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酒不出意料又昏迷了好几天……理论上来说,他对这种仿佛身体被掏空的体验应该早不算陌生。
但是醒来的时候!
还是感觉!
很陌生!
比如本该柔情脉脉,双眼泛红的美艳少女唐悦兮,刚看见自己醒来,就对着自己头上狠狠敲了一记爆栗!嗔道:“臭温酒!臭外星人!本小姐是很有义务救你么!叫你乱跑!叫你乱跑!”之后每声重音,都伴随一记重击,温酒险些又被敲晕过去。
小肥鸟对此很是喜闻乐见,很愿意积极参与,趁乱冲来补上两脚:“叫你给皇军带路!叫你给皇军带路!”
温酒捂住头,自知理亏,只好转移话题:“温旺财你少张口就来!凭你知道个锤子的皇军!你大爷的香蕉茄子腊肠精!做人做事这么不严谨!没有读者老爷赏饭吃的!……啊啊啊错了错了,再也不乱跑了!知道错了!!”
此时一人,白发如雪,健步向前。来到温酒面前,身子微躬,拱手道:“这位兄弟,在下云舟,承蒙相救,不知如何称呼。”正是白衣少年,只是衣物上全是血迹,已然泛黑,看起来颇有些狼狈,却仍不掩脱俗气质。
唐悦兮、小肥鸟闻言纷纷停手。温酒还未来得及答话,唐悦兮看向白衣少年云舟,俏脸含霜,冷冷道:“哼,你果然姓云!你背上‘天罚剑’守护拏云千年,斩恶如麻!若你们家先祖看到如今的拏云大陆,不知道会不会要气得亲手折了这柄神剑。”
(温酒没插上话,但在心里朝着另一个次元骂道:“你这个笔者能不能要点逼脸真的太鸡毛离谱了!‘西昆仑’的热度都蹭!!还天罚剑!!老子要发脾气了!!!”)
云舟心中一惊,这个少女似乎对自己家事颇为了解。先前温酒昏迷这几天,这美艳少女就对自己隐有敌意,此时发声更似有所指。他本不在意少女对自己横眉冷眼,但少女话中有影射自己先辈之意,少年人血气方刚,还是想据理力争一番:“姑娘何出此言?如今拏云虽朝有奸佞,但百姓生活富足,安居乐业。偶有妖兽作乱,也猖獗不得几日。如何对不起这云帝佩剑?”
唐悦兮似是被气笑了,冷道:“也不知是瞎了眼还是瞎了心!还是只有你们紫殿霄的百姓叫百姓,金宫矞的百姓就活该是孤魂野鬼?”
云舟听到“紫殿霄”和“金宫矞”,再联想到当日美艳少女带着温酒和自己脱离险境。蓦地反应过来,皱眉道:“你是金宫矞唐家失踪了数十年的心灵旅途传人!”
唐悦兮冷嘲热讽道:“这就是你们云家关心所在?百姓水深火热,流离失所,你们就只在意金宫矞唐家的动向?”
云舟本意关心当年“拏云第一学者”唐瀚章痛失爱女之事,现在只觉此女夹缠不清,回击道:“不是你们唐家目无大局,又是闹分家又是‘承天计划’,搅得满朝风雨。紫殿霄和金宫矞哪有横逾数百年的矛盾,如若百姓真的水深火热,你们唐家就担不上一点关系吗!”
唐悦兮毕竟口齿伶俐,反驳道:“无知愚昧且短视,云家政权早已腐化不堪,若不是我们唐家勇敢争先,破而后立。你当金宫矞的百姓们能有一天好日子过吗?”
眼见两人已有剑拔弩张之势,温酒虽听不懂二人到底争执所为何事,但若放任他俩吵将下去,自己岂不是左右为难!赶紧打断二人道:“我们现在是到哪了?老树妖呢?”
唐悦兮毫不掩饰地横了云舟一眼,转头对温酒道:“我们已经藏在钦云神树的某根树枝上啦。那晚情急用心所向,身往矣瞬移逃跑,但危急之下传渡的命力不够,而且带着两个人一只鸟,负荷远大于平时。瞬移的距离并不太远。还好皇甫老树妖被……被你们重伤,少了那些巨木的空中拦截,小鸣煜又熟门熟路,才算脱离了险境。”
唐悦兮说到这里就来气,又给了温酒一个爆栗,嗔道:“都怪你乱跑!幸亏那万来人还有个不会飞的硬伤,要不然我们早就成钦云木的养料啦!”
