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地铁门打开的嗡响不间断的排风声里,梅里和背着鼓囊碍事的背包的C在庞杂的过道上勉强挤了出来,第三区的印象并不止于这种放开胸腹呼吸的存活感,只是难以光靠眼神交流刚刚的一些思路,总还是让稍长一些的等待都困意难忍。
“对B的描述,你有什么看法?”
梅里掏出了手机,一边把电子地图上的N的公寓位置标出,一边这样说着,刚刚缓了一会儿的C看着她呼着冷气,用着那种无感的语气回应道:“上门报案,没有道理是找我们消遣,但那种描述里有关于南希小姐的部分总是碎片而虚幻化,按道理来说,在公寓找到南希的可能基本没有。”
她的手向也是把地图的淡出划开,唯独对C的这句话没有给予回应,大概也是有点半恼于这种不定的情况。
两人并立而行着,从地铁站出来时先观察了近站的花卉店,再按着当日布朗是如何踏着轻快的步子走向那个公寓的路线沿袭而去。
在南希的公寓前落脚时,梅里把一直半挂在鼻梁上的墨镜扯下来,象征性地在门口敲了敲门。刚刚放下背包的C在一旁正想要说她些什么的时候,手底翻转的钥匙已经迅速把门给打开了,这让C再一次哑口,这种沉默像是对梅里诸多奇怪至极的习惯难以忍受一样。
替过她的身形,在外门的小客厅处,在遮挡下的视野中C不禁皱起眉头,这副乱象……布朗不是说他那次造访时已经整理过了吗?
随即是一瞬的印象从脑海里闪过。
C的脸色有点难看,但表情管理恢复正常的速度,还是在梅里察觉到她的脚步没有跟上前反应了过来。
有这么一瞬,只是在门口踏入时,好像整个客厅的状态在被观测的角度上发生了巨大变动,现在恢复了正常的视角,重新看过去的客厅倒像是和自己先前看到的杂乱有所区别。
硬要在早期对布朗的梦呓一般的发言做出认同感还太早了,倘若梅里没有在前面拦着,那是不是在那一刻的幻视中还能看到N在地面裂痕上扭曲不堪的尸体?
梅里站在客厅物理意义上的正中。这个一楼客厅是属于正厅和侧厅的交叉接合的形状,这种平面设计工法在粗浅而言看着是有些浪费物理空间的样子,而正侧厅交合处正好是前往二楼的楼梯位置,从这里来看,一层大厅的视角切割的非常厉害,除非在楼梯这一块区域,很难关注到另外一个厅室内的状态。
她向侧厅探去了一眼,也是四方的空间形态,除了在与正厅连接的墙面的侧厅方向有一堵门和对外向的窗,陈设和正厅一样简陋,由两个小沙发和一个并不体面的案几落定。在步入其中后的直观感受是并不明显的色差在其中的区别,正侧室的深色调的基底并不相同,以及案几下地毯的规格。
梅里走到半掩的窗子前,对着窗帘拉扯了一下,发现并不能把窗帘完整地从左右往正中拉上,在顶上的帘扣挂得并不正确……
这种细枝末节上的东西可以粗浅地用于辅助分析一些屋主人的生活状态,在对于屋主人有足够了解的人对照后或许可以得到一些什么发现。
随即是侧边靠墙的那道门,她在把手上扭了扭,发现这扇门好像很久没有被打开过了,以至于这个把手都已遭到了无法逆转的老化。她对着这种市面上已经数几十年未再用过的锁孔看了看,光线太过昏暗,基本没法判明其中锁舌和拉片的状态。
侧厅一时间值得观察的东西倒也没有多少,回头去看在正室徘徊的C,放下了背包的她在那反而像是有所动摇的样子。梅里看着她这副样子有些好笑,想从身后去搭肩膀吓一吓神游的C,倒是在未触一刻被她从身后抓住手臂,猛然回扯着把整个身形都猛地横了过来!
