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缪俊在说谎。
或者说,那天在老爷复古车上看到的那个女子背影,很可能是自己还没记事起,对方已经认识自己了。
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自己脑海中的记忆片段,没有关于这个人的了。
从缪俊对自己的态度,曹子建更相信是后者。
为了能从对方嘴里掏出更多有用的信息,曹子建主动开口道:“缪先生,怎么不请我进院里坐坐?是屋内有人?”
缪俊闻言,笑着解释道:“曹少,我一个人住的。”
“之所以不请您进来坐,是因为我这会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出门一趟。”
“一个人?”曹子建问道。
“对。”缪俊点头。
“去收古玩?”曹子建继续问道。
之所以会这么认为,是因为刚刚通过心如明镜的时候,他看到缪俊带了一叠银票在身上。
“没错。”对于曹子建,缪俊也没隐瞒。
“我能跟着你一起去看看吗?”曹子建开口道。
他明白,当自己不知道这个人的具体信息时,可以询问他身边认识的人。
所以,曹子建这么要求,倒不是为了那批古玩,更多的还是想知道缪俊的具体信息。
希望能拔出萝卜带出泥。
当然,不管缪俊会不会答应,对曹子建来说都无关紧要。
因为他不答应,自己也会尾随他。
好在缪俊十分痛快的答应道。
“乐意至极。”
“早就听闻曹少祖上是做古玩生意的了,耳濡目染之下,想必也练就了一双慧眼。”
“有曹少一起,刚好可以帮我掌掌眼。”
随即,缪俊将院门给关上,同曹子建朝出售古玩的地方而去。
路上,缪俊跟曹子建大概说了一下情况。
原来,在京城,缪俊认识一个行内搞收藏的老人。
前天,他想着去拜访一下老人的时候,从老人儿子口中得知,老人早在半年前就与世长辞了。
在跟老人家属介绍了一下自己之后,老人儿子跟他说,今儿他们准备将老人之前收藏的东西拿出变卖掉,如果缪俊有兴趣的话,可以过去看看。
缪俊本来就是做这一行的买卖,自然有兴趣。
由于出售古玩的地方离缪俊的住所不远,两人走了约莫十来分钟便是到了。
是一处四合院。
此刻,院门完全打开。
两人刚一走上台阶,一个看着三十多岁,浓眉大眼的男子便是迎了上来。
来的时候,缪俊跟曹子建介绍过,此人就是那老人的儿子,柳舒。
相比起老人,柳舒对于收藏压根没兴趣。
不然也不会他爹才走半年,就决定将他爹生前收藏的这些东西给变卖掉了。
“舒老弟。”缪俊朝着对方打了个招呼。
“缪老板,来了啊。”柳舒热情回应道。
趁着两人在客套,曹子建则是将目光看向了院内。
只见院落内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物件,估摸着几时来件的样子。
有家具,有瓷器,还有古物陈设类,宝石料件类,镀金银器等等。
除了东西之外,院内已经站着三个人。
其中两人一人拿着一个画轴,将一幅画卷给完全打开。
而鉴赏画的居然是一个年约四十左右,金发碧眼,穿着一袭类似燕尾服,戴着高礼帽的老外。
“洋鬼子。”曹子建心中暗道,当即朝着那幅被打开的画卷看去。
那是一幅绢本设色的山水画。
这幅画尺幅很大,纵长2米多,横宽一米多。
只是这幅画的状态是乌黑乌黑的。
还没等曹子建细看画作内容呢,边上便是响起了缪俊的声音。
“舒老弟,这画作什么情况?怎么乌黑乌黑的?”
“缪老板,我也不懂。”柳舒无奈摇头道:“我父亲留下来的时候,就这个样子了。”
此话一出,曹子建就明白,柳舒对于书画应该没什么研究。
其实,这画一开始没有这么黑,而是后来受了污染才变黑的。
因为过去,屋子里都点油灯,还有做饭。
时间一长,这烟气就把这画给熏黑了。
这‘乌黑’说好听点,就是画的‘包浆’。
说难听点,就是保存不当。
不过相比起这‘包浆’,曹子建已经被这幅画的内容给吸引了。
这幅山水画的前景是一片水域。
紧邻水畔有一座小亭。
小亭中有一位身着长袍的乌帽高士正凭栏而望。
高士右侧,其妻抱子,二人之间伴有侍者。
画面的后景是重峦叠嶂,高大乔木随山岩的走向遒劲生长。
画面的左侧岸边矗立着古树,亭后峭壁山崖飞出一条银瀑,飞瀑跌入水潭,与前景的水域连缀成片。
细看,亭后右侧于山坳间隐匿着几处房屋,一个牧童骑着老牛沿水边小径从一户人家门前经过,小童正好奇地探身张望。
这条水边小径可以一直通往远处的山谷,一路上,几位行色匆匆的旅人来不及欣赏沿路风景,全都躬身前行,步履不停。
华国山水画有几个简单的构图。
远山近水。
一水二山。
还有一个常规的比例,叫“丈山、尺树、寸马、豆人”。
一丈的山,一尺的树,一寸的马,人就画成豆子那么大。
这幅画就符合这个规律。
除此之外,这幅画作还有六枚收藏印。
按时间顺序,分别是南宋晚期的奸臣,大收藏家,贾似道的‘悦生’和‘秋壑’两枚私印。
元代宫廷,金石书画鉴赏家柯九思的‘丹丘柯九思章’,“柯氏敬仲”“柯氏清玩”三枚印。
以及明代洪武年间,内府收藏书画的‘典礼纪察司印’。
在画的左下角还有个署款:后苑副使臣董源画。
“董源的画作?”曹子建心头一跳。
这就抬腿,凑近仔细观摩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