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冬季将会就此离去,心中的积雪是否也就此扫清了呢?
上次的事就那样没头没尾的落下了尾声。
警察们回到了毁坏严重的贸德大厦一带,并没有再发现任何有所谓神秘杀手的痕迹,思考着先前给分局打来电话的除灵师,是否真的做过些什么,这一切无从得知。
但在现场采集的鲜血里头,总算能够跟当时医院屠杀事件里的一部分血液样本对上,他们姑且整理了一下原委后,就让得出的结果登报。此后,第四街区的戒严彻底结束。
虽然说并不明确这一切带来的具体影响,在平静到有些异常的数日里,尚未在各个城区里发现那些被梅里所杀的猎物团体的报告,说明已经有人默默地收尾了。
至于Z女士的情况,虽然不知道她先前是用着什么途径得知事务所的存在,已经回归安全后的她还是有着不小的心理阴影。似乎因为自己在委托期间被绑架的事还有所芥蒂,以至于C先前跟她谈好的薪酬,也只支付了四分之一罢了。
到现在,除却第九区布朗所待的《文艺汇报》工作室外,还没有人直接地在这个事件里提到那个除灵师的大概身份。唯独《文艺汇报》里像是杜撰般描述了一个神秘的侦探事务所,除灵师和那里据说有着合作关系,不过并没有引起什么反响。
也许这会让他们这些新闻工作者为之抓狂,感慨这是个娱乐已死去的时代。
但这对于梅里的立场来说应该是件好事,虽然事主现在似乎并没有因为这件事的影响,而在那沾沾自喜着。
梅里双目无神地靠在办公桌上,手里填着报纸上的宾果字谜游戏。
宾果连接的空白处在一阵涂画之后彻底黑了过去,然后被她抓狂地拿钢笔戳了一个洞在上面。
她嘴角抽搐着,转过头看着三个坐在一旁念经的家伙吼道:“你们就非要在这个地方开中国汉字讲座?”
C跟唐娜像是有些茫然地抬了抬头,像是刚从林的讲述中稍微分离出了意识来看梅里一眼,然后就转了回去。
虽然就结果来看,唐娜的精神已经是进入了游离的状态,但C还是对于异国的语言教学无动于衷一样。也许就是因为她过于平坦无波的精神构造,接受这些东西的能力也会平滑一些?
没有人理会生气的梅里,刚刚的反馈对于她的要求来说还是不够。
感觉到些许异常的林这才陪着笑脸站了起来,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道:“毕竟不能直接跑到你们的闺房里头进行教学,罪人之庭也不可能为了这个理由就开放给我们。事务所的空间不大,你看……”
梅里无理取闹地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怎么,不服吗中国仔?有本事你给我租个更大的场地。”
一直显得很淡定的C这才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抖擞了一阵站了起来,双目直直地看着梅里,似乎在问她“你是不是想让我死”。
看到了C的反应,梅里这也才非常不要脸地从转椅上转了过去,摊开了手道:“你看,也不是我想找这么狭小的地方,对吧?是C她有洁癖,我要是再找大点的地方,恐怕你就得跟过来给我们做保姆了。”
“稍微给你点甜头就得寸进尺啊?”
林不禁也咬牙切齿地放下了手里的拼音课本,把长袖的袖子挽了起来。
只是看到梅里稍微把座椅偏回了一半的身姿,用右眼瞥着他的嚣张神色,林转瞬间把将要脱口的话从喉咙里咽了下去。
倒也没必要跟她一般见识,整理了一下心情,林正经道:“不过说到前阵子的事,你把事情做得那么绝,因为一个越界的猎巫者的挑衅,就把所有的猎巫团队以及盯梢一次性……”
大概是考虑到还有唐娜这个小孩在场,林忍住了那最直截了当的表述,拿起一杯水说道:“拔了个干净,真的没什么问题吗?假如他们派出更多人来的话,该怎么办?”
说到这,梅里把座椅整个转了回来,皱着眉头看着把那杯水一饮而尽的林说道:“你好像说的确实有道理,这样我的事务所还怎么开下去?现在我连让他们打个正经的广告好像都做不到。”
转瞬间,林把嘴里的水对着内室厨房的方向喷了个干净,到这个时候了,她居然还真的有在认真考虑做侦探的事吗?
好像能够看出C跟林对着她极其鄙夷的眼神,梅里也委屈地说道:“别这么看着我嘛,抛却法师的身份,我也就是个二十岁的小姑娘。有些想做的事情不是很正常吗?”
“真的么?”
林转头看了眼年龄大抵应该和梅里相仿的C,伸出手比作一个拿着话筒的手势,问道:“采访一下,MissC,你有什么想做的事吗?”
