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给我停手!”一道威严的声音怒吼道。
空气倏然变得安静,大家目光投向声音发出的方向,只见几个男人正朝这边走来。
李扬亦是看见了,眉毛几乎同时蹙起……
“望爷!”
“望爷好!”
高家的人纷纷给男人让路,主子和下人们几乎同时恭敬地喊了一声。
来人是个身着唐装的中年男人,只是他身上的衣服看起来十分老旧。
他脸色严肃,两片厚嘴唇紧紧抿在一起,浓密的眉毛皱在一起。
……
凡是男人走过的地方,高家的人都会或点头或鞠躬打招呼。
可是李扬却敏锐地捕捉到了大家脸上闪过的细微神情,那是嘲讽、鄙夷和不屑。
显而易见,对男人的尊重只不过是他们装装样子罢了。
“嗯。”男人从鼻间哼出一个单音,对所有人点了一下头,然后一路走过来站定在李扬的面前。
李扬看着他,眼底多了分无奈,他认识这个男人,或者也可以说是熟识。
不过他确信男人不会认出他,可是现在他来了,出现在这里,恐怕李扬的身份,已经被他知道了……
高玲玲和高嘉源很聪明,现在说话能让李扬听进去的也只有这个中年男人了。
只因为高望舒是高红雨的老公,他没办法像对待其他人一般对他。
高望舒是传统思想的男人,当初高红雨认李扬当侄子,他也没有反对,偶尔看见李扬还会逗弄一下,只不过终究是停在表面,两人没有多余的情分,可高红雨的面子,李扬得给。
“李……”高望舒声音一顿,像是想到什么语气复杂地改了口,“李先生,我想和你谈谈,可以吗?”
“你帮他们?”李扬站在原地不动。
他这次来不单是为了孟雪,更是为了高红雨,身为丈夫,他要帮助高家?
李扬的拳头握紧。
“孩子……”高望舒的语气近乎哀求,他的眼眶逐渐变红,“你权当给我机会,听我说说吧……”
高望舒的哀求李扬做不到果断拒绝,他深呼吸了几口气,终是松开了手。
“好,我跟你走。只是希望你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语毕,高望舒和李扬走向侧面的储物间。
“望叔,现在只能靠你劝劝李扬了……”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高嘉源心里焦急,忍不住喃喃出声。
要是连高望舒的话都不起作用的话,恐怕已经没有人可以阻止李扬了,高嘉源思及此后脊一阵发凉。
“还看什么看?都干自己的活去!”看高家围着的人还一脸好奇地杵在原地,高嘉源没好气地斥责道。
“是,少爷!”一瞬间人群又一拥而散。
人都走了,高嘉源看了看储物间,收起担忧的心绪跑到大门处扶起老人。
“龙叔,你还好吗?感觉怎么样?我帮你联系医生吧?”
“呼…我,我没事。就是突然感觉喘不上气来。”龙叔摆了摆手,有些虚弱地回应。
高嘉源小心地架住老人,一听有些急了,“不会是伤了内脏吧?走,我带你去医院!”
“不用了,我身体自己清楚。没那么严重,歇一会大概就好了。”龙叔摆摆手。
“龙叔你功夫一向了得,怎么会……是不是老了,不然你还是早点养老吧,别撑着了。”高嘉源实在好奇忍不住多嘴一说。
在他还很小的时候龙叔就坐在大门口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老人就像高家的门神,永远处在那,保了高家几十年太平。
他向来身子骨好,高嘉源从未见他生病吃药,老人只是每日拿着杯茶品味,现在突然倒下,实在让人忍不住担心。
龙叔听了高嘉源的话,轻轻地叹了口气,没有回答,只是举起自己干枯的手递过去。
在手腕的地方有一根极小的针孔,不仔细看看不出,高嘉源挠了挠头。
“你真的老年病了?什么时候去打得手针啊?我怎么不知道。”
“不是吊水的针眼,你仔细看,这种孔是银针扎出来的。”龙叔语气深沉地说道,看着那个孔若有所思。
“什么?”高嘉源错愕地看过去。
“哎,那小子了不得啊。”
听完老人的话,高嘉源已经吃惊地闭不上嘴巴了。
李扬用针扎一下龙叔就变成了这样?
这简直匪夷所思!
……
与此同时的储物间。
高望舒先进去的,李扬在后面关上了门。
“扬扬?”高望舒没有回过身,他沉默了很久,终于试探性地开口叫了一声。
李扬默了默,伸手捏出银针在自己脖子上扎了一下,李扬的面容逐渐取代了现在英俊非凡的脸,他说,“我是。”
“刚才的是……”高望舒在他扎针的时候就回过头了,此刻震惊的看着他。
“是我本来的样子。”李扬简短地回答。
“这,你是怎么弄的?”
李扬看着他,没有回答。
事实上,现在确实不是能轻松谈论这些事情的时候,高望舒回过神来,言归正传。
“我知道,你心里一定恨我。”
“呵,不。”李扬嘴角的笑有些苦涩,“我不恨你,是看不起。”
高望舒亦是颓败地笑了笑,点头,“你说的对,连自己的妻子都不能保护的人,有什么资格让你高看一眼呢。我落得今天这种人人耻笑的地步也是咎由自取……”
“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好好保护小姨。”
李扬语气淡漠,可就是这样平静问出的一句话却字字击穿高望舒的心脏。
他的表情变得痛苦而扭曲,高望舒大力地捶打自己的胸膛,再抬头眼眶猩红,低吼道,“为什么?因为我就是个废物!我什么都做不到,你要的是这样的答复吗!”
李扬不语。
高望舒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慌乱地给自己点上一根烟狠狠抽了一口平复心情。
“这无妄之灾本不该是你小姨承受的,只可惜她得罪了最不该惹的人,她真的不该那么冲动的,我为什么没能阻止她呢……”
透明的眼泪止不住地从高望舒的眼眶里流出,他抬手胡乱地摸了把脸,声音沙哑到不行。
男人如果不是真的说及伤心事,怎会轻易落泪。
在李扬的记忆里,高望舒是不苟言笑注重颜面的男人,可如今却这样一副要崩溃的样子。
再多苛责的话,也还是堵在喉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