温酒摸摸头,尴尬地讪笑两声。起身观察所在之处,只见这钦云木连一根普通的树枝都如同大马路一般宽敞且漫长不见尽头。向下看只能看到白茫茫一片,因钦云神树繁茂的枝叶,已与漫天的白云相接,云中有叶,叶亦载云,壮观又浪漫。三人一鸟此时处于钦云木枝叶处,最底部一层,只因这里面积最大,就算皇甫献一行人真上树追来,也极难找到温酒等人的行踪。
没想到话题这么快就结束,温酒感觉到空气中火药味明显没有削减,赶紧又道:“云!……你叫啥名来……哦云舟!老云!我叫温酒!实不相瞒,我已经是你们当地小有名气的外星人了!嘿嘿嘿,看你也很有来头的样子!报上家门和师承来听听!”
云舟虽心中讶异,但对面前这人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尿性也算多少有些了解,微笑道:“家父云遮苍,师承倒没法说。恩师身份神秘,我学艺多年也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甚至多大年纪,长什么样子也不得知。”
温酒道:“我擦!那你这一身本领是上网课学的吗!”
云舟不知网课之意,但知温酒疑问,笑着解释道:“家师授艺时,只闻其声,不见其身。”
唐悦兮脆声道:“哼!你听他胡扯!云遮苍就是当朝先帝,他就是当朝二皇子!也是当年云帝云绝羽的后人!家学渊源,哪还用得着其他的老师教他什么本领!”
云舟摇头道:“家世身份非是自愿选择,我自幼离宫,随恩师学艺,一届普通人罢了。恩师确有其人,她和蔼可亲、平易近人,只是不愿相告身份。你们若有兴趣,可日后随我拜见恩师。”
唐悦兮又轻哼了一声,仍不信,但云舟的一句“不过是一届普通人罢了”,降低了绝美少女心中对他的一些恶感。心中又想到:“敢情皇甫献这个见多识广的老狐狸,没猜出这臭小子的身份是因为这人自小就不在紫殿霄。而这老贼常年驻扎金宫矞,对紫殿霄历史和渊源的了解,必远不及我唐家。”
温酒不明就里,以为二人又要激烈battle,道:“赶紧把来龙去脉正经说来听听,让本大公平给你俩品品到底孰是孰非!”云舟心道赞同:“若不将问题和矛盾沟通清楚,恐多有变故,难结伴而行。”
唐悦兮冲温酒一翻白眼:“就你还大公平,也没见着把自己身上的事多整明白几件。”
温酒笑道:“害,旁观者清嘛。”
唐悦兮道:“这事说来确实话长……唔,还得从拏云大陆的第二个故事说起。”
温酒一拍大腿:“是哦!事不过三,这次总能把第二个故事讲完了吧!算下来我勒个擦欠8年了!”
唐悦兮想到回回刚要讲到这第二个故事的时候,状况频出,俏皮一笑道:“是你自己倒大霉听不着,可不算本小姐欠你。”转头横了云舟一眼,水盈盈的眼睛里仍全是敌意,淡淡道:“竖着耳朵听好啦,到时候可别像个小孩一样耍赖。”
云舟哭笑不得,席地而坐,示意但说无妨。
温酒催到:“快快快,别整幺蛾子啦!”
唐悦兮美目流转,从记忆中整理出思路架构,娓娓道来:
“唔……仍是近千年前,准确些来说,墨雲王朝已建百余年。那时的墨雲王朝,一切都处于高速发展期,国泰民安,欣欣向荣。
玲珑先祖向云帝提出:彼时的通讯手法和设备,远及不上她所需要的信息量。要维护这个自己喜爱的世界,远比创造它重要和难。仅凭历史经验和一腔热血,充其量不过延缓王朝的衰败罢了。两人在王朝中心,终一叶障目。治世者,还需亲身游历天涯海角,了解各族各地的风俗、文化、生态、需求的形成和发展。
云帝向来尊重玲珑先祖的主张,此次玲珑先祖的见地,云帝甚颇以为然。
彼时的拏云大陆,妖兽肆虐,危机四伏。玲珑先祖虽是千古第一奇女子,但于武道仙法一脉实无太高造诣。二人伉俪情深,云帝自不放心她独自前往,幸而其时二人子嗣皆有所长,可堪大用。
二人长女云卷命丧大宋,长子、次子、小女皆长于拏云大陆和平之年。无双武艺传于父,盖世文韬承于母,皆是当世人杰,不落乃父母之风。云帝命三子各司其职,暂掌其政,自己则与爱侣同游,共赏烟云。另一方面也确隐有考较三子之意,若一朝繁华无人可传承,终不过婆娑泡影。
要事交代已毕,云帝与玲珑先祖二人择日启程。一路鉴山阅水,确是为墨雲王朝日后的和平稳定收获极大地信息和拥趸。但令玲珑先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竟是分裂和腐烂的开始……”
温酒自作聪明道:“我懂!肯定是皇位争夺大赛拉开序幕了!”
