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待了不久,李尚武和李学武酒追到了李举人庄,寒暄了几句就催促着去县城!
未婚先孕的事还是没瞒住,李学武把李剑锋打了一顿,李剑锋又戴上了帽子,几人商量着,还是要尽快提亲!
我把剑锋拉到一边,道:“你这是又被开了瓢?”
李剑锋叹了口气说道:”别提了,他那算是突袭“!
文静看着剑锋,既有心疼,又有担心。
几人商量了许久,应是商量出了结果,我们远远地看着,三个人都在听阿姨在讲,几人多是频频点头。最后应是商量了差不多,就招呼我们过去,说是一起回县城!
邓叔叔和李尚武、李叔一行就先走了。阿姨回家简单收拾,与我父母匆匆告别,说是忙完了手头上的事,还要回来种地。
回去的路上,我开着车,阿姨坐在了副驾驶,剑锋、文静和晓阳坐在后面。剑锋一脸委屈地说道:“何阿姨,你看我爸把我给打的,我妈也不拉一把,我话还没说完,他的杯子就飞我头上了”。说着就摘下了帽子,让阿姨看,阿姨看我忍不住也看了一眼,看得不真切,但是头上有一块应该是把头发剪掉了,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纱布。我心里暗暗地想,这李剑锋也不容易,去年被打了头,在医院住了三个月。这次又被打了头,一天院都没有住上,李剑锋第一次挨打,我的心里还有些暗自庆幸,心里想让你惦记我媳妇。这次李剑锋又挨打,媳妇还没到手,就搞成了血染的风采,颇为壮烈,值得同情。
文静坐在了中间,低着头,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阿姨说:“这个学武,下手怎么还是这么没轻没重,文静,别哭了,对身体不好,你们别担心,这事大人们会想办法解决的”。
文静听了,更加伤心,委屈地说道,阿姨,剑锋的头,去年才受了伤,这李叔叔下手也太狠了吧,这可是亲儿子,万一打出了问题,咋整。
阿姨叹了口气说道:“你们俩也别埋怨学武,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你们几个,说普通也普通,但说特殊也十分特殊,一是朝阳你们几个是县里刚刚通报表扬的先进典型,全部都得到了提拔重用,成为领导干部。二是你们这些家庭在县城十分特殊。现在搞改革开放,我们这些人那多多少少都还受了些教育,思想还不算保守,这件事放在沿海可能也算不上什么,但是放在咱们县城,咱们这样的家庭如果出了这样的事情,闹大了你们两个的个人前途受到影响不说,而且咱们是没办法向组织交代的”。
剑锋说道:“阿姨,我们是属于自由恋爱,这文静的爸爸妈妈也知道我们在谈恋爱,只是我们进展得比较快”。
阿姨说:“朝阳,咱们直接去文静的家,你邓叔叔他们在等咱们”。
路上杨柳依依,车开不快不慢。县城虽然不大,但县供销社家属院在县城算是中心位置,如今的供销社,随着统购统销制度的取消,已经不如前些年红火,县城里、乡镇里甚至农村都出现了个人经营的商店和代销点,这对供销社的业务形成了很大的冲击,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县城第一批要盖楼房的家属院指标,供销社被迫拱手相让给了县医院。但那时候的供销社信誉地位还是高,文静的父亲作为县供销社的主任,在那个时候的县城,也算是一号人物了。
到了供销社门口,邓叔叔李学武和李尚武三人就坐在门口的车里。阿姨推开了窗户,问道,你们三个咋在门口,到院里去等呀!
只看李叔搓了搓脸说道:“嫂子,东西都买好了,这事肯定你打头阵。”李学武探出脑袋说:“大嫂,人家爱民两口子说啥咱都听,人家提啥咱都应,实在不行,咱把那浑小子当众再打一顿也行”。李剑锋和文静看着车窗外的父亲,满是恐惧。
阿姨看着车上的三个人,一个地区交通局的副局长、一个县长、一个工业园区管委会的主任,眼神之中稍微有了些许轻蔑。
因为没有盖上楼房,这供销社的家属院还是一个个的小院,和农村小院唯一的区别是这里整齐划一,从外观上并不好区分。车直接停到了门口,阿姨下车前交代道:“朝阳,晓阳,要是说得不好,你俩机灵点,一人护一个,特别是你晓阳,护好文静”!
