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箱被打开。
里面散落的全都是整理好的钱。
除了钱以外。
还有一个东西。
宣德雪花蓝瓷碗。
从打翻的皮箱里面滚了出来，在地毯上打了几个圈，然后立在了海岚的面前。
海岚的眼神盯着宣德雪花蓝瓷碗，然后眼神突然转向了小禾。
他现在已经明白了。
我也明白了。
为什么小禾最后要去抚摸钱箱，看上去很顺畅附和一切，但实际上，却是把偷龙转凤这一手用在了自己的师傅身上。
当然，也是用在了被翻局的我身上。
“既然说不是你设的局，那你解释一下两个宣德雪花蓝瓷碗怎么来的？”
胡经把手里的宣德雪花蓝瓷碗递给了小禾。
然后拿起了地上的宣德雪花蓝瓷碗。
一真一假。
真品在小禾的手上，胡经的手里，拿着的是假的。
之前定好的计划，就是小禾在拿宣德雪花蓝瓷碗给海岚看，胡经开价高过海岚，要把宣德雪花蓝瓷碗拿过去给胡经的时候，在这转身的一瞬间。
小禾利用偷龙转凤，把东西藏在自己的身上，把赝品给胡经。
拿了胡经的钱，同时给了对方一个赝品。
这样一来。
胡经赔了夫人又折兵。
可是现在，局眼阵眼，全部都被翻了出来，压根没有任何的办法。
我很失望。
当然，是对于小禾。
因为自始至终，我也都没有想到过背叛我的会是小禾。
甚至我怀疑过海岚，都没有怀疑过小禾。
“能把赝品做到这种程度的，我胡经是真的佩服，你把造假的人说出来，我今天就放你走。”
胡经端详着手里的赝品，对着我说。
一个会造假的人握在手里，那可就是财源滚滚。
而我并没有这样的打算。
我眼神转向了小禾。
没有说话，就这么看着她。
小禾手里拿着宣德雪花蓝瓷碗，却不敢看我。
她的眼神躲闪，最后低着头对我说：“君爷，对不起……”
既然已经被戳破了，那自然没有必要端着了。
我直接掏出了烟，点上一只。
吸了一大口烟，吐出烟雾，我才感觉胸口的沉闷缓和了一些。
“为什么？”
我看着小禾问。
我想不出来原因。
哪怕是小禾被威胁，被绑架，被金钱诱惑。
一时间所有的理由都浮现在我的心头，最后又被我一一否定。
小禾，不爱钱。
或者说，以我对她的了解，她不爱钱，也不爱漂亮，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乖巧女孩儿的模样。
“为什么？因为你君赢没用，小禾的爷爷被赵元坑害，你做了什么？胡爷能为她报仇，你不行！”
胡经看了看小禾，把眼光重新放到我的身上。
我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
听到胡经的话，我看着小禾的模样，我已经猜到了，赵元应该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报应。
并且小禾很早就已经知道了。
所以今天我的局被翻，已经成为了必然。
之所以胡经会陪着我进行这么久，只是因为局对局，要抓到局眼。
在海岚没有通知小禾动手之前，一切都有变数。
只要把小禾抛弃，那么胡经也就抓不到证据。
正是因为这样，这一局才会走到现在这样无法挽回的地步。
“君爷……对不起，爷爷的仇，我一定要报！”
小禾抬起了头，看着我，水汪大眼里有泪水滑落下来。
也许有愧疚，有难言之隐，但是却并没有后悔。
养育之恩，丧亲之痛，种种缘由加在一起，我的恩，确实不值一提。
恩不抵仇。
这种事情，说小禾错了？
她也没有错，她可以把命给我用来报恩，我叫她做什么就做什么。
同样的，她也可以为了给爷爷报仇而做出任何事。
唯一有错的是我。
我没有看清楚人性，没有看清楚唯一的至亲被人害死了，会引发多大的仇怨。
非要说后悔，那我只有后悔当初让小禾知道了自己的仇人是谁！
我默不作声走到了海岚的身前。
把他搀扶起来。
确定他的腿没断，只是被棒球棍突然打击之后我才放了心。
现在的我和海岚，距离大门很近。
顾客都散开了。
今天就算是要拼一场，我也敢肯定要有几个钉子折在我手里。
我没有打算和胡经谈判。
更没有打算让陈欣来救场。
这是我的局，要我自己扛。
“看来是不打算说了！行里的规矩，骗根留下来，留你一条命。”
胡经坐在了透明玻璃柜上，把玩着手里的赝品，眼神在我的身上上下打量。
我已经拖不住了！
突然身后传来了一声巨响。
对于现在这安静的局面，的确是一声巨响。
店铺的大门被踹开。
强子直接冲了进来。
十几个钉子在强子的带领下冲进来，把我和海岚包围了起来。
这样的动静，引来了胡经档口的一条街面上所有的钉子。
把整个档口都围得水泄不通。
“君爷，这到底怎么回事！”
强子手里拿着一根甩棍，盯着包围上来的钉子，对我说。
我还没开口，海岚就先抓着强子的肩膀说：“问问你的好妹妹，直接把我和君爷给卖了，连布下的局都翻了！”
强子转头。
他看了一眼海岚，然后转头看向了我。
我默不作声点了点头。
强子依旧不信。
他转头看向四周，想要找到小禾的身影。
最后他找到了。
他的脑袋冲着小禾方向看了过去。
小禾就站在胡经的身边。
这一切已经不用多说。
“强子哥……对不起。”
小禾上前几步，隔着钉子对强子说。
强子嘴巴张开又闭上。
我想现在这种情况，他应该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才是。
“君爷，和他们拼了！”
强子半天憋出了这么一句话，眼神凶狠，现在的他，大概想要和人血拼一场，来发泄一下内心想不通的憋屈。
我没有说话。
这个局面，不想要把命交在别人手里，自然只有拼一场了。
强子在我身前，随时等待听我的声音。
就在我准备好冲出去的时候，一双玉手举着宣德雪花蓝瓷碗站在了柜台上。
“让他们走！”
声音很尖锐。
我转头看了过去。
是小禾。
她站在了最高的柜台上，手里举着宣德雪花蓝瓷碗。
那是真品！
她的眼神转向胡经。
“你要我帮你做的，我都做了！今天放他们走，不然我就砸了这块碗，陪着君爷一起！”
胡经盯着小禾。
他应该很后悔，后悔刚才为什么要把真品放在小禾的手里去观摩赝品。
他的目的，本来就是宣德雪花蓝瓷碗，而翻我的局，也是在这里面水到渠成的事情。
今晚的他，是大赢家。
可以一石三鸟。
取宝，翻局，废了我。
只不过小禾的突然转变，让一切都戛然而止。
打碎了东西，就算是废了我，对胡经来说，也是得不偿失。
他是个爱宝的人，也很自私。
所以把宣德雪花蓝和我放在一起比较，他不会选择我。
我的判断没错。
小禾举着宣德雪花蓝瓷碗靠近了被包围的我们，只要她用力一摔，这东西马上就会四分五裂。
胡经盯着小禾说：“放人！”
围着我们的钉子，瞬间让开了出门的路。
强子安排人拿上了我们的钱，向着门口的方向退了过去。
小禾高举宣德雪花蓝瓷碗，一路相送，直到西门老街的街口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