唐悦兮娇嗔道:“争你个头!云帝三子个个胸襟坦荡、德厚流光,怎会为了一己之私去毁坏自己父母的心血!安静听!”
温酒颇是不服,奈何欲杠无门,只老老实实闭嘴。
唐悦兮幽幽道:“只因那日天光忽暗,云帝和玲珑先祖抬眼看见一片云……那片云,改变了拏云大陆历史的走向。”
温酒:“……我不信,这个世界哪哪都是云,那云肯定是个NPC,强行触发任务。”唐悦兮白了他一眼,接着道:“那片云,面积极大,后世测量,知近有十万公顷……而云之下,是云帝和玲珑先祖从未见过的一片荒凉和黑暗。
这片真正遮天蔽日的庞然巨云,生根于此,以致下方拏云大陆同时亦有近十万公顷的面积,常年因它而无光无雨!
这日本阳光晴好,和风拂面,但云帝和玲珑先祖二人眼前的拏云大陆,充斥着漫无边际的黑暗、衰败、阴诡。那时玲珑先祖对云帝道:‘这遮天云好不讲理,不给别处留一丝活路……’
云帝道:‘走,瞧瞧这遮天巨云什么来头。’说完抱着玲珑先祖径自向那遮天云飞去。以云帝功力,尚且飞了约莫个把时辰,可见那片遮天云有多高。二人接近遮天巨云才知晓,这巨云竟如拏云大陆一样,竟也可承载山川河流、树木人类。
二人复又向深处飞去,历经数月,抵达中心。二人待的时光越长,越心惊。这片巨云竟拥有几乎百倍于下方拏云大陆的物产和资源!灵力充沛,仙居无数,更是修道者梦寐以求的栖息之所。最令人心动的是,此处妖兽凶禽极少,偶有妖兽,也从不成群结队进行扫荡捕食,几无外来之忧。云帝叹为观止,道:‘若将我拏云大陆子民迁居于此,岂不是人人丰衣足食,再无妖兽侵袭、天灾横降之扰。’
玲珑先祖闻言笑道:‘主意甚好,刚好我时日无多,剩下的清闲日子就每天看着另一个百岁糟老头负着人一个个送上这来,还挺有趣。’
云帝也笑道:‘夫人多虑,我可研一代步法阵,花费时光不过月余。到那时,百姓可借法阵之力,安然抵达此地。自比糟老头子卖力背人安全多啦。’
其时玲珑先祖与云帝,皆已是百余岁之人,但云帝修为登峰造极,早脱出寿命桎梏。二人互相戏称糟老头子,其实云帝不过三四十岁模样,玲珑先祖更是驻颜有术,不知情者还道是刚出嫁的黄花大闺女。
玲珑先祖又道:‘如此拏云大陆已有两块陆地,须得为它们想个名字才好。’
云帝道:‘这遮天云霄,虽灵气充沛、物产富饶,但又高高在上不可亲近,就像前朝皇宫一般华丽贵气却拒人于千里之外,便叫它紫殿霄吧。’
玲珑先祖捏着鼻子笑道:‘咦!是喜新厌旧让你变得一身俗气么?底下的岂不是要被你叫成土屋云、黑坑雯,怎么讨厌怎么来?’
云帝也笑道:‘自不是,那是我们墨雲王朝火苗燃烧起来的地方,是起源也是光芒;是理想也是芳华。叫它金宫矞(yù)吧!’”
温酒打断道:“丢!!!原来你们一直在说的金宫矞(yù)唐家,是这个意思!老子还以为你们唐家做房地产生意,招牌项目是个金色的公寓啥的!”
