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小姨，怎么给我打来电话了？”
陈野小声的接着电话，瞥瞥关闭的卧室门。
保姆姚阿姨给他递过来一盘葡萄，陈野感激的点点头，然后摆手示意不吃，让姚阿姨拿给姜老。
手机里，沈清欢有些疲惫。
刚刚陈栋梁上门来找陈野。
她爷奶说陈野不在，谁知陈栋梁就这么坐在了家里，也不走，也不闹，就这么静静的待着。
总归是陈野的家事，爷奶让她给陈野打个电话问问。
看了眼在客厅坐着，不说话也不喝水的陈栋梁，沈清欢把这里的事情简单和陈野说了说。
陈野“嗯”了一声。
过年嘛，他爸总会回来的，而且以他爸的强势，肯定要他回去住。
陈野有做好准备。
“小姨，我现在就回家，到家了给你打电话，你让我爸赶紧回去吧，另外，对不起啊小姨。
我家里的事情一直麻烦你。”
“说什么呢。”沈清欢低声责怪，“你叫我小姨，我不向着你向着谁？”
挂断电话后。
陈野来到书房，看姜老还在认真的看着书，开口道：“老师，我爸打工回家了，让我回去一趟。”
姜老头也没抬。
刚刚吃完饭，他看会儿书也要午睡，“回吧。”
陈野点点头，然后又补充，“那个我今天下午也可能明天也来不了了。”
姜老闻言，放下手里的书本，摘下眼镜。
“想偷懒？”
“不是。”陈野解释，“我家里的事情比较复杂，我不知道我爸妈会不会放我出门。
您可以把要我帮忙的资料给我，我回家做，等做好了带给您。”
姜老盯着陈野的眼睛。
几秒后。
姜老摆摆手，“也快过年了，我也没什么好忙的，你快回家吧，先把家里的事情处理好。”
陈野万万没想到姜老这次这么好说话，急忙感谢。
然后打了辆出租车直奔二纺家属院。
下午一点半。
陈野到了家中。
推开门，一股呛鼻的烟味袭来。
屋子里烟雾缭绕。
陈栋梁坐在沙发上抽着烟，茶几上的菜肴边，摆放的烟灰缸里已经有四五个烟头了。
许久没见的王茹红着眼睛坐在沙发另一侧。
陈宝则是搬着凳子坐在客厅的角落，一个劲的将拳头握紧再松开。
氛围压抑到了极致。
陈野疑惑。
往年陈栋梁回来，家里正热闹呢，甚至说，陈栋梁回来的第一天，家里比过年都热闹。
王茹讨厌他，也会在这一天对他笑和颜悦色的。
听到门响，陈栋梁抬头，指指凳子，“回来了？坐！”
陈野“嗯”了一声，搬起凳子坐到茶几一侧。
陈栋梁猛吸了几口烟，将烟头碾灭。
看向陈野。
“小野，我听你妈说，你这次上江城实验，交了一万多择校费？”
“啊？”陈野迷茫了，他认真的说：“我中考考了551分，江城实验的分数线是550。
我哪里用交择校费？”
陈栋梁瞪了一眼想要开口的王茹，又问：“十一月初，你在学校和同学打架，赔了人家五千块钱？”
陈野更迷惑了。
他打什么架啊
“没啊”
陈野话音刚落，便听到哐当一声，陈栋梁把打火机摔在茶几上，火机炸开，冒出一团气焰。
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陈栋梁起身，指着不敢直视他的王茹，笑着说：“老王，你可真行啊！
你可真行！”
他一个人在外打工，常和工友吹嘘自己儿子多乖巧，自己老婆多贤惠。
结果，就是这么贤惠的？
他一个大男人，被家里的女人骗的团团转。
要不是今天得知陈宝的电脑要一万多，他估计还会被一直一直蒙在鼓里。
王茹撇撇嘴，“你这么凶干什么？是我自己花了吗？不全给你儿子花了？
我辛辛苦苦在家，精打细算的，给你儿子买了个好电脑好手机，你回来还要质问我！”
陈栋梁被气的眼前一黑。
身体踉跄几下，深吸一口气。
“行，大宝的电脑手机，我给你按照两万来算。
可你推在小野身上的择校费一万多，赔偿五千，超过两万了吧？”
“对了。”陈栋梁想起一件事，看向陈野，“小野，你上高中的学费、住宿费，还有生活费。
你妈给你了吗？”
王茹急忙冲陈野使眼色。
陈野直接摇头。
陈栋梁嗤笑，“老王，高中一学年一千的学费，六百的住宿费，还有书本校服费，每个月给小野三百的生活费。
加起来有三千了吧？
钱呢？！”
陈栋梁越说越气，看到眼前已经凉了的饭菜，直接就拿起，摔在了地上。
“钱呢！你告诉我钱呢！”
盘子四分五裂，发出清脆的响声。
一如这个家，裂缝蔓延。
结婚这么多年，这是陈栋梁第一次在王茹面前发这么大的火，也是陈栋梁第一次摔东西。
王茹顿时就怒了。
她起身，指着陈栋梁的鼻子。
“陈栋梁，我花点钱怎么了？我为这个家忙里忙外，花点钱怎么了！”
“你还敢给我摔盘子，摆脸子了！”
她不懂陈栋梁气的不是她花钱，而是糊弄。
王茹咬着牙吼道：“当年你一无所有，要不是我不嫌弃你，我爸妈不嫌弃你。
你能有现在？你现在还在打光棍呢！
好啊，我爸妈都去世了，我无依无靠了，你开始对我动粗了是不是？
陈栋梁，我真是瞎了眼看上你这么一个男人！”
王茹的话直接戳中了陈栋梁内心最不愿直面的事情。
他年轻时的不堪，以及结婚后，他寄人篱下，要看岳父岳母的脸色过日子。
一直等到二老离世，陈栋梁才觉得自己像一个男人，像一个家庭的顶梁柱。
也就变的越来越强势。
但妻子并没有多说什么，还更加的依赖自己。
陈栋梁一直以为妻子是心甘情愿的，没想到，今天妻子说出了这样一番话。
他浑身颤抖。
指着王茹。
“王茹，我一直以为咱们两个能算的上模范夫妻，恩爱如初，没想到你是这么想我的。
你要是觉得我不行，就再去找一个，我绝对配合你离婚。
我话撂这里了，王茹，你好自为之！”
陈栋梁拿起棉袄，往门外走。
看到陈野，他忽的觉得，他真的对自己的小儿子太不关心了。
自己的儿子，一个叫陈宝，另一个却叫陈野。
当初王茹死活要起这个名字的时候，他就应该看出王茹对陈野的不待见。
现在，他的大儿子体态肥胖，小儿子却瘦瘦高高的。
亏他一直相信王茹哪怕不待见陈野，也不会过分苛待陈野。
看来，都是他想错了。
陈栋梁走到陈野身边，揉了揉陈野的脑袋，笑着说：“小野，跟爸走，爸带你去吃午饭。
让你妈和你哥在家好好反思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