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见到陆清和已经是在乡下了。
没有一个熟悉的人。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脸庞,有的只是见过两面的陆奶,跟陆清和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将陆清和放在幼儿园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
任凭陆清和想破他的小脑瓜,都想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没有水泥地面,没有路灯,没有喧哗的人群,更没有高楼大厦、电梯、明亮的窗户等等。
一间大瓦房,土砖砌成的房子,还有一间大院子,红砖砌的地面,周围都是土路。
四十几个灰头土脸的小孩,外加两个中年妇女,将成为他日后几年的全部生活。
最终,经过将近两个小时的哭闹,陆奶终于完成了这项艰巨的工作,死死地扒开了陆清和的小手,将其留在了幼儿园。
与城市的生活不同,虽然没有干净明亮的教室,只有破烂一般的木头桌子,但是陆清和摇身一变,从原本的差等生变成了人尽皆知的神童。
陆清和在城市里上中班时整天写字,玩积木的时间很少。
在农村就不一样了,只要孩子不哭就行。
本来陆清和的年纪应该是上大班的,但是两个老师为了多收一年钱,还是以怕陆清和跟不上课为由让其再上一年大班。
上大班和上中班,上中班和上小班,上小班和上大班,其实是没什么区别的。
因为就两个老师,两间土房,一间给学生上课,一间给老师休息。
三个班都是一样的课程,学习说话跟非常基本的写字,只要不变成个傻子就行。
像陆清和这种从城市里受过系统教育的“高材生”,会写字,会拼音,会算数,还会洋文,即便只是些最简单的,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那也是神一般的存在,无所争议的神童,天才!!!
俗称,降维打击。
因为即便是老师,会的洋文也不如陆清和多。
城市里有积木,农村也有,只不过是非常廉价的劣质积木,而且只有新同学入学那几天才会拿出来,好让他们回家和家长说,对得起从地里刨出来的那几块血汗钱。
平时有什么呢?
很多很多。
老师们会用旧报纸跟胶布做成玩具,学生们会撕下课本做成纸飞机,实在不行还有废旧轮胎跟钢圈,受伤了也有妙法:
地上捻起一把黄土,往受伤的地方一撒,连创可贴都不用。
当然,院子很大,有兴趣的还可以练练短跑,互相追逐打闹,跷跷板就别想了。
这种高档货,乡下的幼儿园还负担不起。
农村的生活自然也是艰苦的,艰苦到什么地步呢?
艰苦到卫生纸也要节省。
陆清和在陆奶的教导下学会了将卫生纸对折三次的使用方法。
即便如此,有时还需要靠玉米芯解决问题。
时间飞速流逝,陆清和也慢慢长大,意外也在不经意间到来。
终于,他摊上事了。
事情是这样的,随着陆清和逐渐融入农村的环境,言语也不再严谨。终于在一天放学的傍晚,一句公鸭嗓,惹怒了一个接自己妹妹回家的八年级的姐姐。
接自己妹妹放学回家的姐姐,怎么会容忍陆清和叫自己妹妹公鸭嗓呢?