唐悦兮自认识温酒以来,被迫掌握了无数新技能,“翻白眼”这一项,用得尤为熟练,已臻化境。此时都想用白眼淹死温酒,又道:“此后,果不出云帝所料,二人回到金宫矞后,仅一月时间,那个自当年起便沿用至今的‘引苍法阵’,横空出世。
初代的引苍法阵,首次试验,便将数十名云家族人,安然无恙地送至紫殿霄。然而这远远不够,以云帝那惊世骇俗的修为,当日也不过启动七八次引苍法阵。意味着一天下来,当世最强者累死累活也就顶多送上去不到一百人。”
温酒发现盲点:“咦?难道你们拏云大陆的修道者都不会飞!?”
唐悦兮奇道:“难道修道者就应该都会飞?”温酒给整蒙了,发现盲点的自信瞬间稀碎:“就……御剑飞?或者硬飞?”唐悦兮脆声道:“你是不是傻!要人人都能飞,云之牢费那么大劲儿建在高空干嘛!……咦?我好像记起来了,玲珑先祖曾说过拏云大陆的重力似乎较强于地球,她刚来的时候差点命丧当场……可能这个所谓的‘强于地球的重力’,就是不能飞的秘密。”
温酒将信将疑,看向旁边云舟:“那?……”
云舟微微一笑道:“我的命力和家传功法都有御空之能。于常理中,所谓飞行确实少有人能办到。御剑之术门槛极高,其一是它修炼法诀世间少有,我所知道的拏云大陆名门大派,无一家存有御剑法诀,全凭御剑者自身造诣和领悟。其二就算哪家有幸存有法诀,修炼也极难,一万个一流高手中,不一定有一人可修炼成功。其三是修炼者还需找到一柄与自己亲和度几乎完美的宝剑,这其中解释起来有些繁难,简言之就是修炼者要能感受到剑的生命力。”
温酒:“……意思就你还挺牛逼。”
云舟道:“牛逼且帅。”
小肥鸟闻言,极不屑地缓慢摇头,用鼻孔看着众人道:“人类这种低等生物,连飞都不会!”唐悦兮“噗嗤”一笑,道:“所以我们能从云之牢逃生,小鸣煜算首功。”小肥鸟将头昂得更高,改为用下巴看着众人。
唐悦兮嫣然一笑,道:“当然也有人天赋异禀,可以用命力腾空,不过那大多数都是短暂漂浮或者横移数里。像云帝那样直入九霄的御空之能,是世所罕见。
言归正传!
云帝当然也察觉到如此效率,恐怕几千年过去了也是在原地踏步。当即决定兵分两路,让已崭露头角的二子一女,在紫殿霄创立新的政权,为先一步到达的墨雲王朝子民保驾护航。自己则与玲珑先祖留在金宫矞,改良引苍法阵,同时继续将百姓传送至紫殿霄。
春去秋来,眨眼十多个念头。引苍法阵在云帝和玲珑先祖的共同改良下,已可每次传送近三千人。
但风雨终至,云疆历一百六十七年,一代奇女子唐玲珑先祖,溘然仙逝……
同一年……云帝失踪……
持续一百六十七年,由云帝当政,史称‘盛云天下’的云疆历,蓦然结束。最先出现问题的,便是那个将王朝一分为二的引苍法阵。”
温酒的好奇心被勾起,有些紧张地问道:“我猜猜!出交通事故了吗!那法阵没有云帝的护持,导致传送百姓的丧生……我擦,那可真是大问题。”
唐悦兮摇摇头道:“不是。法阵安全得很,千百年来从未有一个百姓因此丧生。”
温酒松了口气又更加好奇:“怎么回事!”
唐悦兮道:“法阵少了云帝的护持确也是问题之一……虽然云帝三子修为高绝,任何一人都是当世顶级高手,但是三人加在一起仍不如云帝。那引苍法阵自云帝失踪后,需三人合力才可开启一次,且要调息恢复两日才可开启第二次。”
温酒道:“太不争气啦!”
