滑稽和狼狈。如同他俩一同回头,只为了确认谁的屁股更大,却被人同时刺伤了屁股……二鸟生平从未见过如此奸诈的敌人,也从未受过受过如此戏耍和屈辱!双双暴怒,发出“嘎嘎”怪叫声,全身突然变得极亮,光芒四射直至看不清身形,只剩两个如同盛夏烈阳般的光团!
温酒一眼看去,只觉双眼刺痛,一股猛烈的眩晕感迅速吞噬大脑!尔后闭眼扭头,差点吐了出来,不敢直视。正要张口对着罪魁祸首骂几句,只觉胸中遭到重击,整个人受巨力向后飞去,撞向密道木壁,传来轰隆之声。
…………
这边绿毛脚桂由和小肥鸟在半空中交战多时。桂由交手时间越久越是心惊!一只体型尚不如小猫小狗大的幼年鸣煜,凭什么可以硬碰硬化解自己的每一记攻势!要知双方这体型相差,就好像一只蜂鸟和一直大雕在互殴,但是蜂鸟接住了大雕的每一拳……桂由心想这绝不可能!就算它是生于金顶的摇曦太子也不可能!!
桂由愈发不服气,每一击中饱含惊怒!鸣煜一族天生武力不凡,这桂由更是被那称作独麓的天圣兽委以重任,定也是族中佼佼者。此时全力出手,招招威猛无铸。
小肥鸟初时尚能招架,随着桂由含怒出手,出招频率和威力大胜从前,渐力有不支。它虽然在温酒唐悦兮的帮助下,渡过了天崩地裂般的星劫,实力突飞猛进,但毕竟仍是年幼,耐力、经验皆远不如身经百战的桂由。尤其对战经验这一茬,小肥鸟短暂的生涯确实好勇斗狠,可惜这九成以上的精力全只能用来和温酒菜鸡互啄……
又过数合,那绿毛脚桂由佯装疏漏,成功诱得小肥鸟冒进,左翼狠狠正中小肥鸟背部!小肥鸟吃痛,垂直向下坠落,重摔在地,喷出半口鲜血。绿毛脚桂由得势不饶人,乘胜由上而下一记“巨鸟猛坐”,欲将小肥鸟压成一滩血水。小肥鸟忙使出从温酒那学来的为数不多几个打架技巧,一记“驴打滚”飞快滚走。桂由反应也极快,立时改作贴地飞行,继而向小肥鸟撞来!
小肥鸟浊气未吐,行动已大是迟缓。眼见要被绿毛脚桂由撞成肉泥,情急之下挥出数支羽毛化作的箭矢,射向桂由双目,以图化解攻势。
桂由脸上露出不屑和狞笑!只见每枝羽箭的朝向前,都突然出现一个餐碟大小的鹅黄光盾,将羽箭一一吸收……又幻化出相同数量的羽箭!向小肥鸟射来!
小肥鸟心道“糟糕”,是大煜血脉的“知湮镜”!能在敌人的进攻轨迹前幻化出任意大小的“知湮镜”(鹅黄光盾),吸收每个有弹道的攻击,并投射出一模一样但威力更胜一筹的相同术法反击回去!几乎是所有远程进攻的克星!这一招极难有鸣煜可以领悟,没想这绿毛脚桂由偏就会。小肥鸟躲闪不及,反而身中数箭,被钉在地面上!
那桂由狠命撞来,大有风雷之威。小肥鸟心知以桂由的力道,无力闪避这记攻势的话,今日怕是不能幸免了,心想:“他奶奶的香蕉茄子腊肠精……没想到老子这么不禁打。也不知道温酒那个蠢儿子会不会机警点,带着睡觉精跟那云什么的小屁孩赶紧逃……就会逃个屁!这蠢儿子肯定只会嗷嗷嗷地冲过来给老子报仇!然后被他娘的绿毛脚一锅端了!
没想到我堂堂天圣兽摇曦太子,就这样被结束了使命……族群分裂我没有阻止……娘亲不见了我也没有找回来……
娘你在哪里……这世界真的变得好奇怪……
哥哥们驱逐我、追杀我……族亲们讨厌我、排挤我……独麓那个疯鸟竟然还要和卑鄙狡诈的人类勾结,不知道憋着什么坏水,连凝黛橘都要追杀……
娘……为什么鸣煜一族会自己残害自己的族人……是因为你说过的,世间最可怕的仇恨吗?可是族亲之间……为什么会有仇恨呢?……你说‘浩劫将至,燃星救世’,是,我见到了,再没有比族群分裂、亲人间自相残杀更大的浩劫了……可是这燃星……”
……
时间仿佛静止。
桂由跌落在地上,它怔怔地看着小肥鸟,脸色难看之极。
只见不远处的小肥鸟,仍被自己的羽箭钉在地上不能动弹……只是它的全身!已经被湛蓝色的流光包裹住!小巧的羽翼上,细微却耀眼的星纹在阵阵闪烁!但桂由不是被这绚烂的光景吓得不能动弹,而是它……就是不能动弹!