即便是陆清和小声嘟囔的,即便是随行的同学告诉她的,那也不行。
你追,我跑,你再追,我还跑,你还追。
我不跑了。
因为陆清和跑不动了。
于是陆清和爬上一座土坡开始和那姐妹俩打嘴炮。
陆清和站在土坡上面,公鸭嗓跟她的姐姐在土坡下面。
“你上来。”
“你下来。”
“你有本事上来。”
“你有本事下来。”
终于,不断的喧嚣将陆奶引出了。
经过一番激烈的争吵,公鸭嗓的姐姐最终落败而归。
临走前,公鸭嗓的姐姐撂下了狠话:
“你等着,我叔叔在教育局工作,以后等你家孩子高考不让他考。给他改成绩。”
这句话把陆清和吓住了,之后的几天他一直忧心忡忡。
陆清和很担心,他很担心没有学上,没学上就没有出息,就会没本事,没本事就找不到好的工作,没有一份体面的工作,就会被人看不起。
陆奶似乎看出了陆清和的担忧,哈哈一笑,安慰道
“没事,没事,他们吓唬你呢,高考是多么的严格。”
显然,陆奶对陆清和的担忧感到小孩子气,因为她并不觉得陆清和能够考上高中。
善恶有报,天道轮回。
陆清和很快就迎来了他的现世报。
这天,陆清和路过一条胡同。
突然从另一条胡同里杀出来了个骑着自行车的痞子。
那小痞子骑着自行车,一看陆清和骑着四轮自行车,还是一个小孩。
当即就牛了起来。
随即大呵一声让陆清和站住,不站住揍你。
紧接着拿出红外线(一种玩具,使用电子)对着陆清和一顿晃。
此时的陆清和还是一个小孩子,面对一个高年级的骑着自行车的流里流气的痞子自然是害怕的不得了。
红外线刺眼的光芒更是晃的他睁不开眼睛。
小痞子看到陆清和闭上眼睛,又是一声大呵:
“把眼睛睁开。不睁开揍你。”
陆清和强忍着亮光,害怕地睁开了眼睛。
红点在陆清和的两个眼眶中闪来闪去,又是一顿晃。
最终,小痞子走了
临走还警告陆清和:
“回家别告诉你奶奶,要不然揍你,你知道不。”
一肚子坏水的小痞子一边调转车身,一边嘟囔道:
“不是说这玩意能把眼睛照瞎吗?怎么没照瞎呢?”
陆清和害怕了,不敢再出去玩了,只好回家。
陆清和一回到家,红肿的眼睛立刻被陆奶看出了端倪。
陆奶问道:“是不是有人拿红外线照你来?”
陆清和还是个小孩,由于被警告过,但却不会撒谎,只好含糊其辞地嘟囔着,想把事情糊弄过去。
陆奶或许看出来了,或许被陆清和糊弄过去了,或许以为陆清和是在哪被风沙迷了眼睛。
对陆清和嘱咐道:“陈旺龙家的孙子可皮了,陈旺龙仗着自己是村长,家里四个儿子,整日为非作歹,欺男霸女的。”
“他那个孙子整天在村里骑着个自行车晃来晃去,拿着个红外线照人家眼,你看到他躲远点,他照你你就跑,那玩意能把眼照瞎喽啊,可了不得。”
陆清和懵懂地点了点头,谁也不知道他记没记住。
一片又一片鹅毛从空中飘落,落到了陆清和的脸上,舌尖上,跟手心里。
冬天来了,天空中下起了鹅毛大雪。从空中看,银装素裹的大地,宛如给陈家村披上了一件新衣裳。
冬天来了,刚开始是好的,因为可以玩雪。
但后来就不行了,陡然下降的气温,大风、大雨加大雪。
还有那泥泞的乡村小道,封住了人们的出路,也封住了孩童们的玩心。
钟声敲响了十二下,大洋彼岸的人们在吃十二颗葡萄,陈家村的每个地方都响起了二踢脚。
烟花是绚烂的,奖状是夺目的。
奖状的获取规则很简单,每人五毛钱,老师会根据每个小孩的表现写不同的批语。
每人都有,重在参与,意在鼓励。
陆清和很不开心,因为陆奶带着他在泥泞的大道上趟泥巴,手上提着礼物跨越十五公里去一个非常遥远的地方去走亲戚。
陆清和很开心,因为亲戚家给每个来走亲戚的人都准备了一碗肉汤面。
每个亲戚在正式开席之前都来了一碗肉汤面垫垫肚子,陆清和喝了两碗,即便第二碗连肉沫都没有,但他仍喝的很香。
这是陆清和第一次参加“高档宴席”,之所以称之为高档宴席,是因为他作为小孩,吃到了香烤鱿鱼干。
这在沿海城市或许是一种较为普遍的零食,但是在内陆城市可是稀罕的不得了。
据说邻居家的儿子非常优秀,在沿海城市打工,才买来捎回来的。
在座的亲戚们对着房屋的主人好一顿夸赞,每一个吃到烤鱿鱼干的人都对主人家的鱿鱼干及其儿子赞不绝口。
年很快就过完了,过年差不多只有三个步骤。
放鞭炮,在自己家喝酒,去别人家喝酒。
过年自然是得有点年货的,但是那点年货招待亲戚后就没有多少了。
一箱牛奶,你给我,我给他,兜兜转转不知道要经过多少个家。
好在,陆清和最终还是得了瓶高档饮料:雪碧!!!