梅里像一只兔子一样被C这样扼着横扣了起来,在这短暂的尴尬一瞬后C才将她的身形扶正,些微偏了偏脑袋,轻声嘟哝着这好像不是什么错觉。梅里整了整袖口,看着反而比自己更像是惊魂未定的样子的C说道:“刚才你看到了什么?”
C平下了吐纳的气息,看着梅里的眼神,觉得她多少已经知道自己的想法,便干脆直接说出实话来:“我看到了跟布朗先生描述的一样的场景,硬要说,这种场景现在都还残留在这干净如初的原场中。你应该是没有看到吧?”
“答对了,那么来描述一下吧,楼道破裂和原本N小姐尸体所在的位置,是在正侧厅交合处向前一些的楼梯方向。你看到了大概多久这种情况,这种幻视在结束过后与恢复正常的视野里的事物有哪些差别?”
一手摁着眼睛的C有些没好气地说:“之前有你挡着,只是大概看到了布朗先生所说的凌乱陈设中衣服丢的位置……此外,我看到的楼梯前的那个破口上没有他描述的N小姐的尸体。”
“什么嘛,这倒是变得更恶趣味了一些……”
梅里讪讪道,低低头让C拿起背包,准备向二楼走去。
这么异常的细节不被注意到当然是不现实的——就算是出现过这种幻视的C本人也有着一定的自觉,这种情况只要能够再次确证,那么布朗的描述的可信度会更上一层。
在眼下往二楼行进的途中,C在折返方向的时候还是不免回望着被障目的楼道结构切裂的一楼视野,那个位置正好是那片破裂的位置,不多想固然是不可能,她简单地整理了一下心态就接步跟上。
二楼的结构相较于一楼倒是清晰明了。
梅里将廊道走出的正前的门把手拉开,映入眼帘的是稍积灰尘的房间,尽管如此,窗帘的边隙似乎也挡不住正午的阳光,透析了房间的些微光色能辨析出床在房间的大体位置,不用扯开窗帘也能大概认出卧室的格局。
梅里上前走了几步将窗帘拉开,回过头面对着透亮的房间前还有些看着神志不清的C说道:“没什么问题吧?”
C摇了摇头,替进着脚步走入房间,涣散的视觉还是只有一瞬,她感觉到自己的那种异常的透视在这里好像还有再发作的趋势,但被呼唤过后才勉强保持了清醒的神态。踏入这所公寓就存在的异状究竟是如何?她沉下眼来,背过身去蹲下去检查地板上的的残留物。
卧室是如此,介于凌乱和显著的个人风格之间的陈设,床头柜上的助眠药物和检阅到一半的手稿很明显地展露在眼前,梅里接过那临时用的稿本,轻轻念道其上的数个字符,那是无法被言语和视觉观测的■■,倘若以■■来献予供奉,■■必会响应这种呼唤。
明明拆分开来都是可以辨认的字母,但一旦拼凑在一起就会无法认识、无法辨别、无法言状。带着这种奇怪的触感,对着本身就属于观测之外的封头,一般人恐怕都会判下精神不稳的结论,反而在此时此地梅里无法给出这种答案。她招呼了C把这个随稿收起,走出门外看向隔壁的房间。
卧室连正坐的地方都没有的话,那么这里应该就是工作用的书房了。
意料之内的门是上锁的,但布朗只有一把公寓门的钥匙,大概这也是他那一次没有上过楼的原因,她蹲下来细一看,又是和楼下侧厅的内侧门一样锁舌卡死的门。不过现在人都失踪了,强行破个门应该问题不大吧?
于是乎梅里把还在隔壁房间翻找的C叫了过来,C和梅里面面相觑,看到梅里对着门指了一下,C大概明白了其中的要领,用脚上的靴子点了点门锁周围的位置,像是瞄准了一会儿后,后退数步随即猛地反势一脚踢进去,在沉闷的轰动声后,木门被强行拆落了锁结构而猛破了进去。
把腿收回来后,一旁好像已经见怪不怪的梅里还是扇了扇鼻前的灰小声道:“有时候真搞不懂你到底是不是个女人。”
“要你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