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炉旁,陆清和的脸被炭火烤的通红。
电视里新闻播报,疫情了,封城了。
陆清和当机立断,打算去把镇上的卫生室都扫荡了,口罩全部收了,再高价卖出。
行动还没来的及付出,便被陆父打了回来。
“发国难财要枪毙的,你知道吗?”
“那年发大水,部队救上来一个老太太,结果两条手臂上全是表,都是从死人身上扒的,救上来就毙了。”
疫情了,没过几天,村里竟然也封了。
陆清和也不再纠结要不要去串门了,因为连门也不让出。
刚开始是派人把守,拉警戒线,后来直接拿土堆地,挖路。
扫黑除恶的风波过后,陈兴邦再次走马上任,重回陈家村。
于是十里八乡的风气再次败坏起来,村民们在家里自己的粮食都不够吃的,还要给大老爷们孝敬。
有钱的出钱,没钱的出粮,不出,就办你。
彼时有仇的,摆上一桌,请当地的领导或者领导手下的混混痞子伸伸筷子。
十几个辅警往你家一站,跟我们去派出所里走一趟。
去了,吊起来就打,剩口气再出来。
用上重金的,直接买命。
莫名其妙就成了感染者,水没一口,饭没一勺,冻感冒后不给用药,活活烧死。
你敢反抗,就是袭警,就得坐牢。
陆清和在家上起了网课,开始了他离谱的生活。
像陆清和这种边上课边炒菜的已经算是正常人了,还有人在老师上课时追求刺激,打开麦啊啊啊呢。
在家上网课的日子持续了很久,陆清和又接到了回学校的通知。
彼时的国际舆论对中国非常不友好,各国都叫喊着让中国赔钱。
间谍们开始在网络上散播各种阴谋论,“病毒是中国自己研制的,自导自演的一出好戏。”
“目的就是测试人民的服从性,准备出台不公的政策并搜刮钱财。”
“病毒就是因为中国的财政压力太大了,七零后太多了,养不起了,所以让病毒损伤他们的人体机能,让他们少活两年,领不到退休金。”
诸如此类的离谱阴谋论在网上一片飞,直到疫苗被研制出来。
陆清和有些惶恐。
他害怕战争又起。
他还没有发育起来。
看网络看多了的他已经失了智。
将心比心,要是让他来做决定。
他就直接认下病毒是中国传播的,然后赔钱给欧美,但却不赔钱给周边国家。
如此一来,那在外的华人必然遭到迫害,师出有名,开始兼并,吃战争红利。
赔钱给欧美后,老美不是要经济战吗?
我直接不贸易了,赔给你的钱买不了我的东西,只不过是没有意义的一串数字。
即便不开始热战,经济战也会导致经济下滑,战争红利的反哺也需要时间。
如此一来,便全都是老美的错,国内矛盾瞬间转移。
等征服了周边国家,中国将迎来至少二十年的极速发展期。
陆清和这般想着,又暗自庆幸。
高中时的他一直很看好武汉,如果不出意外他可能就进入武汉七校了。
幸好高考考砸了。
见识到世界黑暗的他开始意识到自己当初的志向是多么愚蠢。
独木难支啊。
一个好汉,是斗不过两个臭虫的。
要想不被人欺负,能庇护一方,就必须组建起自己的私人势力。
北方与南方是非常不一样的,南方是血脉宗族,北方是传统文化。
陆清和打算效仿南方,以血脉做引,从下一代开始发展家族势力。
此时的陆清和想被挂在墙上三百年,他的思想是极端的。
华夏五千年那么多乱世,多少次饥荒。
易子而食的比比皆是。
清朝时,人们吃人血馒头已是常态。
多少人天不亮就在菜市场门口守着。
在座的诸位能活下来,祖上多多少少都吃过人肉。
以今天的道德来评价过去的话,在座的诸位都是畜生。
如果我的孩子不是出生就踩在别人的头上,那我不是白给人欺负了。
如果听父母的不攀比,那要努力有什么用?动力从何而来?
他们,又是怎么做的?