这种感觉很诡异!明明身上无一物,却感觉有万斤重物死死压在自己身上!
好重!
这是什么?!大煜血脉中从来没听过有这样的招式功法!
“嘎嘎嘎!!”桂由不甘心地使出全身力气,状若疯狂,想要从这个诡异的状态中挣脱而出,但纹丝未动。它想不明白,怎么会有看不见的重物将它压得如此齐整?自己的脖颈、双翼、背腹可使出的力道各不一样,按理说总有一处可以抬起来一些……可是偏偏每一处可以使上劲的地方都恰好用尽全力都不能动弹分毫!
桂由眼中满是惊怖和难以置信。它看见小肥鸟费劲地拔掉身上羽箭,鲜血止不住地四溅,深红的血光和身上湛蓝色的流光,一时间交映成妖异的红紫色。踉踉跄跄地走到它身前,神色冷漠地看着它。
小肥鸟也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它感觉哪里都好痛!它也有好多疑问!想问娘亲,想问睡觉精,想问……身前惊愕慌张的桂由。
小肥鸟疲惫已极,瘫坐在绿毛脚桂由的面前,情绪复杂但越想越是愤怒。心念一动,只见身躯硕大的桂由不受自己控制地向前一栽,恰巧匍匐于小肥鸟身前,下巴磕在地上。一时间竟隐隐有种臣服于小肥鸟的味道。小肥鸟死死盯着桂由,突然上前“啪!”地一声,扇了桂由一个巴掌。不重却极响。桂由心中愤怒又惊惧,挣扎了几下,还是不能动弹。只听小肥鸟愤声道:“小桂由!这么些年,你是和你们家疯独麓天天在粪坑里吃喝玩闹,玩傻了吗!为什么要杀凝黛橘!为什么要对自己的族人下这种狠手!”
桂由其实本意并非是要杀死凝黛橘,只是此时颜面尽失,心中又颇是不服气,狠狠道:“一将功成万骨枯,独麓大人大业将成,死个把无关紧要的反对者,有什么关系?”
小肥鸟难以置信这样的话竟出自自己族群之口,一时间瞠目结舌,愤怒已极!长啸一声,身上的蓝光暴涨!星纹急速闪烁!
桂由只觉身上负荷的重量又翻了数倍!惨嚎一声,痛晕了过去。
小肥鸟怒意未消,只想上前再对昏迷的桂由拳打脚踢一番,一解恶气!但温酒、云家小子那方似乎还在激战,事有轻重缓急,须得去瞧瞧战况。
它心想:“云家小子身手不凡,多半无碍……自家儿子又蠢又呆,让成年天圣兽打了这么久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吊住一口气……”
小肥鸟已负重伤,还好两处战场相隔不甚远。一眼看去,云舟这边果如自己所料,刚巧结束战斗,正待观察两边战场,恰与小肥鸟目光对视。
当今拏云大陆,要是有好事者给这些少年修炼者排个排名,剑术高超、家学渊源的云舟必然傲立榜中。虽然他不注重道法和命力的修炼,缺点显而易见。
但他隐世学艺多年,甫一入世!
便于万军丛中,重伤威名赫赫且成名多年的超一流高手!
邬府四大将之一,“春满九月”皇甫献!
(并且安然遁走)
与云舟对战的成年天圣兽,体格强壮,一招一式都威力惊人。只是与皇甫献相比,实相去甚远。云舟在熟悉了天圣兽的作战体系以后,很快占到了上风。
那两只天圣兽,趁机使出大煜血脉中,使人目不能视、方向尽失的“曜目神光”。再分别对云舟和温酒发动猛攻,本可扭转战局。可惜……偏偏云舟的葬劫灼神风,可以通过风的流动准确感知敌人的位置,就算暂失视力,亦毫无影响。他天罚剑势如破竹,迅速制伏对手。
云舟和小肥鸟对视一眼,见对方战场都已尘埃落定,无需相助。双双将目光集中到温酒那边……表情变得很古怪。
温酒正骑在另一只成年天圣兽的头上,一只手揪着它头顶的毛,一只手捏紧拳头正用力地来回锤它的头。一边还恶狠狠地喊:“服不服!服不服!”