如此高档的饮料陆清和自然也是第一次见。
充满质感的金属瓶身,沉甸甸的分量,一看就很高端大气上档次,一看就很贵!!!
所以,当陆爷从床头的大木箱里的被褥下面将这个高档饮料拿给陆清和时,陆清和也不知道怎么打开他。
这么高档的饮料陆清和是舍不得喝的,但是又怕他过期了。
事实上,他已经过期了!!!
陆清和对这个金属罐罐爱不释手,直到有一天他遇到了同村的陈宁凯。
陈宁凯道:“这个饮料,你得使劲晃,然后对准脸,越近越好,再撬开它。”
陆清和使劲晃动了两下,陈宁凯连忙道:“不是,不是这样晃的。”
说罢,陈宁凯接过陆清和的金属罐罐。咬着牙,用出了吃奶的劲,晃了将近半个小时。
一脸笑意的陈宁凯将金属罐罐还给陆清和,退出了三米远道:“越晃越甜,好了,可以喝了。”
陆清和看着陈宁凯上下晃动了好半天,费了这么大的劲,心中有些过意不去。
连忙招呼陈宁凯过来一起来喝。
双方你来我往,相互拉扯,互相谦逊了又两个小时,那叫一个地道。
最终,又累又渴的陆清和打开了金属罐罐,喷涌而出的雪碧给他好好洗了个脸,大部分都宴请了大地,小部分进入了陆清和的口鼻。
嘿,您猜怎么着?又辣又甜,那叫一个地道!!!
一瓶雪碧就剩了一个底,陆清和是没心情喝了。
闻讯赶来的陆爷正好看到陆清和用雪碧洗脸的这一幕,接过雪碧,一饮而尽,赞一声好甜。
一边又开始埋怨陆清和不懂事,不节约,不长志气,开始了无休止的说教。
冬天还没有完全过去,陆清和又开学了。
幸好教室的角落里还留着同学们带来的玉米芯,棒槌瓤子还没完全烧完,还可以带来几天温暖。
有温暖就有寒冷,寒冷并不只是来自于自然,还有人心。
陆清和的爷爷,也就是陆一水,惹事了!!!
具体是怎么惹的不清楚,应该就是面子加酒,外加有心人的三两句挑拨,就惹事了。
过完年的陆清和吃的很饱,血糖升高,又热又冷,让他浑浑噩噩的。
浑浑噩噩的陆清和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被远道而来的姥姥抱走了。
在姥姥家住了几天,陆清和就回家了。
家里破破烂烂的,好像少了很多东西。
后来听人说,陆爷陆奶那次被人打上门来,讹了个倾家荡产。
好在,时间过得很快,凑活着还能活。
冬天来得快,去得也快,夏天也一样。
夏天到了,陆清和也上大班了。其实他早该上大班了。
夏天虽然酷热,但好歹没有冻疮,村子里办丧事的主力也由老年人转变为在外打工,客死他乡的青年们。
无他,唯热尔。
树上的枫叶慢慢由绿转黄,直至完全变成红色。
一阵凉风吹来,红透的枫叶漫天而下。
多么清新的空气,多么美丽的景色,多么美丽的大自然啊!
咔嚓,伴随着摄影师按下快门,一张幼儿园毕业生的合照新鲜出炉。
陆清和在幼稚园毕业了,陆母也快回来了。
陈家村的小学离陈家村的幼儿园只有不到二里地的距离。
陆清和的家离学校仍然还是只有不到一百米。
学校虽然换了,但是学校与家的距离差不多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幼儿园跟小学离的近,而是因为陆清和搬家了,从陆奶家搬到陆父陆母家。
两个户口本,两处宅基地,自然有两片田地,两个家。
这是农民的根,有这些,才有乡土。
陆母百忙之中回来只有一件事,给陆清和办入学!
