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过后,崔、孟二人跑到府衙大堂之上。
见堂上有一个身材壮硕的阴差,银甲执杖,正单手押着一个面容憔悴,身着打满补丁的粗布衣衫,脚上穿着破烂草鞋的美貌妇人。
阴差见他二人联袂前来,用力一推妇人肩膀,喝道:“见了崔判官和孟大人还不跪下见礼,不懂规矩。”
妇人被阴差推的一个踉跄,刚要跪下磕头,崔、孟二人动如脱兔,蹦起身一左一右躲闪开来,如避蛇蝎。
崔判官快步跑上前两步,一脚踹在阴差肚子上,口中怒骂:“滚出去,谁也不许进来。”
孟婆眼疾手快,一把搀扶住妇人手臂,轻声细语说道:“跪不得,跪不得呀!这位……姐姐,不知道怎么称呼?仙乡何处?年芳几何?家中可还有什么亲眷?可有子嗣?”
妇人有点发懵,好半晌才说道:“小妇人姓展,叫展芸儿,安国青山郡远山城人士。家中已无亲眷,只有一女。”
孟婆疑问道:“只有一女?膝下无子?”
展芸儿不明所以,略一停顿:“是,我只有一个亲生女儿,不过有一养子,今年一十六岁,此外再无亲眷。”
崔判官闻言,努力让自己一张老脸看上去更有亲和力,腆着大脸凑上前,上下打量了一眼展芸儿,笑道:“一十六岁?对对对,你……您还没用膳呢吧?来人啊,速速开一桌上等酒席,备浴汤,先请夫人沐浴更衣。
快快去本官府上,让婢子准备一套孟大人还没穿过的新衣服送来给展夫人先将就着穿。”
展芸儿一脸警惕的退后一步。
孟婆连声安慰:“姐姐莫怕,到了这里就和到了家里一样,您有什么需求只管吩咐,妹妹我亲自伺候您沐浴更衣。”言罢,扶着妇人去了后衙。
崔判官独坐在餐厅之内等候。良久之后,耳听开门之声,扭头一瞧只孟婆一人走了进来。
遂急忙开口问道:“孟孟,怎么你一个人?口风探的如何?没错吧?”
孟婆沉着脸,瞥了崔判官一眼,没有言语。
崔判官见孟婆一言不发,又问道:“孟孟你说话啊?展夫人她人呢?”
孟婆闭目靠在椅背上,有气无力的说道:“浑身是伤,生前是被殴打以后重伤不治,冻饿而亡。我让人给她用了药。她太累了,哪里能吃的了这些酒席,过些日子再说吧。我已经请人熬了粥,送她回房休息了。”
“那展夫人身边现在可有安排人伺候?”
“放心吧,没敢用外人,我命小白前来贴身伺候,并嘱咐过小白不要多嘴。你……哎……你没猜错,她的养子确实是主上无疑,左手有满月胎记,想来是那一页生死簿,不会错了。
展夫人身上穿的旧衣服和草鞋,据她说是主上平日里的衣物。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穿在她身上。我猜想应该是主上送的她最后一程,亲手给她换上的。
难怪她生前最后一十六年一片空白。她对主上天高地厚之恩,又得主上亲自送来往生。主上虽然没有动用法力,可似主上那等存在,既然动了执念,天地法则自然不敢轻视。我们自然也就看不透她的过往。
展夫人很好奇我们为什么对她那么客气,我只说她前世做了善事,身怀功德,如今可以在冥界好好享福,并没提起主上的身份。
她很是惦记主上和她的亲生女儿,我告诉她一切自有定数,她的儿女绝对不会有事。她这才放心!哎……是个心善之人!
你……你可知我们闯了多大的祸?我在想是不是以死谢罪的好?免得主上回来亲自动手!”
孟婆的话把崔判官吓了一跳,慌忙问及原委。孟婆将展芸儿告知她关于展鸣的身世详细说了一遍。
崔判官闻言,大冬天的,额头汗水顺着发际线往下淌。
孟婆睁开眼,眼神涣散:“怎么办吧?自来主辱臣死,咱们这一回玩大了,让主上受此等委屈。如今还无法强行干涉,恐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崔判官沉默好半晌不说话,孟婆一连唤了他好几声,他才开口问道:“你说我拜其为义母,能不能逃过一劫?”
孟婆白了他一眼:“你咋不说你想和展夫人结拜呢?”
“那义奶也行哎。”
“你可拉倒吧!你能不能想点有用的?”
崔判官叹了口气:“哎……走,咱们先找大鸟去。”
孟婆问道:“我芸姐那里怎么办?”
崔判官瞪了她一眼:“你是不是占我便宜?”
“说正事,我给她安排个好出身?送其轮回怎么样?”
崔判官缓缓摇了摇头:“可别……还是先供起来吧!距离主上回归,怎么着也还有几十年。我先承欢膝下,代主上尽孝,等主上归来还能忍心收拾我?虎毒还不食子呢!”
孟婆一阵无语,好半晌才说道:“要不说还是你靠谱呢!主上在时,时常夸你鸡贼。”
“主上那是夸我靠谱!咱们还是先去问问大鸟的意见吧。”
“嗯……言之有理,走吧!”
二人来到冥主府,大鸟正在端着茶碗喝茶,见到崔孟二人前来,他连头都没抬,只是淡淡的问道:“何事?”
崔、孟二人早就习惯了大鸟这副鸟样,自顾自的坐在一旁,崔判官低声问道:“你有主上消息了吧?”
大鸟瞥了他一眼,捂着嘴轻笑:“我是不会告诉你们的,有能耐你们自己查去。”
孟婆一把抢过大鸟手中的茶碗,重重的顿在案几上,怒道:“别他娘摆谱了,出大事了。”
大鸟瞪了她一眼,满脸讥笑:“休得诓我,我是不会说的。”
孟婆拦住正要说话的崔判官:“都这时候了,别扯那没用的了。直说了吧,大鸟,展芸儿死了!”
“什么?”
大鸟见其道出展芸儿三个字,心中惊恐万状,一个起身就要飞走。
崔判官跳起身来,一把薅住大鸟脖领子,硬生生拽了回来:“别急,先商量商量再去不迟!”
大鸟回过头怒吼:“能不急吗?我找了十多年才找到爷,又守了几个月也没出过事,这才离开不过十余日,爷就出事啦?那展夫人怎么死的?爷没事吧?”
“没事,你且听我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