小肥鸟很生气,准备大骂温酒:“士可杀不可辱!搁着服不服你妈个香蕉茄子腊肠精啊!”,只是身负重伤,有心骂贼,无力回天。这时唐悦兮抱着凝黛橘,莲足轻点,匆匆小跑过来。小肥鸟赶忙问及此间发生。唐悦兮在较远处虽也受到曜目神光的波及,但毕竟有心灵旅途的感知能力,将此间原本说将出来。
原来那时,天圣兽的曜目神光施展开来之后,温酒瞬间丧失还手能力。两只成年天圣兽分头进攻温酒和云舟。
温酒有着和小肥鸟多年的打架经验,闪转腾挪、有来有回,本应不是问题。哪知那天圣兽还偷师了天津饭的太阳拳!失去视力,同时还有强烈眩晕感的温酒,当场就被干得云里雾里!温酒一边用最毒的脏话骂作者,一边挨最毒的打。
不过这些时日,习练潮汐知月谣,实力(挨打力)确有精进!这成年天圣兽的力道极大,此时受来,感觉竟还不如与小肥鸟玩笑打闹时可怕!
而那个下毒手的天圣兽,只道温酒已经失去抵抗力,又心系身处下风的同伴。全不料正待转身援助同伴之际,温酒没事人一样站了起来!
温酒挨打时,心想:“奶奶的香蕉茄子腊肠精,这他妈去哪找个裁判抢墨镜!这他妈都啥赖皮招数哇!!这他妈怎么打!!!”国骂三连击,突然福至心灵,心生一计:“老子把这旋转烂灯泡呆鸟的眼睛也戳瞎!……猛揍它一顿再治好不就完了!”于是开始盘算如何快速戳瞎敌方双眼,但又骂道:“这他妈咋戳啊!看见人就先一套‘太阳拳’把我弄瞎,我还能快过光速!?……诶?那不如?……”
温酒站起身!
就算是阴险狡诈的人类,也会受思维惯性的影响,认为一个被自己全力殴打,但全程光挨打不还手的人,定是无力抵抗、斗志全无。那天圣兽一时大意,背对着温酒,全没注意到他的动静。温酒一跃而起,一招“蛤蟆抱树”,死死贴住天圣兽背部,再借力向上爬去。
那天圣兽猛然发现这个蓝毛人类幼崽竟还能反抗,一回头,看见他正爬在自己背上!这一惊非同小可!要知任何鸟类的背部都几乎是防守最薄弱的地方!因为受种族天生身体结构影响,背部是翅爪皆无法触及的地方。天圣兽无法可施,惊慌中将背部大力撞向后方密道木壁,以图赶走温酒。
此时正是温酒难得的制胜良机,自不能轻易放弃。但如若被天圣兽撞晕,或是手脚被挤压成肉泥,都无法继续攀附在天圣兽背上,仍将功亏一篑……
这一撞去势极快,温酒急切间想到潮汐知月谣总纲上提到过,“牵涓流以蹈江海,方能力随意至”,心念一动,感觉全身细胞、血液乃至毛发都在催动命力,只瞬间出现了一个巨大水球包裹住自己!
最令人惊异的是,这个水球没有从小到大的凝聚过程,而是凭空出现!
要知这世间所有的术法,除了一些本就有物理形态的暗器飞剑,凝聚成可操控形态,无论多快,凝聚过程总要花费时间,只是因个人修炼长短不一罢了。温酒这招突然领悟的无读条的施法,为温酒将来兵荒马乱、烽鼓不息的生涯,创造了不止一线生机……
“嘭”地一声闷响……
巨大水球带来的减震缓冲,加上温酒学习潮汐知月谣以后精进的命力,和水涨船高的惊人锻体效果。
温酒首次展现了历史性的一幕!
硬接进攻而毫发无伤!
只不过那天圣兽看不见背后的情形,霎时间觉得背部湿漉漉、冰冰凉,脸色铁青,颤声骂道:“你们人类怎么这么无耻!!!打架就打架!怎么还吐口水!!”身上隐隐有一丝颤抖……应是气极。
温酒这孩子从小就受不得委屈,闻言差点破防,叫道:“你他娘的才吐口水!你是不是有毛病!老子就搁这原地一直不停吐,吐个三十几年也吐不出这么大一滩口水好吧!!”同样气极,一跃而起,骑在天圣兽的头上,高举小拳头想要击晕它。
哪知一拳落下,在场所有人都愣住。原来温酒的体魄虽然已经远超常人,一拳一脚也颇有威力……但是他根本不懂得技击格斗之法!根本不知道如何将敌人击晕!这成年天圣兽的体魄更是远非
疏于锻炼的邬惊澜可比!这一拳下去,天圣兽只疼得“嗷”了一声,便没有别的反应……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那天圣兽又气又痛,恰好温酒跳到了自己头部,双翼轻松已够得着,毫不犹豫发动猛攻。就算在别人看起来自己像个猛锤自己头部的傻逼也不管了!!