陆清和心思万千,在学校的心理课上,他把这些都当成作业写了上去。
在这大争之世,不争则死。
是沦为消耗品还是让命运匍匐在你的脚下,祈求神的宽恕。
只不过在一念之间。
陆清和悟了,若想成就一番事业,少不了得东西贯通、金钱开道。
他要赚钱,掌握地方经济命脉,在政府扶持自己的代言人,培养私兵,成为地方豪强,做这个城市里真正的主人。
他被欺负的太狠了,他不打算做人了。
他,要做个大畜生。
见识过黑暗的他开始转变自身的志向,心理课堂的作业,不过是一次试探。
老师们看他的目光变了,城府浅的老师直接在背后像小孩一样蛐蛐他。
陆清和心里清楚,组织已经拒绝接纳他,他抛下了幻想,开始谋求以后的出路。
一句主的羊群,在烈火中永生。
他信了基督。
在胸前划起了十字。
教室里没抢到项目的老师还在叭叭着:
“那些打比赛的,什么都不会。”
“哪个学校买厂家的机子,厂家就给哪个学校后门。”
“在电脑上输个问号,下一个代码就出来了,做完直接睡觉等着领奖就行了。”
“某某老师,做了个ppt,模型都没搞出来,得了个一等奖,三万块钱。”
“他还做吗?好不容易得了三万块,钱都到手了,做出来都不够功夫的,做个蛋蛋。”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高中老师跟大学老师的身影开始重合起来了。
“别看那些老师挂什么头衔。”
“又是博导了,又是硕导了,都是水货。”
“在那里养老的。”
“好好学习,以后考个编制还怕没钱?”
“一年几百万的预算,做上几个项目,傻子都能把钱花出去。”
陆清和悟了,世界就是个草台班子。
你糊弄我,我糊弄你,这才是精髓。
就像陈家村里的高产田,红线内的高产农田,一半被种上了树,一半被有关系的大户承包了。
种上树的农田没个十年是恢复不了元气的,第一年给钱,一亩地多少多少钱。
第二年?给钱?
想的美,饿死你也不给你口粮钱。
被大户承包了的还好点,大户有关系,有补贴。
有赚头就给钱,赚头少了,地里的粮食不要了。
大户纯粹为了套补贴,没有感情的种植机器。
比不上小门小户,精耕细作。
地里的农作物自然长得矮,粮食自然打的少。
陆清和悟了,他要赚钱,他要锻炼身体,要努力学习。
开学没几天,陆清和就迎来了他的悲惨时刻。
萧然,陆清和大一通过某软件认识的女朋友。
彼时的萧然正在上高四,所谓的高四,就是高三复读。
萧然的过去是悲惨的,她跟陆清和的感情很好,缺乏安全感的萧然每晚需要听着陆清和的呼吸声才能睡觉。
微信电话,一打就是一晚上。
不知道是哪一天,萧然突然从陆清和的生活中失踪了。
再次出现时,就是大二。
萧然再次联系陆清和已经高考完了,高考考了三百多,上的医学院,本科,震惊陆清和三百年。
彼时的陆清和刚刚创业失败,生活异常窘迫,疫情封校不让出去,要想积累原始资本就得省钱加赚钱。
萧然出现了,陆清和开始了他的大冤种人生。
给萧然充话费,点外卖,买快递跟化妆品,成为了陆清和的常态。
陆清和开始从网上买速热米饭,不去食堂吃饭了。
此时的他,连馒头都吃不起了。
网上两毛钱不到的速热米饭,一股子胶皮味,吃的他想吐,连屎都拉不出来了。
我勒个天嘞,大情种。
陆清和在认认真真地谈恋爱,竭尽所能地给萧然最好的,萧然却把陆清和当成了ATM机。
人,是会变的。
萧然也不例外。
萧然的理由越来越过分,被骗刷单,没有生活费,报辅导班没有钱,学剪辑要买电脑,一堆妖魔鬼怪的理由。
陆清和顶不住了,他借不到钱,只能铤而走险。
疫情封校,翻墙出去玩的人逮到会开除。
陆清和翻墙出来了,但他不是出去玩,他去卖血。
卖血啊,天知道抽血的针有没有消毒,陆清和很害怕染上什么病,但他没有办法。
他,总不能让萧然饿肚子。
200ml,三百块。
显然,陆清和被坑了。
血贩子可不管你是不是近视眼,逮住就是一顿抽。
营养不良又高度近视的陆清和脸色苍白,摇摇欲坠。
他想吃顿好的,但又舍不得。
最终,纠结万千的他花了三块钱买了盒牛奶。
走了没几步,他就看不见路了。
失去视野的陆清和在马路边呆了很久,两个小时后他又能看见东西了。
年轻,救了他一命。
他惊恐,无助,后悔,甚至做好了当盲人的打算。
万幸,他没有出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