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陆清和口中哼着不成调的歌,骑着伊拉克成色的自行车,悠哉悠哉地疾驰在回家的小路上。
惬意的路程走了没多久,天空就下起了暴雨。
天时变幻莫测,老天爷的脾气谁都捉摸不透。
今天的天气如何,会发生什么事情。莫说陆清和了,就连天气预报也不能准确地预测。
雨劈头盖脸地下着,还是斜着下。
大雨给陆清和来了个飞龙骑脸,脸上戴的眼镜并没能阻挡住雨水的侵蚀。
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随后便是剧烈的震荡与疼痛。
陆清和倒在地上不断抽搐着,疼的说不出话来,带着一丝丝懵逼。
车子的大梁斜了,挡泥板变成了毛毛虫。
原来是撞车了!!!
陆清和骑着自己的战损版限定自行车,撞上了一个停在路上的三轮车。
骑三轮的那两个人还在农田里干活,对陆清和的惨样无动于衷。
一边干活,一边聊天。
“哦,撞车了,我寻思哪里这么响呢。”
“没把咱车子撞坏吧?”
“没撞坏,摩托三轮,钢的,多结实,他一个自行车,熊铁片子的,你看他撞的,都成废铁了。哈哈哈哈哈。”
“嘿,没撞坏,撞了咱的车子也管该让他赔。”
陆清和很害怕,他多么害怕这两个人让他赔钱啊!!!
这样不就给家里添麻烦了吗!!!
好在,那两个人只是聊了两句,手里的活都没有停下,挥着铲子锄地呢。
三轮车的质量的确过硬,别说变形了,一点皮都没破。
反倒是陆清和的自行车,变形变的厉害,彻彻底底的不能骑了。
雨下越大,不停有人从陆清和的身侧飞驰而过。
没办法,陆清和确认对方的车子完好无损后,就开始收拾自己的车。
废了好大的力气,几乎是用上吃奶的劲,陆清和才把车子掰过来,勉强可以推着走。
雨滴答滴答的下着,陆清和到家了,雨也变小了。
时逢梅雨时节,雨滴滴答答下了足足两个星期。
村里有人开始给陆清和家送米送油送面。
这米这油这面都是免费的,但却不是那么好拿的。
拿了米油面,就得投票。
投票干什么?自然是选村委什么的了。
不要还不行,不要就开始挤兑你。
要了不投怎么办?
最轻最轻挨一顿胖揍。
没选上怎么办?
没选上就重新选,此次投票结果作废,直到选上为止。
有平时被欺负的,往日有仇的,正义感爆棚看不下去的,平时看新闻看傻了的,打电话举报。
电话是早上打的,医院是中午进的,家是下午被砸的。
一群小混混,拿着刀枪棍棒,按着名单一个个找上门去。
先是堵门,随后便是一顿打砸抢。平白连累妻儿受辱。
这些人,白天送米送油送面,拍照宣传。晚上断水断电,欺凌百姓。
村东头的陈怡家,不仅仅是当地的窑子,里面关押着从城市里拐来的无辜少女。
二十块钱一次,便宜的很。
得病不治,死了就扔。
更是这群地痞流氓混混的聚集地,赌博,嫖娼,溜冰,无恶不做。
陈怡家一天要被举报八百次,在当地可谓是臭名昭著。
举报的多了,就会引起政府的注意。
警灯呜呜的闪着,车上下来两个警察,要进去搜查。
陈怡冷笑:“查就查吧,他们就在里面呢。你们要看就进去看吧。”
原本声色俱厉,言辞不苟的警察一下子哑火了。腰板一下子软了下去。
里面的那些人,可都是亡命徒。
他们的头子更是有着自己和上面人的把柄,他们怎么敢进去。
所谓兵匪一家,官商一气。
平时都是一起玩的,脱了这身衣服低头不见抬头见。
更何况他们也有家人,也有父母妻子,这门,是无论如何也不敢迈进去的。
警笛哇哇大叫,警车来的快,走的更快。
原本被囚禁的少女们眼中的光逐渐暗淡下去,逐渐成为一具具行尸走肉,神情麻木、任人折腾。
送米送油送面的好心人走后,陆清和要去上辅导班了。
没有办法,所谓流言猛于虎。
学校多次召开家长会,村里很多人都慢慢知道陆清和的成绩好了。
因为陆清和还不到十六岁,连身份证都没有,家里也没有关系,更没有条件,加上陆清和也不是混的,远远没有那么神通广大。
烧烤铺,小餐馆早就招满了人。
陆清和的兜里钱还不够去城里的路费。
所以陆清和也没有工作。
不打工,就帮家里干活,但是陆清和学习成绩好,再帮家里干活就会被戳脊梁骨,撵出去玩,陆清和也不出去。
开玩笑,兜里分币没有,此时能有个3g网络手机都是镇上的名人。