温酒本以为完美地解决了灯泡鸟的“太阳拳”,没想到核心问题就不是“太阳拳”!现在骑虎难下,特别尴尬!又硬挨了好几拳,匆忙间握住一根羽毛,计上心来,大叫道:“住手!!你再不停手别怪我把你头上毛拔光!让你变成一只秃头灯泡怪!以后你再用那个发光的技能,别人一眼就能看见你闪亮的秃头!!”情急间也没考虑到那“曜目神光”明明是让对手啥也看不到。
这句话的威力果然非同小可,那天圣兽立时呆住,背脊数道凉意直透内心。但温酒仍是没有让天圣兽彻底失去抵抗能力的方法……于是就出现了之前那一幕。温酒一边装作恶霸的样子(也可能就是真正的恶霸)尝试击晕天圣兽,一边挟鸟毛以令鸣煜……
温酒看见小肥鸟、云舟、唐悦兮一行人向自己走来,终于绷不住,求救道:“奶奶的谁来帮我打晕它!我累了,厌倦了……”哭丧个脸,模样甚滑稽。
云舟轻轻跃起,用剑柄敲击天圣兽后颈,天圣兽应声而倒。温酒一脸无语:“老子怎么就锤不晕!”云舟道:“要准确地击打在颈总动脉……”
小肥鸟身上的湛蓝流光和闪烁星纹,逐渐黯淡隐去,只剩下一身红黑色的血迹伤痕。它有气无力又粗鲁地打断道:“你他娘的别整那些有的没的!赶紧先给爸爸治伤!!”
温酒才发现小肥鸟都变成了小“红”鸟,语含关切道:“哈哈哈哈哈你这个弱鸡!被人揍成这样!你看爸爸我一点屁事都没有!”说完还嘚瑟地摸了摸自己的杀马特头发,再靠过来运命力、聚水球,给小肥鸟治伤。
小肥鸟直气得七窍生烟,正盘算伤好之后,怎么暗杀这个贱人温酒。这时听见一直不太敢说话的凝黛橘涩声道:“摇……摇曦太子……”
凝黛橘内心受到的震撼极大,心情复杂已堪比鲁班锁中锁之连环大密锁。当年它只听闻好友小肥鸟的噩耗,悲痛欲绝。多年来甚是不明白,以守护光明为己任、团结友爱的鸣煜一族,为何会走到如今这个地步。今天本是凝黛橘一个有些特别的日子,却没想到曾经温馨的家园动荡忽起,族中全面决裂,父亲生死未卜,自己也差点沦落恶人之手。
就在以为万事皆休的时候,那个传言中早已去世的摇曦太子,如天神下凡般不可思议地救了自己。
摇曦太子它……以竟幼鸟之躯,击败了独麓大人的得力手下桂由。和它一起的人类幼崽,一个不费吹灰之力便制伏了成年鸣煜;一个虽然看起来脑子有问题,但竟能一挥手就治好自己的重伤……不能这么说自己的救命恩人!
凝黛橘突然看向温酒,施了个礼,诚恳道:“对不起!”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何意。小肥鸟心有牵挂,问道:“凝黛橘,今天不是你生日么?它们为什么要追你,族里发生什么了?你爹老神棍呢?独麓为什么会想要和人类勾结在一起?”温酒不禁道:“你妹啊!你也太双标了,别人叫勾结人类,你这就叫和人类达成友好联盟了吗!”小肥鸟不屑道:“切,老子只是认贼作子罢了!”温酒气得一捋袖子准备大干一架,叫道:“你奶奶个香蕉……嗷嗷嗷疼疼疼……”只见唐悦兮揪着温酒的耳朵,把他拉到一旁,免得耽误正事。
小肥鸟还不忘嘲讽一句:“哼!弱鸡!”
