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刘家当铺的掌柜刘大,将几张契约与一摞银票递给刘员外。
契约,是刘家转卖铺子的凭证。
银票,是买家付得定金。
刘大道:“老爷,按你要求,这些铺子都以较低价快速出手了。”
刘员外翻看着契约道:“恩,做的不错,剩下的店铺也尽快出手。”
刘大不解道:“老爷,小人不懂,为何要做这赔本买卖?”
刘员外道:“这你不用问,你只要知道经商不能只看眼前蝇头小利,目光要放长远就行。”
刘大道:“是,老爷。”
刘员外道:“还有,卖铺子的事一定要保密,若被其他掌柜发现,将功亏一篑。”
刘大道:“明白老爷。”
咚咚咚,刘夫人敲门道:“老爷,你在屋里吗?”
“夫人,我在,你稍候。”
刘员外收好契约银票后打开房门,他体态微胖,留有胡须,鼓起的肚子与夫人颇有夫妻相。
“夫人。”刘大行礼问好道。
刘夫人颔首回礼,道:“老爷,我不知道你在谈事,我这就回避。”
“不用夫人,刘大只是给我送个东西,”刘员外道“倒是夫人,今日施粥怎么回来如此之早?”
刘夫人道:“粥铺今日遇到些麻烦,所以……。”
刘员外阴下脸打断道:“是不是有人闹事?”
刘夫人拉过身旁的修雨洛道:“是有,多亏这位姑娘才能解决。”
一旁的刘大看见修雨洛,脸上划过一丝惊讶,稍纵即逝。
刘员外作揖道:“姑娘,感谢你出手相助,刘某定当重谢。”
“冒昧问下,什么时候开饭?”
“恩?”
刘夫人解释道:“这姑娘今日刚到合城,因丢失钱袋已多日未有进食,刚刚在粥铺才喝上些粥。”
刘员外点头道:“原来如此,我这就吩咐后厨准备吃的。”
大户人家果然不同凡响,不到两刻钟,十二道菜便悉数摆上餐桌。
刘员外邀请修雨洛入座,道:“姑娘,略备薄酒,不要嫌弃。”
这要算薄,那以前吃的岂不是渣渣?
刘夫人道:“姑娘,你请便,不用客气。”
修雨洛早就盯上那道爆炒蹄筋,入口香气四溢,弹性十足,恰到好处的香料,让修雨洛食欲大振。
接着是油焖黑鱼,琥珀山药,葱烧三鲜……。
刘夫人道:“姑娘,还不知道怎么称呼。”
修雨洛想起老乞丐,随口道:“我姓姬,家里排行老九,所以单名一个九,夫人叫我九姑娘就行。”
刘员外端起酒杯,走到修雨洛跟前道:“九姑娘,我敬你一杯,再次感谢你对内人的相助。”
修雨洛放下筷子擦擦嘴,端起酒杯道:“小事一桩,不必放在心上。”
修雨洛仰脖喝下酒水,一旁的刘员外突指肩井穴,修雨洛瞬间动弹不得,保持着头部上扬的动作。
刘夫人震惊道:“老爷,你这是做什么?”
刘员外道:“夫人莫怕,此人是来向你我寻仇的。”
刘夫人与修雨洛同时惊道:“寻仇?”
刘员外道:“没错,夫人可还记得那晚入室的匪人?”
刘夫人心有余悸,颤抖道:“当然。”
刘员外道:“那匪人当夜逃走,被打更的发现,追逐之下引来官差,最终落水身亡,这姑娘就是那匪人的同伙。”
修雨洛诧异道:“这吃个饭,怎么还被屎盆子莫名扣头上了?”
刘夫人也道:“老爷,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刘员外道:“夫人可知,那死掉的匪人名叫钱三彪,是城内杂耍班子的班主。”
刘夫人道:“我知道,那里面的孩子都是先天残疾,看得人心里难受。”
刘员外道:“杂耍的地方,就在刘大铺子门口,刘大说,此女几日前便多次出现在表演地方,根本不是什么今日才入城。”
修雨洛道:“我那是另有隐情,你解开我穴道,咱们边吃边聊,那蹄筋凉了就不好吃了。”
刘员外一口咬定道:“你的隐情,就是故意接近我家夫人,好混入刘宅伺机为你班主报仇。”
修雨洛道:“说的有板有眼,证据呢?”
刘员外道:“把你送进府衙,看你招不招。”
两人争辩间,刘夫人忽然小腹气涌,刘员外搀扶住夫人,同时焦急的大喊:“郎中,快找郎中。”
丫鬟快跑去寻郎中,刘员外联手众人,将刘夫人抬回卧房。
修雨洛大叫道:“喂,来个会解穴的,脖子要断。”
……
卧房内,郎中将手搭在刘夫人腕处,感受脉象。
片刻,郎中起身,刘员外道:“我家夫人如何?”
郎中道:“员外,借一步说话。”
两人来到旁侧无人处,郎中开口道:“夫人还是胎气不稳。”
刘员外道:“怎么会这样?她一直都有按时服药。”
郎中道:“夫人先前多次滑胎,导致身体虚弱,平日要更加注意才行,若这次再没保住,以后恐难怀上。”
刘员外道:“那现在该当如何?”
郎中道:“我再开上几副安胎药,夫人切记静养为主,不可动怒发火。”
刘员外道:“有劳先生。”
送走郎中,刘员外遣散下人,来到床边柔声道:“夫人,感觉如何?”
刘夫人道:“已无刚刚那般难受。”
刘员外道:“那就好,郎中说你需要静养,近几日就不要去施粥铺了。”
“恩,全凭老爷安排,”刘夫人道“老爷,九姑娘现在何处?”
刘员外道:“我已将她关押起来,待明日送往官府。”
刘夫人道:“我还是觉得九姑娘是清白的。”
刘员外道:“清白与否交与官府定夺,在不明她的身份前,留在身边对你和孩子都太危险。”
事实确实如此,自己可以赌,但孩子不能赌!
想到此,刘夫人不自觉抓住刘员外手臂,眼中噙满泪水道:“老爷,我们已有四个孩子夭折,我好怕留不住他。”
刘员外抱紧刘夫人安慰道:“夫人不要多想,郎中说这个孩子很稳定,只要按时服用安胎药就没问题,况且夫人平日施粥行善,造福乡里,所以上天一定会给这个孩子福报。”
行善?福报?先前的四个孩子难道就是作恶?孽报?
刘夫人神色黯淡,双眼无光,接连的厄运已经消磨掉她的希望,无法轻易相信未来。
刘员外见状,改变话题道:“夫人,最近我寻得一世外桃源,极度适合你静养安胎,过几日待你身体好转,我们就举家搬迁。”
依山傍水,鸟语花香,一家人不闻世事,其乐融融的生活。
此情此景,触动着刘夫人心弦,她果然还是渴求,强烈的渴求,眼中重新闪烁点星光。
在将刘夫人安抚入睡后,刘员外回到书房,躺在太师椅上的老妪听到动静,抬眼道:“你让老身等得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