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城门旁茶棚。
小二见到赵木甬与红娘,白布往肩头一甩,热情道:“掌柜,老板娘。”
说着小二擦拭桌椅,见到修雨洛同样热情道:“客官,你也在,快坐快坐。”
三人坐下,修雨洛对赵木甬道:“这茶棚果然是你的,正经人谁用杏子做茶。”
赵木甬盘着杏子道:“你就说好不好喝。”
修雨洛转向红娘道:“姐姐,他凶我。”
红娘假意凶道:“赵木甬,给妹妹弄点普通茶水来。”
“哎,成。”赵木甬起身离开。
红娘拿出一个包裹道:“妹妹,姐姐也没给你准备什么,这几件新衣裳你拿着路上换洗。”
修雨洛道:“还是姐姐懂我,昨天本想逛街买几件,哎,可惜肚子不争气啊!”
“木甬跟我说了,”红娘又掏出一药瓶道:“这是专治肚子的药,以后吃坏肚子来上两粒,立竿见影。”
修雨洛搂住红娘打趣道:“姐姐这么贤惠体贴,跟赵桶真是可惜了,我给你介绍个如意郎君如何?”
红娘莞尔一笑道:“如意郎君就算了,他这个福娃也挺好。”
修雨洛看了看赵木甬胖乎乎的身材,这福娃要是贴门上,得是护城门才装得下。
修雨洛道:“姐姐,以后赵桶要欺负你,我绝对帮你出气。”
红娘噗嗤笑道:“等你回来帮我,他屁股早就被我踢开花了。”
修雨洛道:“没事,那就花上开花,疼死他。”
说笑间,赵木甬拎着茶壶回来,倒上两碗道:“今年新鲜绿茶,可没我的杏茶好喝。”
修雨洛端起茶碗,抿上一口陶醉道:“呼,这才叫茶。”
赵木甬道:“你呀!真是不懂好坏。”
说话间管事带吴子云来到茶铺,褪去盔甲的吴子云白白净净,稚嫩的脸上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管事向众人行礼,对修雨洛道:“修姑娘,居主有事外出,让我将吴子云送过来。”
修雨洛道:“没事,没事,钱到了就行,我定会好好照顾他。”
“有劳修姑娘。”管事将紫黑色箱子和行囊交给吴子云。
修雨洛跳上马车,朝吴子云道:“上车。”
吴子云站在原地道:“我们去哪?”
修雨洛拿起马绳道:“合城。”
吴子云听后将紫黑箱子和行囊斜挎在背上,径直走向茶棚的拴马桩,解开其中一匹,娴熟的跨上马背,双腿踢镫冲出城门。
修雨洛张着嘴巴道:“这……这什么意思?”
赵木甬道:“快追吧!要不一会没影了。”
修雨洛从车内仓皇搬出行李,用霈岚砍断连接车辆的绳子,纵身跳上马背追出城去,身后红娘挥手道:“妹妹,路上小心。”
修雨洛本想追上吴子云好好教训一顿,没想到对方年纪轻轻却骑术精湛,自己用尽浑身解数也才勉强看见马尾。
一路追赶,直至夜幕降临入住客栈,修雨洛早已筋疲力尽,哪还有心思教训小屁孩。
次日天刚放亮,吴子云独自洗漱用食,收拾妥当继续赶路,全然不顾习惯睡到自然醒的修雨洛。
当修雨洛得知吴子云退房,已是两个时辰之后,她脸没洗,饭没吃,沿途疯狂追赶,终于在夜深人静时一家客栈寻到吴子云。
又是一肚子火,又是一身乏力,又是没有精力倒头就睡,又是次日没有醒来,又是一个人的追赶,又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
如此恶性循环,原本悠哉悠哉二十日可到的合城,被缩短成七日。
七日,你可知这七日是怎么过的吗?
合城内,人欢马嘶,熙熙攘攘,商贩叫卖揽客不绝于耳。
吴子云道:“我们在合城待多久?”
修雨洛道:“待到我吃饱喝足休息够,浑身不疼的时候。”
吴子云道:“骑马都能累成这样,还真是不中用。”
修雨洛正要发作,却被一阵叫好声吸引,他将马绳扔给吴子云,钻入人群看起热闹。
“大婶,借过借过,兄台,麻烦让让,小弟弟,姐姐过去下。”
修雨洛挤到前排,原来是杂耍班子!
只见一个七八岁男孩快速助跑,在火圈前快速起跳,身体空中旋转,从火圈中安然穿过。
另一个四五岁女孩,身体极为柔软,一点点把身体缩进比自己还小的坛中,只露出脑袋在外面。
还有个十岁多的小男孩,手持五把飞刀在空中抛来抛去,然后每落下一把就用嘴接住甩出,击中远处标靶。
在喝彩声下,一男人敲锣走到场地中央,他身材细长,皮肤黝黑,腰缠拳头大的流星锤。
男人高声道:“各位乡亲父老,街坊邻居,同样走南闯北的朋友,在下钱三彪,是杂耍班子的班头。”
钱三彪道:“今日来到贵宝地,感谢大家赏脸观看我们小班子的表演。”
接着钱三彪指着孩子道:“这些孩子天生残疾,被父母抛弃,我钱三彪也是孤儿,幸亏老班头收留才有今天,最见不得孩子受苦,于是让他们入班,学个技艺养活自己。”
围观群众被钱三彪善举打动,纷纷叫好支持,钱三彪继续道:“大家有钱捧个钱场,没钱捧个人场,给这些孩子填填肚子。”
一个三四岁女孩捧着铜锣走到人前,男女怜悯的看着女孩,一个接一个掏出铜钱放在锣上。
修雨洛目光尖锐,常人看不明白的事,行走江湖的自己却一眼识破。
这些孩子身有残疾,但绝不是先天所致,明显都是人为的结果,且手段残忍。
火圈男孩没有胳膊,从伤口愈合形状看,是被刀斧这种利器砍断,飞刀男孩下腿畸形无力,是被打断双腿估计接歪导致。
至于柔软女孩,那双灰白色双瞳,从表面无法判断是不是人为失明,但修雨洛觉得八九不离十。
“姐姐,赏点钱吧!”
稚嫩的声音将修雨洛视线拉回,她摸着小女孩头笑道:“小妹妹,姐姐出门急没带钱,下次多给你点。”
小女孩捧着铜锣来到下一位看客跟前接受打赏,钱三彪烘托气氛道:“各位看官,感谢大家的善举,接下来请大家继续观看表演。”
又有几个残疾孩子走到场地中央,鼓舞喝彩声再次响起,一浪高过一浪,修雨洛转身穿过人群,离开表演场地。
吴子云此时正坐在屋檐下纳凉,见修雨洛不满道:“下次想看热闹,自己牵马。”
修雨洛道:“少啰嗦,大人看热闹,小孩看东西,天经地义。”
修雨洛牵过自己的马道:“时候不早了,先找个客栈住下,然后带你去见豆腐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