凝黛橘听到“生日”两个字和后面的一连串问题,大眼睛瞬间变得水汪汪,泪珠子簌簌往下落,将事情原本说出。
原来小肥鸟被追至云之牢以后,短短五六年内,族中发生了两大档子事。前任掌政者失踪、其指定继承者(摇曦太子小肥鸟)“离世”,必然需要一个新的掌政者维持族群的安稳。
这时便出现了两派意见,一是以大长老独麓为首的派别,想要拥护大皇子“驰瀚”继任。大皇子“驰瀚”,也就是小肥鸟的长兄,锦玑女王的长子,血统矜贵,名正言顺。二是圣巫祝一派,也就是一凝黛橘的生父为首,主张锦玑女王行踪成谜,生死不明,须得暂缓继任一事,以寻找锦玑女王为重。两派多年来分庭抗礼,争执不下且愈演愈烈。这是第一件大事。
第二件大事则是……钦云神树的生命力正在悄然流失……早有博古通今的鸣煜推测,钦云神树的生命力在百年前就已经开始有黯淡的迹象,恰巧在这些年,枝朽叶黄,新绿难返,大家才注意到这课奇迹般的古树生病了。这意味着,可能不用多久,慢则七八年,快则十几年,鸣煜一族将失去这个曾让它们栖息千年,有着扶霄岸作天然屏障隔绝掉世间烦扰纷争的宝藏家园!
一个矛盾、一个问题,加上锦玑女王的失踪。整个族群的秩序分崩离析,族中大多数鸣煜从此笼罩在不安和迷茫地阴影中。
就在凝黛橘生日,也就是今天。那名唤独麓的鸣煜,突然召集族中所有担任重要职务的成员到晗往庭,道是有要事协商。大家本以为又是为了帮助大皇子驰瀚继任,想到了新说辞。圣巫祝一派养精蓄锐,早准备了数十套说辞,要将“保皇派”说得丢盔弃甲、颜面扫地!哪知道待圣巫祝一派主要成员刚一到齐,便从这个密道中冲出来无数独麓长老手下的精兵强将!要将圣巫祝一派一网打尽!
圣巫祝蕴霁籽眼见大势已去,命其余族众抵抗,自己则趁机将这几十年来,族中一个重大秘密告知凝黛橘,再用成年鸣煜地巨大身形掩护凝黛橘从密道中逃跑。不过仍被眼见的独麓发现,遂派了桂由一行前往追捕。
独麓虽不知凝黛橘带着重大机密撤退,但知道如果有圣巫祝蕴霁籽的宝贝女儿在手,肯定会软下来不少。是以派出了百倍于凝黛橘的战斗力前往追击,后与温酒一行人狭路相逢,便发生了后来的激战。
小肥鸟听到独麓的人事先埋伏在密道中,冷哼了一声:“看来独麓老贼几十年前就暗通了这个密道,那时我母亲还在,不知道这老贼打得什么鬼主意!”想了一想,觉得气不过,又道:“他奶奶的香蕉茄子腊肠精!独麓老贼狼子野心!想薅老子王位的羊毛,等老子王姐归来……一定把这个老贼的屁股踢成菊花那么多瓣!”
唐悦兮白了小肥鸟一眼,说道:“别打岔!”低头向怀中的凝黛橘问道:“你父亲暂时应该无恙,独麓这般重视你,定是要拿你要挟你父亲……唔,是什么秘密,你父亲这般重视。宁愿自己身陷险境也要让你带着逃出来。可以告诉我们……或者告诉小摇曦吗?也许能帮助我们相救你的父亲。”
小肥鸟暴跳如雷,张牙舞爪:“不救!救个锤子!你们他娘的知道那个老神棍整些莫名其妙的预言把我害得多惨吗!!”
温酒向云舟低声解释,当年小肥鸟在族中受尽冤枉和敌视,全因为族内叫蕴霁籽的圣巫祝。两条所谓的预言,将锦玑女王失踪、族中大乱全部归结在小肥鸟的诞生。
凝黛橘眼眶又是一红,眼泪带着无数委屈“嗒嗒”往下掉,将唐悦兮的衣袖都浸湿,低泣道:“都是摇曦太子的秘密……”
事涉小肥鸟,众人都打起精神静待下文。只听凝黛橘接着道:“父亲跟我说是个很久远的事情啦……那时我也没有出生,是摇曦太子破壳而出的前一天,锦玑女王受了极重的伤……”
“什么!?”小肥鸟脸色一变。
云舟眉头一挑,和唐悦兮对视一眼,看到对方神色亦惊讶,心道:“家师早言锦玑女王的实力登顶当世多年,大煜血脉的修炼超凡入圣。只是声名不显,但足与人类冠绝五曜之一相匹敌。何况鸣煜一族向来群居,在整个族群的保护下……如何重伤?”