云舟摇头道:“并非如此,是只怪云帝修为高深骇人。”
唐悦兮不置可否,接着道:“引苍法阵乃是失踪云帝的遗愿,为促成此景,三子确不遗余力。继续改良法阵的同时,也加紧对自身的修炼。云帝三子不愧是云彩上第一剑仙之后,又过十年,那引苍法阵已可同时传送五千人,且一日一次。
但是……当年云帝初至拏云大陆,从未见过如此辽阔的疆土,是以一开始便鼓励生育,一家五六胎,甚是常见。而本来就原住民众多的拏云大陆,经过一百六十多年的繁衍,金宫矞的人口早数以亿计。每日的新生婴儿已远超引苍法阵每日可传送人数……”
温酒目瞪口呆:“没想到还有这种操作……”
唐悦兮道:“迁民大计摇摇欲坠,云帝三子颇为沮丧。三人中年纪最幼的小女,名唤云眠。她心中甚为自责,决定闭关苦修家传功法,寻求更高的突破以相助迁民大计。怎料这一闭关便再也不见踪影……传言她为强行突破,走火入魔,形神俱灭。
云帝还留在人世间的后代,仅剩两人。幼妹云眠踪影不见,不止让两位兄长愧疚自责不已,更令二人没想到的是,这数十年来,已经入驻紫殿霄的百姓,心中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既然迁民大计已无法成功,这无穷无尽的资源和物产,由自己这些‘先入为主’的天命之人独享,岂不美哉?虽然引苍法阵仍能将下方金宫矞的居民传送上来,但紫殿霄居民心中的自私和优越感已悄然滋生,渐对迁民大计产生了抵触心理。
那时紫殿霄面世已有数十年,那高高在上、如同神仙住处的大名,已传遍整个拏云大陆。是以没来得及坐上引苍法阵引渡上去的金宫矞百姓,心中也逐渐失衡。凭什么我就不配享受紫殿霄的神仙日子?凭什么有人可以享受到,而我就偏偏享受不到?
嫉妒和自私产生的矛盾,像野草般蔓延。恰好政权重心早转移至天上的紫殿霄,不过两三年时光,底下金宫矞的百姓们,已是颠沛流离、兵荒马乱。只为了争取到紫殿霄的名额,拉帮结派、各自为政。那时候好荒唐啊,都是拏云大陆的百姓,一头人血流成河、白骨千里;一头人风花雪月、大笑赏戏。
云帝二子见父皇离去以后,好好的墨雲王朝被自己二人治成这般模样,心中很不是滋味,嫌隙已生。
那云帝长子,名为云舒,生性纯良。若当时选择带兵镇压,逐一击破气候未成的金宫矞群枭,大是可行。可惜这个云舒,优柔寡断,以不愿伤及军民性命为由,放弃镇压。反而接受了紫殿霄一个辜姓大臣的建议……”
连云舟听到此处,也紧紧皱起了眉头。
温酒问道:“什么建议?”
唐悦兮轻轻叹了口气,道:“让底下金宫矞的百姓们,每过一个周期,通过比武,决出胜者。决胜者便可通过引苍法阵来到紫殿霄……这是招极其阴险的祸水东引,并彻底将紫殿霄居民从拏云大陆分割开来,成为独一档的居民。从此金宫矞的百姓便活在这个虚假的公平协议里,只消战胜与自己平阶层的人,就能去到梦寐以求的地方。名额次数虽有限,但总比之前全无公平可言的随机挑选好。
此计果然效用不错,金宫矞的百姓们在虚假的公平中,放弃了明争,全部化为暗斗。但无论如何,确实消解了战争。
而云帝次子,二皇子云啸。听闻了云舒的决策以后,勃然大怒,当面怒斥其兄饮鸩止渴,贻害无穷。一气之下,带着几名得力手下和重要亲属,重返金宫矞!
金宫矞战乱平息之后,那个之前提议的大臣,心怀叵测地找到由头,逐日削减引苍法阵的传送次数和人数。金宫矞百姓虽有微词,但一来温水煮青蛙,不沸腾则难以察觉,二来矛盾早已转移,大多数人的注意力都在与自己竞争名额的‘贼人’身上。
从紫殿霄带人回到金宫矞的二皇子云啸,认为这一切祸端都来自于兄长的妥协、引苍法阵自云帝离去后的失败和二人对金宫矞的不重视!他落地于金宫矞后,一面既以一己之力继续完善引苍法阵,也召集‘大咒师’帮助已初有恶人受押的云之牢建立涤罪结界;一面在金宫矞建立全新政权、开宗立派、启发民智。奈何在面积十倍于紫殿霄的茫茫金宫矞,云啸势单力薄,又不愿强硬伤及平民,终只建立起小范围势力。
又过六十年,皇天不负,云啸竟凭一己之力真的研发出了,一次可引渡十万余人的引苍法阵!他欣喜若狂,放下己见,尝试联系那位生性纯良但迂腐无为的兄长。没想到的是,久未联系的兄长,已悄然逝去……大感遗憾的云啸,复又尝试联系兄长的儿女子孙,迁民大计的成功就在眼前。谁知他得到的消息是:紫殿霄的皇族政权,竟直截冷漠地拒绝了他!