学校里人山人海,挤满了人,人挤人,人挨人,到处都是学生和家长。
一个一年级的入学注册整整办了三天,满学校的人才慢慢散去,没挤上的,错过时间的,只能去教育局补办,或者再等明年了。
没办法,谁叫这方圆十五公里的范围内只有陈家村小学这一所小学呢?
学校离家远的孩子们早早就学会了骑自行车,每天早上结伴骑行三十里路来上学。
好在,陆清和入学了,陆母还带着陆清和去了一趟陆清和的姥姥家。
陆母很快就走了,冬天很快就又到了。
家里的好吃的很快就吃完了,陆清和喜欢上了去姥姥家。
因为姥姥家里有很多好吃的,但也只是偶尔。
雪很大,天很冷。
在陆清和去姥姥家的路上又出事了。
两个小孩拿着玩具枪逼停了陆清和,要拿枪打他。
为了能打准,还呵斥陆清和不要动。
塑料子弹打在陆清和的耳朵上,陆清和并没有什么感觉。
因为早已冻的失去感觉。
其中一个男孩,大概三四年级,非常生气。
对同伴说:
“都是骗人的,奸商,还卖五块钱一把,还说能把人打聋了,你看,他还能听见咱说话了呢,走,找他退货去。”
“哪里,人家好像是说得把耳膜打穿才行呢。”
拿枪打小孩听闻此言,招呼陆清和过来,就要把枪口伸进陆清和的耳朵里面打。
“行了,别闹了,赶紧回家,这小孩家里人再找来了。”
“小孩,别和家里人说啊,说就揍你。”
陆清和踏着雪赶紧逃回了家,再也不敢去姥姥家了。
小学一年级的课程是简单的,拼音、组词、造句、加减乘除。
陆清和又成为了班里的第一名,无他,在城里中班的时候学过。
某方面来讲,陆清和的心智是不行的。
太过懵懂,吃了睡,睡了吃,醒来就看动画片。
因为成绩不错,长相还行。所以当上了值日的小组长,负责周三的值日,虽然他自己不知道。
有小女孩不想干值日,给他过期的棒棒糖,给他他就吃。
老师多次点名批评,周三值日干的差,当然差,因为根本没人干过。
最终,陆清和同志遗憾地失去了当官的机会,但仍旧不干值日。
二年级是陆清和最惨的时候,在这一年发生了很多。
二年级时,陆清和的班主任是有灭绝师太之称的陈燕。
这导致在学校上学的其他小伙伴根本不敢跟他玩,怕被训。
他有一个语文老师名叫刘旭,是一个留着文明头(一个发型,秃头顶,头顶那一片没有头发,两边留头发)的中年人。
刘旭有一子,名为刘正义,与陆清和同一年级,为陈家村小学一霸。
摊上这个组合的陆清和日子自然是不会好过的。
陆清和第一次知道刘正义这个名字,还是在学校门口的石子旁。
那天,烈日高照,让人睁不开眼,陆清和理了个光头,正在学校门口的小石子堆旁低着头玩小石子。
突然,旁边出现了两个穿着公主裙,打扮的像洋娃娃似的小女孩。
对着他一直叫刘正义。
陆清和起先以为他们叫错了,后来才发现是他们认错了。
然而,当陆清和将脸转过去的时候,不等解释,便遭到了一顿臭骂。
“谁啊,在这里装什么?你以为你是刘正义啊,人家爸是老师家的孩子,家里住的是二层小洋楼,工人阶级,你一个破农民的孩子,在这装么呢?真恶心。”
陆清和懵了,他根本搞不清楚状况,便被人没由头地骂了一顿。
那两个小女孩骂完陆清和,留下一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就昂着头走了。
玩石子的好心情没有了,虽然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这并不影响他伤心,于是回家告诉了奶奶。
陆奶听完后,只是告诫道:“人家那个小闺女爷爷是老师,父母都是工人,家里就这么一个掌上明珠,很霸道,很娇惯,以后你躲着点人家走。”
此时的陆清和已经是二年级了,生活越加难过了起来。
首先,陆清和的衣服越来越脏,因为陆清和越长越大,所以衣服也就越来越大。