凝黛橘接着道:“重伤之事,当世仅有三人知道,除了女王自己和凶手,便是我父亲。那晚父亲受召相见女王,震惊而后相询是因何重伤,只记得女王说过,是一个实力超绝的人类,但并非是人类冠绝五曜之一,只因冠绝五曜威名煊赫,女王尽都知晓。那日重伤她之人,并未做任何遮掩,显是全不担心身份暴露。”
唐悦兮和云舟暗暗心惊:“除冠绝五曜之外,还有这等高手?”唐悦兮又想:“既然锦玑女王如此肯定非是冠绝五曜之一,那便不是邬珺朝这个老乌龟,皇甫献大军的动机仍毫无头绪……除了对鸣煜一族有重大图谋的邬家,还有哪个绝顶高手不顾身份要行此等恶事?”
凝黛橘又道:“女王将我爹唤来以后,便对他说:‘今番竟遭算计,恐是有人对我族有大图谋。只怪本王思绪已乱,还须请你劳神卜上两卦……本王知卜卦良机未到,且连卜两卦损伤甚大,但本王实是不安,还……’我父亲摇头打断道:‘但凭女王吩咐,尚不知要为何事占卜,还请明言。’女王道:‘一卦自是瞧我鸣煜一族兴衰未来,还一卦……替我孩子算一算,就是那个黑色蛋壳的孩子。’
女王温柔一笑,道:‘这个孩子生来有些不一样,想必要比别的孩子多担着一些。’
我爹担忧女王伤势,不禁道:‘女王不替自己看上一卦吗……’
女王摇头道:‘冷暖自知,何苦浪费这宝贵一卦。’
我父亲早猜到女王深夜召见,多半与算卦有关,自是备齐了卜卦用具。当下拿出‘惊苍叶’、‘融涛枝’,只我们鸣煜一族会用的卜卦占星道具,替族内未来兴衰和还未破壳的未来太子卜了两记通晓未来的‘遥光神卦’。”
小肥鸟摇曦冷笑一声,打断道:“算出了老子罪命星奴、克母亡族?真新鲜,头回听说!”
凝黛橘闻言,眼眶又是一红,委屈巴巴实是惹人怜爱。唐悦兮横了小肥鸟摇曦一眼,示意它闭嘴。凝黛橘委屈道:“不是的。首卦说,鸣煜一族浩劫将至,气数必尽于……今日。后一卦说,摇曦太子是‘曙星炫凰’转世……‘罪命星奴’什么都是编的……摇曦太子其实是鸣煜一族首个无法继承大煜血脉……却能觉醒启元命力的鸣煜。若是渡星劫而不死,濯星泉而不亡,安然成长。或可为族内浩劫带来一丝转机。”
小肥鸟摇曦又疑惑又气,忍不住大骂道:“真是气死我了!!那你的神棍爹……”发现唐悦兮神色不善地看着自己,重新措辞,转而嘟嘴小声道:“造我的谣干嘛……”
凝黛橘也小声道:“是锦玑女王的意思……”
小肥鸟摇曦:“……”
凝黛橘道:“女王和我父亲看到两卦结果,神色凝重。女王苦笑道:‘千年前神迹中提到的‘曙星炫凰’转世竟就是这苦命孩子,哪有如此巧法……它没出生就注定苦难相伴,还要为族里担下这许多,就好像摇摇欲坠的黎明晨光一般,便叫它摇曦吧。’我父亲心忧族群将来,不知如何接话,只听女王又道:‘我们须得做两手准备,一是立摇曦为下任皇权继承者,将来它若可带我族趋吉避害,赐它名正言顺,民心所向。二是我伤重一事仅你我可知,不得声张,再暗中寻找治伤妙方。若本王痊愈,浩劫来临时,定更有助力。’
我父亲担忧道:‘族内独麓长老为仇恨蒙蔽双眼,意图建立新的政权,为此已谋划百年。下官担心,若此时贸然确立太子,恐将摇曦太子毫无防备地推向独麓的对立面……虽然难以置信,独麓它似已打破千年铁律,暗中做了一些……事儿。下官正暗中查证。’
