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强子喝了一箱啤酒，下酒菜几乎是一干二净。
最后剩下的两串烧烤，强子也没舍得就这样不要，叫老板拿来塑料袋装着打包。
结账的时候花了二百二十三，强子掏钱的时候，老板免了三块钱的零头。
免去零头这个事情是很正常的事。
摊主为了回头客，基本上都会这么干。
我看着强子递给老板钱，然后和我一起走，他递出钱的时候，我看到了，不多不少，正好是二百二十三。
“这个世道，都是出来讨生活的，都不容易，我不占人的力气钱。”
强子嘟囔一句，传入我耳中，我微微一笑，点头赞同。
这个世道，为富不仁的太多，在底层讨生活的更是数不胜数。
内心里的些许仁慈善意，也只有在和这个两不相干的老板才能够释放。
回到古玩街，他依旧是那个人人见了都畏惧三分的钉子大佬。
而我，依旧是寂寂无名的金龙典当行顾问。
当然，这只不过是暂时的而已。
我和强子同路，所以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穿过一条马路就是古玩街。
前面聚集了不少人。
哄闹里，我和强子喝了酒，也都想要看一下热闹。
我透过人群看了一眼。
被里里外外包围的马路上，有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老头躺在地上喘着气，在他前面，还停着一辆成色不错的摩托车。
边上站着一个二十七八的年轻人，正手忙脚乱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四面八方围观的人，窃窃私语也好，夹杂着猜测和各种臆想。
只有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正蹲着身子，附身在听倒地老头的心跳声。
我看着周遭，竟然没有人打算帮忙。
我余光里有个身影闪动，打算走上前去。
我手掌连忙一带，拉住了他。
强子显然是打算到前面去帮忙拉动一下躺在地上的老头，被我拉住了以后，转过头来疑惑看着我。
“先看看情况。”我视线看着场中的人，轻轻开口说。
“那大爷应该没啥事吧，现在这些人骑车也是，横冲直撞。”
强子被我拦下，也不再向着圈子里面走，嘴里小声对着我说。
“没有见到事情的始末，咱们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先看看再说。”
我说着话，看着场中的人。
年轻人焦急挠头抓耳，老头躺在地上喘着粗气，中年男人趴在老头的胸口面色难看。
这一幕幕，组成的模样，在我脑子里飞快闪过，我总感觉有点不对劲。
小半晌时间，中年男人站起了身子，对着年轻人说：“你骑车也太不小心了，把这大爷给刮倒了，老人身子本来就脆，现在受了伤还有了惊吓，你看看怎么办吧。”
中年男人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我特意看了看那小年轻。
那年轻人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大爷，脸上焦急无奈，好像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觉得手足无措。
“怎么办，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啊，大爷要不上医院吧？”年轻人开口说。
一说到上医院三个字，躺在地上的老头突然发出了一声呻吟，手掌抬起来摆了摆。
示意自己不上医院！
遇到这种事，又不愿意上医院，年轻人的焦急，中年人的调停这些加在一起，那就是个局了。
我还没等说话，就听到强子开口：“这大爷真有意思，被撞了还不打算去医院，难不成是碰瓷的！”
强子的声音不大不小，但是他的声音也引起了不少人的共鸣。
围观的人一下子就说开了。
古法里，风、马、燕、雀、瓷、金、评、皮、彩、挂，十大骗术。
其中的瓷指的就是碰瓷。
这么一说，在地上躺着的大爷，顿时传出的呻吟声更大了。
我看着那年轻人的面色微微变换，直接沉默下来，不再开口说话。
反而是那中年人在这个时候开口说：“什么碰瓷，拿自己的命去碰吗？我亲眼看到这年轻人骑车不小心把这个大爷刮倒了，你们睁眼说瞎话，既然这样，你们帮忙把这大爷送到医院，到时候医药费你们出！”
这中年人中气十足。
说出来的话一下就让周遭围观的人全部都安静下来。
招惹麻烦的事情，在这个世道，谁会愿意干？
尤其是一个和自己压根不相关的人。
我眼神微微一眯，难不成这不是碰瓷？
年轻人从说是碰瓷的时候就没有开口说话，好像事实就是碰瓷一样，态度上引导了围观的人。
结果被这中年男人一句话就推翻了。
我一直观察那个年轻人，他看了看地上的大爷，又看了看中年男人说：“大爷你打算怎么办？”
隔着中年男人开口，这个举动有点意思。
顺着他的话，我视线转向了地上的大爷。
大爷呻吟了好几声，然后说：“一万块！”
“一万块，倒是不少啊，不过毕竟理亏，还是得给。”
在我身边的强子开口说，我不由得摸摸额头。
作为黑眼，强子倒是非常合适，不过这面对突然发生事情的眼力，还需要好好锻炼一下。
话说到这里，我已经大致知道这就是个局。
藏头露尾的局。
这一群人里，也不知道有多少个他们的托，以及他们的人。
“强子，这是个局！”
我轻轻对他说。
他突然转了头，瞪大了眼睛看着我。
我明白他的眼神，应该是在问我，这怎么是个局？
“等一等你就能看到了，现在先别说话了。”
我轻轻说完，看向那年轻人。
这个局里，三个演员，年轻人是被碰瓷的，老头是碰瓷的，中年人是讲理的。
三方缺一不可，就是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想要骗谁，又骗什么东西呢？
演一场戏，绝对不会就这么简单。
年轻人对于大爷说的一万块没有同意也没有反对。
他在摩托车上翻来翻去，也就找出了几张钞票，最后对着下面躺着的大爷说：“大爷，我身上就这么点钱了，要不把车压在您这里，我去拿钱行不行？”
躺在地上的大爷顿时不乐意了，直接抓着年轻人的裤脚，好像一放手年轻人就会直接跑了一样。
年轻人目光一转，看向了中年男人。
“你也别怪人家大爷，毕竟这个事情你理亏，万一你跑了，谁也找不到人，我看这样吧，你找人借钱吧。”
中年男人想了想后说。
年轻人拿出了电话，打了好几通，从脸色上来看，并没有得到什么结果。
听到撞了人，正常人大多都是搪塞几句，就把电话挂了，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真心朋友。
年轻人不再继续打电话了，直接蹲在地上，也没有继续开口和中年人说话。
中年男人大概也知道，借钱这种事并不是那么好借的，于是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说：“要不这样吧，你这车我看不错，你直接卖了吧，这里这么多人，怎么着也能凑一万块。”
我已经明白了，这骗局的眼，原来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