阿姨敲了门,胡阿姨在家,看到阿姨和邓叔叔,又看到我们一群人拿着大包小包,胡阿姨是聪明人,自然是猜到了阿姨此行是为了孩子们的事。按说当时的李剑锋,绝对算得上县城乃至地区的青年才俊,最为优质的单身男青年,先不说家里的条件,就是剑锋当时自己的身份和工作,年轻有为,有志青年,也是让丈母娘喜欢的类型。而文静虽然是县工业园区的副主任,但是让胡阿姨打着灯笼选,选到剑锋这样的条件胡阿姨想必也是心满意足了。
我们一行进了门,赵叔也迎了上来。这赵叔长得白白净净,身上的肉胖胖乎乎,看起来十分的富态。看着这大包小包的,自然也是明白为了儿女之事,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来提亲说媒的是邓叔叔和何阿姨,阿姨给胡阿姨介绍着,赵叔说嫂子,别介绍了,那个不是熟人。
胡阿姨指着我说,这个你不认识,这是思君家的女婿,晓阳的对象,叫朝阳。
赵叔叔笑着伸出了手,说道久闻大名久闻大名,文静经常提起你,到上海一起招商的大功臣。赵叔叔的手,温暖厚实。
胡阿姨和赵叔叔忙让大家落了座,大家先是说着客套的话,从昨天的月亮到今天的太阳,文静则被晓阳拉进了闺房,我从没有参加过相亲,但还是知道文静在场多少会有些尴尬,而这胡阿姨主动介绍了我,自然也是怕赵叔认错了女婿。
阿姨说道:“爱民,今天我们来,是为了孩子的事,你们也知道,这现在是自由恋爱,不是咱们以前那老一套了,这俩孩子处了有一段时间,俩人脾气也对,性格也好,我们这当长辈的,看着是打心里高兴。这学武一家也见了文静,这剑锋的爷爷李老革命,这学武和学武家的也是高兴得不得了,说着阿姨给了李学武一个眼神”。李学武马上接话:“对对,文静这孩子知书识礼,待人真诚,这孩子我们一家人都喜欢得不得了!”邓叔叔和李叔则在一旁赔笑说道:“这俩孩子郎才女貌,天造地设,工作上也是配合默契,珠联璧合”。
阿姨接着说道:“剑锋这孩子,也是我和老邓从小看着长大的,这孩子有志气有能力,为人也踏实,咱就会几句俄语,剑锋这孩子不一样,剑锋人家会说英语,这孩子在工作上也很上进,年纪轻轻就是咱外经委的副主任,这县里工业园区的几个项目,都是剑锋这孩子主导谈成的”。
李叔补充道:“对对,这县里马上要对接一个外资背景的项目,这县里成立了工作专班,这剑锋要担任前置招商组的组长”。
邓叔叔说:“对,这还不是我一个人的意见,这是钟毅同志我们两个商量了之后,都一致认可剑锋这孩子去当组长”。
阿姨说道:“爱民,你们觉得剑锋这孩子怎么样?”。
几人都看着赵叔和胡阿姨。
赵叔笑眯眯的,一脸和蔼,那意见自是不用再说,胡阿姨上下打量着李剑锋,有些欣赏,有些疑惑,欣赏的是这剑锋无论是相貌、家庭、还是工作,别说百里挑一,就说是万里挑一也不过分。疑惑的是,这没事戴个帽子干什么,难不成有什么身体或者生理上的缺陷?
胡阿姨笑着说道:“剑锋这孩子是个好孩子,说实话我和老赵都很满意,这孩子的事我们也尊重孩子的意见,只要她俩没有意见,我们是支持这俩孩子在一起的”。
阿姨说道:“爱民,这俩孩子好的跟一个人一样,这也是为啥今天我们几个为啥一起过来,这学武说了,虽说现在讲究的是自由恋爱,但是老家的传统我们还是遵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今天我和老李、老邓就来保下这个媒,是吃定了你们家的喜糖了。”
胡阿姨笑着说道:“既然思君你都说了话保了媒,我和老赵也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阿姨说道:“现在我们这代人,是干也干不动,跑也跑不快了。但是这孩子们不一样,他们壮志凌云、干劲十足,年纪轻轻在单位都是领导。但是俗话说得好,先成家再立业,这孩子们不成家,总给人的感觉像没长大一样,这组织上也是不放心。所以,这学武就想,孩子们能不能尽快把婚结了,好安安心心地干革命工作。”
赵叔和胡阿姨相互看了一眼,那眼神交流也是十分的默契,但默契的眼神之中,赵叔叔的意思十分明显,你是领导,你说了算。
胡阿姨说:“思君,你说得在理,只是不知道学武大哥想把这事定在什么时候”。
李学武想张嘴,但是这嘴没有张开。李叔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说道,我这工业园区从下个月开始,就要去沿海招商,剑锋的外经委和我们打配合,这一出去时间就没准了。我提个建议,干脆就在下周看个日子,咱就把婚结了。
赵爱民正端着杯子喝茶,听着李叔说完,一口茶水就要喷了出来,但在邓叔叔和李学武面前,还是觉得有些失态,硬是克服了生理极限,保持了一个领导干部最为基本的形象,把这水咽了下去,呛的是差点背过气,还好是猛地咳嗽了几声。
这李叔一边拍着赵叔叔一边说道,老赵,你这激动个啥,我又没说今天。
赵叔说道:“老李,我是知道你说话没正行,但你这玩笑开大了,这今天星期天,明天就是下周一,你就算下周日结婚,也才不过七八天,哪里来得及,我看剑锋要出去就出去,出去又不是不回来,咱们至少等到年底吧!”
胡阿姨说道:“我看老赵说得在理,这下周结婚,那太赶了,咱这亲戚朋友也来不及通知,家具嫁妆也来不及准备”。
李叔说道:“现在都是特区速度,哪有那么多规矩,你看晓阳和朝阳,三天我就把婚礼给他们办了,老赵你不是还去喝了喜酒。咱呀别讲那么多规矩了,一切从快”!