女王道:‘竟已至此?……圣巫所虑极是,唔……现在族中受仇恨蒙蔽者不在少数,如若本王不治身故,摇曦在这样的环境里成长,终是本王对不住它……不妨先向族内散布假消息,大可转移独麓的注意力……
若干年后如果本王尚在人世,则是最好的结果,那时你我一同澄清,谣言不攻自破;独麓无机可乘,仍老老实实蛰伏;摇曦在本王的庇护下,成长觉醒,无惧星劫,自能独当一面。若是本王不幸离世……’
我父亲叹道:‘那便不会有更糟糕的结果了……独麓长老无人制掣,独揽大权,我族内乱。摇曦太子身负污名尚不足,作为预言中我族唯一的火种和希望……唔,鸣煜一族自‘靖朝原’一战后,万众一心、患难与共,任何鸣煜难言轻易离族。届时老朽只怕还需再颁布一条假预言,逼得太子离族而去,免受内乱荼毒……如此就算预言成真,也可保一命为我族延续最后生机……只是若女王不在了,那传闻中的第一道星劫降临,无人护持的太子仍无生还之理啊……’又摇摇头道:‘太艰难啦,离族而去的太子又岂能在无恶不作的人类眼皮子底下生存。’
女王眼神深邃:‘本王其实知道一个去处……’女王长出了一口气又道:‘恰巧本王亟需确认鸣煜之神在人类云之牢的传闻是否属实!届时人事已尽,但听天命……可怜摇曦孩儿尚未出生,就要为族里,为你我担着这许多。但本王最担心的是,若本王最终身故……这孩儿如何在仇恨火海中保持清明……不与独麓之流同流合污。’
我父亲又道:‘此计周全。那老夫定与独麓周旋到底,阻止它蛊惑族群。若全族皆受仇恨荼毒,我族亡矣。’”
要是锦玑女王知道,它寄予厚望的摇曦孩儿,最终是在地球小有名气的文斗奇侠温酒身边……耳濡目染又沆瀣一气……是否痛心疾首,当场爆粗。
小肥鸟摇曦咬牙切齿道:“我说这个老神棍为什么隔了那么多年,又给老子补上一刀……他奶奶的香蕉茄子腊肠精!那我娘后来为什么失踪了?”
凝黛橘轻声道:“女王缘何失踪,我父亲并不知晓。它只记得,在那三十年后,女王失踪前一天,再秘传家父。说已找到治伤之法,须亲身前往。从此再杳无音信……”
一行人这才豁然开朗。
原来这一切都在锦玑女王和圣巫祝蕴霁籽的精心筹谋中。那年女王重伤难愈,巫祝年迈无力,独麓颇不安定却没有实证。族外似有一场对天圣兽一族蓄谋已久的阴谋近在眉睫。届时锦玑女王伤退,独麓权倾朝野,无论它是暴力掌权还是用蛊惑人心那套,都将使摇曦太子举步维艰……甚至身陷险境。
是以女王和巫祝谋划了一条釜底抽薪之计。将摇曦太子逼入凶名赫赫的云之牢,置之死地而后生。如此一来既遮掩了独麓的耳目,也能确保摇曦太子安然渡过漫长时间而成年,更有机会找到鸣煜之神为一切带来转机。
这般看来小肥鸟坠入云之牢,借星劫逃生又因祸得福,是锦玑女王甘冒奇险的一次豪赌!理清此节,唐悦兮了然于胸,对锦玑女王的胆识和应变佩服不已,只是可惜小肥鸟寻找鸣煜之神的使命尚未完成。美貌少女突然眼睛一亮:“女王不愧锦玑二字。小肥鸟受到族群追杀而坠入云之牢,竟是条暗度陈仓的妙计。咦……也就是说小肥鸟在族中是还有帮手的!”