云啸万分生气,暗中潜入紫殿霄,探查被拒原因。他悄无声音进入紫殿霄的皇宫,发现他兄长云舒的子女们,不知为何,大都变得高高在上、倨傲无理,对百姓生死极为漠视,只追求和自身相关的东西。而紫殿霄的百姓,更匪夷所思,一个个自以为是人上人,是生来远高于金宫矞平民的天选之人。
云啸深感绝望和愤怒,一气之下,从此改叫唐啸!和母亲唐玲珑一个姓,为了和这些令人作呕的、在偏见里滋生优越感的人划分界限!”
温酒才反应过来,呆呆道:“搞了半天……你俩还是亲戚?”
唐悦兮气得又是一个爆栗,重击温酒猪头,嗔道:“白听了是吧!千多年前就划清了界线!再瞎说以后没有本小姐的饭吃!”温酒素来无畏,尤其在知道自己很难被打死以后,更是无法无天。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向来对唐悦兮生不起气,而且仅有的几个弱点皆已被冰雪聪明的唐大小姐死死拿住,当场认怂:“错了错了!我和他才是亲戚!”唐悦兮再次举手重击,道:“你也不是!!”
云舟眉头紧皱,嘴唇微张,欲言又止。
唐悦兮冷笑道:“怎么?想要为你们云家怎么狡辩?”
云舟若有所思,皱眉道:“这段历史,和我熟知的相差无几。只是我从小知道这些事,却没人和我说这些事背后的意义。如今听来,于我很是受教。但我所知道的故事结尾,你和说的不一样。
我们史书上说,唐啸为一己之私,重返金宫矞。建立新政权,想要分割墨雲王朝……本来安定和平的墨雲王朝,被唐啸搅得天翻地覆。”
唐悦兮其实早有心理准备,但仍是气得不轻。无奈近千年之前的事,文献已无法相证史实,一时间也掏不出更有力的物证来反驳。心想:“这云家小子一副理性探讨的样子,本小姐也不好狡辩,否则显得理亏。真是气人!”
温酒好奇道:“那如今墨雲王朝到底是啥样?”
唐悦兮和云舟同时答道:“乌烟瘴气!”“白璧有瑕。”
温酒:“……”
唐悦兮冷冷道:“随着时间的推移,紫殿霄上拥有充沛灵气修炼的人。实力突飞猛进,把两个地域的实力差距越拉越大。更让紫殿霄那丑恶的优越感根深蒂固。且常别有用心地指派高手下来,为非作歹、挑拨离间。破坏金宫矞各势力间好不容易维持的表面和平。”
温酒打断道:“那差距到底有多大?”
唐悦兮若有所思:“也因人而异。若是普通条件、普通天赋、普通命运的二人,分居于紫殿霄和金宫矞,两年内差不多是你刚认识小鸣煜时候的差距;十年内差不多是你和云家小子的差距;五十年以上吧……应该是你和皇甫献的差距……最令人心有不甘的是,多年后人们发现,在紫殿霄上,非修道中人的寿命,也比金宫矞多上二三十年。”
温酒:“……那他喵的也太离谱了。”
云舟摇摇头接上话题:“经常派人下来是因为要帮助金宫矞的百姓抵抗妖兽。实力若是较强劲,自然有这份责任在身上。只是可恨皇甫献之流,明行善,暗作恶!”说完捏紧了拳头。
温酒虽平日里没心没肺,但也知道自己的社会阅历、人文见识远不如唐、云二人,此时仍忍不住说出了心中想法:“那……其实我觉得你们俩都没有了解拏云大陆的全貌。就好像各自在大山的东西两边的山脚,一起登往大山顶峰。直到不同时段阳光遮蔽的阴阳两面一一呈现,才能看到对方另一边的世界。”又想了想,挠头道:“你们都还年轻,应该再从另一面下山!只有这样你们才能客观地认识整个世界,才能明白问题根源,才能解决问题根源!”越说越自信,说完皱眉噘嘴,长长地“嗯!”了一声,表示对自己的肯定。
云舟对温酒不甚了解,沉思半晌,赞同道:“温兄弟指教的是。”
唐悦兮心知是有几分道理,略有些意外和惊喜地看了温酒一眼。自己确实从未亲身了解过高高在上的紫殿霄,但又放不下面子与云舟和解,扬首轻轻“哼”了一声。
温酒见二人关系出现转机,欣然道:“跟上跟上!你俩刚出新手村,先由本大公平教你俩下本打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