衣服越大就越难洗,用到的洗衣粉就越多。
那时候华东地区的农村,相当贫穷。
校服就不用说了,红领巾可是相当重要的。
你可以不穿校服,但是必须要带红领巾,红领巾,一块钱,可以买三个大粽子。
那时还没有自来水,就更别提洗衣机了,自然,洗衣粉肥皂一类的就都成了稀罕物。
陆奶整天除了干农活就是打扑克,加之洗衣粉的金贵,自然陆清和就没有干净的衣服。
于是,陆清和与另一个没有爸爸妈妈的男孩成为了同等待遇的难兄难弟。
两个脏兮兮,邋遢至极的小男孩被刘旭一手一个提到了讲台上。
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好一顿讥讽,罪名是影响班级形象。
引得堂下的同学们好一阵哄笑。
这还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陆清和太老实了。
太过木讷的小孩是不受待见的,也是最容易受伤的。
小孩子的课堂自然就是乱,乱,自然就要杀鸡儆猴。
杀鸡儆猴当然要挑弱的,老师的孩子不能打,父母有本事的不能打,父母在当地的也不能打,送过礼,请喝过酒的更不能打。
所以,陆清和可以打,其余几个留守儿童也可以打。
没有任何理由,想打就打,一直打一直打。
大耳刮子一下一下呼在陆清和的脸上,打的陆清和跟条狗一样。
好在,不仅仅是陆清和,其他几个穿着不好的同学都挨了打。
除了最皮的,最能闹的那个孩子王。
无他,虽然孩子王也是留守儿童,但他要是挨了打,那可了不得。
巴掌是上午挨的,消息下午全镇都知道了,搞不好一把火能把学校都给点了。
班里吵吵闹闹的声音随着越来越清晰的巴掌声逐渐安静下来,等陆清和几个的脸颊高高肿起,课堂秩序就又恢复了。
同学们对这位严厉的老师又开始敬重起来,开始好好上课。
家长找来了怎么办?你想多了。
冬天巴掌印自己就消了,都是些上了年纪的老人,老眼昏花的,能看出什么?
问就是自己摔的,就算露馅了也不要紧。
这些封建愚昧的人们信奉的是棍棒之下出孝子,不打不成器。
要不然他们怎么能混成那样呢?
这就是刘旭的底气所在。
因为他是老师,而且该怎么打,该打多少下,打哪里不容易看出来,家长找来了怎么办,他心里有数,早已有了一套成熟的应对方案。
最惨的还是陆清和,因为他受伤最重,已经不能张嘴了,一张嘴就疼,口腔内部都是血肉模糊的。
农村的小学不比城里,大耳瓜子是真的打。
陈家村中心小学是有很多禁忌的,写打油诗会被大耳瓜子打,说错话要被大耳瓜子打,用红笔写字还要被大耳瓜子打。
幸好逃课完不成作业不用被大耳瓜子打,要不然不知道有多少人会被打成猪头。
大耳瓜子打,竹节鞭子抽还好,毕竟都习惯了。
像陆清和等学生最怕的还是班里的班费找不到了。
还记得上次班里的班费找不到了,陆清和差点躺枪。
班级里,刘正义恶狠狠地瞪着陆清和,不断地逼问着,质问着,场面一度陷入寂静,陆清和都快吓哭了。
还好,最后丢失的一块钱被眼尖的同学在窗户缝里找到了。
真相大白,是负责收钱的副班长忘在那里的。要不然,恐怕陆清和就要像前几位冤大头一般,被冠上罪名,游街示众了。
大耳瓜子加皮鞭,回家又是好几顿竹笋炒肉。
在这个古老的地方,公职人员跟老师等这等具有特殊意义的职业仿佛具有特别的魔力。
对愚民而言,他们是天、是地,是创世神。
人们不会在意你是否被冤枉,即便父母也是如此。帽子扣上了,那就比真的还真。
当在意面皮的父母被叫到学校时,素质不高的他们得知自己的孩子是小偷。气急败坏的他们会怎样对待他们的孩子?
答案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