温酒听得一头雾水,他不知道天圣兽大都天性善良,更有绝不能伤害同胞的铁律。心想找个机会把那个恶贼独麓收拾掉不就完了,这堂堂一族女王还顾忌这顾忌那的,多憋屈。再又说回来,小肥鸟“命丧云之牢”之后,帮它恢复声誉不就好了,非搞得现在里外不是人……鸟。不禁向唐、云提出自己的疑问。
云舟和唐悦兮齐齐摇头。唐悦兮睫毛轻扇,笑道:“笨呀你!小摇曦又不是真的死了,都知道它是坠入了云之牢。提前说出真正预言帮它恢复声名,岂不是告诉独麓,它只要暗中派往军队死死守住云之牢,便立于不败之地!而最受全族信任的圣巫祝,想出来这个自毁公信力的计策,自已不在意自身公信力的坍塌,但坍塌定要选在万无一失的时候。”
小肥鸟摇曦心中满是迷茫和低落,想到娘亲三十多年来一直伤病缠身,自己从不知晓也未好好尽孝,只知道捣蛋闯祸、惹是生非。又想到自己出生以来,承受的排挤、孤独、白眼全是最爱的娘亲一手缔造。自己的大哥驰瀚,和它率领那些族亲,发了疯地追杀自己。若不是自己侥幸跌落云之牢,应该早就死掉了吧?还想到真正的预言里,让自己去拯救这个大难将至的族群……一时间百般不是滋味。
自己明明一开始只想回来证明老神棍的预言是荒谬,让这些年排挤欺负过自己的族亲、哥哥们给自己认错道歉啊……
众人知小肥鸟摇曦情绪低落,都不愿触及伤心事,空气间变得安静。只有温酒没心没肺,左右无事正将要凝黛橘和小肥鸟摇曦的对话,转译给云舟。
云舟知其心意,摆手道:“无妨,我能听懂。”温酒奇道:“啊?你也会心灵旅途了吗!”云舟笑道:“不是,我已经学会了天圣兽的语言。虽然不能发声和它们沟通,但已无碍我听明白其中语意。”温酒难以置信:“这娃好端端地怎么开始说胡话了!!”云舟道:“很简单的,我的记性真的很好。”众人想到云舟和皇甫献博生死之时,凭惊人的记忆力,分辨出只能草草扫过一眼的巨木上,生出了剧毒花儿——“隐岚邪莲”。何况那毒花本身便有极强的隐蔽性,搁温酒来,打着放大镜看,也不一定能在短时间内发现差别。一时间不禁啧啧称奇。
唐悦兮见小肥鸟颇是一蹶不振,尝试转移话题道:“小摇曦,你怎么突然一招制住了那个绿毛脚桂由?”
小肥鸟其实也有颇多疑惑,回忆道:“很奇怪……我只记得当时感觉可以控制……可以控制桂由的重量,让它变得很重。所以它疲于负荷自身的重量,便无力对我进行还击。”
云舟赞叹道:“果然是星辰之力!繁星游于天际,进而无悔,约于周期。对‘力’的感知和使用,远超我们这些凡俗生灵。我只道人间‘执星门’一心修炼可以控制星辰之力的道法,已是奇特,没想到竟有人……有天圣兽可以将星辰之力觉醒为命力。”
温酒:“……听不懂!说人话!”
唐悦兮笑道:“这世上有恒星周而复始地运转,也有流星一往无前地燃烧。到底是什么神奇的力量在驱动星辰?便是小摇曦觉醒的命力。”
温酒道:“靠那不就是重力!牛顿老爷子是白让苹果砸的吗!整这么花里胡哨!还星辰之力!”翻了个白眼心中又有些悲伤:怎么连一只鸟觉醒的命力都这么牛……只有老子左一滩水,右一滩水,完了自己再变成一滩动不了的水……回头再有人嘲讽我打架的时候还养鱼……能不能他妈的删号重练啊!!!
唐悦兮见小肥鸟已稍微打起精神,小脸一扬,正色道:“事不宜迟,我们还得通过密道去晗往庭,阻止鸣煜一族内乱。事情应该没有简单……有一个不合理之处本小姐还一直没想明白。”
云舟认同道:“不错,所谓灭族卦象,如今看来应是与内乱无关。”
温酒、小肥鸟齐齐问道:“为什么?”
唐悦兮眨巴了一下大眼睛,将心中疑虑说出:“因为就算是内乱的话……也会有独麓一派的鸣煜活下来呀。预言中所说的灭族……难不成这个独麓连拥护自己的鸣煜都要全部害死……”
小肥鸟神色凝重,眼睛扫过眼神同样郑重的云舟、轻轻皱眉若有所思的唐悦兮和没心没肺的温酒,缓缓道:“管他什么卦象,既然我们来了……那就随便跟命运讲一讲道理!”
云舟早有此意,微微点头道:“大闹一场。”
温酒听说要一起捣乱,那可太来劲了,简直喜不自胜:“闹他妈的!”
唐悦兮笑着摇摇头,似是又无奈又有些欣喜。
小肥鸟神色仍是凝重,但心中一暖。想到一个一直牵挂着的事儿,不禁想凝黛橘问道:“你哥哥近来还好吧?”凝黛橘闻言眼眶又是一红,更加低落道:“捧砂橘哥哥失踪一年多啦……”小肥鸟脸色一变,激动颤声道:“怎么回事!”
温酒、唐悦兮对小肥鸟的情绪略知一二,纷纷动容,也将目光集中在凝黛橘身上。凝黛橘又难过又害怕,泫然欲泣:“我也不知道……那天晚上想去找哥哥聊天,只看到房间有些凌乱,地上有几支哥哥的灰白羽……但是看不到哥哥,那以后再没见过哥哥……”
小肥鸟面色难看至极,跌落在温酒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