以陆清和路痴的属性,恐怕出去了就回不来了。
父母莫说给他留饭,就连口白开水都不会给他留。
莫说给他留了,夏天喝了陆清和烧的水,吃了陆清和做的饭,还得教育一顿陆清和。
“烧开水,冷上,你他妈都和没脑子似的。”
“渴?渴着,这么懒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真他妈懒熊。”
陆清和冷上的热水,陆父是一点也没给他留,喝了个干干净净。
但凡陆清和敢多一句嘴,多说一句话。轻则一顿大骂,重则一顿暴打。
全凭陆父心情。
最终,陆母带着陆清和去镇上上了复习班。
没有去老师推荐的,而是陆母自己找的。
陆母选这个辅导班有三个理由。
第一,离家近。
第二,费用低。
第三,这个辅导班送一件免费的T恤衫。
最终,陆母还是没能拿到那件送的t恤衫。
因为这家复习班的面向对象主要是幼儿,陆清和的个子太高了,没有。
说是复习班,其实就是托儿班。
跟陆清和一起上辅导班的有年年都上辅导班但是年年都垫底的垫底王冯龙。
有当地的有钱人家的精神小伙精神小妹,混混痞子。
还有诸多极品。
教课的是当地两个小学的老师,一个老妈子,一个老头子。
说是上课,其实看着不要乱跑就行。
你讲你的,我玩我的。
这哪是辅导班啊,这分明就是职高体验班。
上了一个假期辅导班的陆清和,莫说进步了。连以前的题目都不会了。
他再也定不下心来学习了,这辅导班还不如不上。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冯龙会被村里人骂废物蠢笨了,要是他也一直上这样的辅导班,他也不咋地。
陆母接送陆清和的路上,总能遇到三个乞丐。
说是乞丐,其实不然。
他们三个都是附近的,精神都有问题。
与其叫他们乞丐,还是叫他们流浪汉最为合适。
陆清和曾经听陆奶说过他们的故事。
这三个人被村里人称作村中三傻,也有人叫他们村中三颠。
不少人路过他们身边都会对着他们的脸吐口唾沫或浓痰,再给他们一脚,然后哈哈大笑着离去。
这三个精神病,长得斯文点的名为陈兴邦,是个高中生。
那个年代的高中生,含金量很高啊!!!
已经称得上是高材生了。
可是后来高考被人冒名顶替,接受不了打击,疯了。
长得不怎么好看,带有一丝朴实的,名为陈振邦。
陈振邦原本是一个很朴实能干的农民,依靠着自己勤劳的双手与吃苦耐劳的品性,早早地过上了小康的日子。
顿顿四菜一汤,家庭和睦,兄友弟恭,引得村里人一阵眼红。
如果他一直这么保持,或许会过得很好。
可是后来,村支书求到他家门上,他决定玩把大的。
带领全村人致富!!!
于是他赌上了全部身家,借遍了亲朋好友,还从银行贷了笔天文数字,雇佣了村里的老少爷们,挖鱼塘,养鱼。
山清水秀,鱼健康。
如果鱼能够顺利卖出,陈振邦或许真的能成为带领全村致富的那个领路人。
可是在丰收的前一夜,鱼儿全都亮了白肚。
鱼塘里一股百草枯味,连路边的野草都枯黄了。
他,疯了。
债主们上门,老少爷们围住他的门讨要工资,原本冲他比大拇哥,和颜悦色的乡亲们,恨不得扒他的皮、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更多人冷笑连连。
“人狂自有天收,你看,遭报应了吧。”
“就是,就是,还天天吃好的呢。都是庄户人家,凭什么他吃的这么好,装么。”
“对,就是该。”
“对,就是该。”
“发不出工资,他不是还有老婆孩子吗?让她出去卖,肉偿。再怎么也不能拖欠乡亲们的血汗钱。”
一时间,群情激愤。
愤怒的人们把陈振邦家的门槛都踏破了,围墙都踹倒了。
陈振邦家里的狗被杀了,狗血泼在墙上。
床上被人拉屎撒尿,能拿走的都拿走了,不能拿走的都泼上了粪。
陈振邦的老婆孩子不堪受辱,妻子抱着孩子上了吊。
他的父母兄弟,一听到消息就连夜遁走,把他的妻女锁在了家中。
陈振邦的天塌了,回家一看,妻女身上的衣服都被扒了去,身上全是青紫的伤痕。
家里跟鬼子进了村似的。
不,简直比鬼子进了村还要可怕。
自此以后,陈家村多了一个名叫陈振邦的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