C木然地摇了摇头,举手道:“你们的东方字体好难,我想睡觉。”
合着你装得这么淡定,结果也没听进去多少吗?
原先只是想借这个缺心眼的女孩的话呛一下梅里,现在的林恨不得一头撞死在旁边的书柜上。
看着有些绝望的林,梅里不免也咂了咂嘴,说道:“你不会真觉得要她们达到我这个鬼畜的水准很简单吧?”
“一个,一点天赋没有,必须得换个体系开始学习。”
梅里指了指还有些茫然的唐娜。
“一个,天赋实在太高了,危险性太强,绝对不能让她学攻击法术。”
梅里又指了指同样有些犯困的C,这反倒让C清醒了一些,像是有些不可思议地指了指自己,说道:“我吗?我记得你说过我不太适合。”
“是啊,你要是太强了,晚上睡觉的时候我就按不住你了。”
梅里仍然以没品的闺蜜笑话就此敷衍了过去,不过C似乎也并没有对这个事情上心到这个程度,在她的心里,似乎还是有着自己作为一个常识人的底线。
既而上次能够靠着升级的加速术式也能帮到梅里,那梅里的法术什么的,听她的不学也许会更好。
只是比起这个,让她不愿意触碰法术的缘由似乎要更深重一点。
疏于再去理会这群法术初心者的聚会,梅里草草地告别之后披上风衣走了出门,打了辆计程车便离开了。
桥牌俱乐部那边倒是有一阵子没去了,今天过去的时候,得给自己伪装一个什么样的职业,编一段什么故事给牌友们听呢?
梅里这样想着,坐在计程车上放松地瘫了开来。
“有个小妞眼睛不停地打量我
她对我咬耳朵的方式 不像是我们才第一次见面
我决定先摆酷再说
后来话题变得越来越那个 看来她已经全身兴奋了起来
听好了 听好了
她说 想要就来吧 跟我一起来”
计程车里放的显然是来自于美国的嘻哈蓝调,来自Usher的2004年的年度歌曲在计程车的CD里活跃地演奏了起来。
司机像是格外享受着歌曲,一边捏着方向盘一边浮夸地跟着摆动哼唱,虽然能听到他压根就没有一个词是唱的对的。
虽然梅里对于这种调子并没有什么意见,但过于靠近中年司机的漏音跟唱的VIP观众席实在是个灾难。
一边无可奈何地被迫欣赏,一边盘算着今天该在哪个领域狠狠地扫别人的兴,梅里越是这么恶劣地想着,身体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司机一起摆动起来。
谁知道这个时候司机反而对着后视镜丢了个白眼过来,非常不识相地说了句:“不好意思,乘客不要在后面摇晃。”
这让她不禁大为光火,反驳道:“那你在前面自顾自嗨个什么劲呢?你能摇,我摇不得?”
看来这个司机并没有因为看到热辣的年轻女孩而展露绅士的一面,理直气壮地说:“这是我的车,我想摇就摇。你要是有意见你就给我下车。”
不一会儿,梅里就莫名其妙停在公路一旁被甩了下来。
在风中凌乱的她转过头,恶狠狠地看着渐渐驶向远处的计程车,伸手打了个响指,马上便能看到计程车的一个车胎在行驶中毫无征兆地飞了出去。
并不在乎着司机的后果,梅里左顾右盼了一阵。
察觉到没人时才划破了手指,血液飘洒之中,让整个庭院彻底降临在了五米的范围之内。
显现的庭院并没有真实地在客观角度里改变空间,梅里的身形如同破损的显像管一样闪烁了一阵,便彻底同着逸散的庭院一起离去。
郁闷的梅里向着不老泉旁的寒冬之树挪了数步后,便倒在了树前,向着紫色的不变晚霞轻叹了一口气。
唯独这个时候,她好像想起了已经彻底离去的旧友,无可奈何地说着:“谬,你说我该怎么办才好……”
……
怎么办才好?就为了这点问题,你要这么深情地呼唤我吗?
像是她会回答的话语,梅里有时觉得要是偶尔能够这样任性一下或许也不赖。
只是自觉自己压根就没有权利去这样做。
想通了这一点后,梅里站了起来,静静地看着庭院在身周如碎片般消湮过去,显露出了展露着霓虹招牌的桥牌俱乐部周遭的模样。
身上的服饰,也同着庭院的崩溃逐渐变换着,把她几乎装扮成一个神秘兮兮的中年神婆的厚重打扮。
戴上墨镜收尾,这个形象她相当满意,毕竟遮盖着下半面目的装束,足以把她充满恶意的笑容彻底掩盖。
抱着要把挤压了数日的无聊一次性宣泄干净的想法,梅里走进了俱乐部半掩的门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