胡阿姨说道:“不行不行,这太快了太快了,思君,我们家四个孩子就这一个闺女,说嫁就嫁,太突然了我们一下有些接受不了”。
阿姨看了大家一圈,说道:“其实这么急呀,还有一个比较特殊的情况”。阿姨此话一说,邓叔叔、李学武我们几人都愣了一下,毕竟怀孕这事,这么多人,这个场合肯定是不能说的。
阿姨又清咳了两声说道:“这剑锋的爷爷,李老革命,下周过73岁的生日,这李老革命是干了一辈子的革命,到了这个年纪那反而是有些讲究了,就希望这喜上加喜,老赵,爱民,我看你们要和我们一样,不在这些繁文缛节上浪费时间,就让孩子们领了证结了婚,安安心心地干工作,至于嫁妆的事,你不操心,有我和老李家的一天就给你置办齐”!
胡阿姨看了眼赵叔,颇有一些求援的味道,那意思是该你上了。
赵爱民还想说什么,李叔直接说,那行,那咱就这样定了,学武,咱这老爷子周几过生日来着,周日是吧?
李学武说:“啊,周几,对、对周日”。
胡阿姨还想说着什么,这李叔说:“学武,我看你明天把剑锋的妈带过来,你们亲家还是要见见面说说话”。然后一拍旁边的赵爱民,说道:“老赵,明天中午你们亲家吃饭你们喊不喊我们这几个媒人”!
赵叔说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胡阿姨一脸不可思议地说,“啥,就这样定了吗?”好似又在问自己,这我没答应啊,我和我们家老赵没答应呀!
李叔说道:“定了定了,就定在明天县招待所,还是咱爱民兄弟和爱民嫂子好呀,吃香的喝辣的不忘咱老李”!
邓叔叔和胡阿姨笑着说道:“明天中午,我们一起喝你们的喜酒”!又聊了一会,我们辞别,几人就拿的东西又撕扯了一会,在胡阿姨的坚持之下,我们还是带回了两样糕点,这胡阿姨说哪有全部留下的道理。晓阳和文静也从里屋出来。文静满脸娇羞,低着头,不敢看众人!
到了院门口,李学武也是舒展了笑容,握着邓叔叔的手说:“大哥,谢谢你和嫂子出面,谢谢学武了,你们要是不出面,这事我还真不知道咋办了。
邓叔叔说道:“这几天事情多,有什么事我们都能帮忙”。几人又说了明天和周日婚礼的安排,临行,这剑锋和邓叔叔都住在县委大院,李学武亲自去送。我和晓阳就送李叔去建设局家属院。
第二天到了办公室,吴乡长就让吴姐来催促,等着看我和高春梅、孙向东的酒厂改革方案。吴香梅确实会打扮,穿了一个修身的黑色外套,外套里面一件乳白色的薄毛衣,唇红齿白,气质出众。
见我们进来,吴乡长没有太多的客套,直接拿过了方案,也不招呼我们坐下,我见状也只有把自己当成半个主人,让高春梅和孙向东都坐了下来。吴乡长看得十分专注,不时拿笔在上面记录着。这个时候,可以正大光明地看着美女乡长,不用背负心里的负罪感,而孙向东则是双腿夹手,都不敢抬头看上一眼,在这个气质女乡长面前,显得十分拘束。
这方案是我们参考了不少的乡镇企业改革的方案,不断地总结提炼修改,不能说有多么的完美,但是我们还是用了心思,从现在高粱红酒厂的基本情况、面临的困难,下一步的打算三个方面进行了重点的描述。
过了十七八分钟,吴乡长总算看完了。我看着吴香梅时间有些久,不知不觉看得还有些入了神。
吴乡长脸色一红,轻咳了声说道:“开会开会,这方案我仔细看了,总体思路我是认可的,咱们去找张书记做个汇报,形成统一意见后,我们请县里支持,朝阳,你上次那个提议很好,钟毅书记在曹河把曹河的酒厂搞成了地区第一,咱们很有必要去学习借鉴”。说着我们就起身去了张书记的办公室。张书记办公室和吴乡长的办公室现在并不挨着,而是分别坐落在这个乡大院第一排东西两边的中间位置,中间有一条路隔开,这叫平分秋色。
吴乡长端着她那陶瓷杯,四平八稳地走在前面,脚底下的高跟皮鞋与水泥地面有节奏地敲击,塔塔塔的声音让门卫老王都忍不住多瞟了几眼。这女士穿高跟鞋在那个时代还算不上常见,我们结婚的时候,晓阳穿过一次,
结婚之后就把那双高跟鞋不知道丢在了什么地方,从此再也不穿。吴乡长仿佛已经习惯了在别人的注视之中走路,并不在乎外人的眼光,这傲娇的步伐和高贵的气质,如同鹤立鸡群。
张书记见我们进来,放下了手中的报纸,挥手示意让我们坐下,地毯改革推广步入正轨之后,这酒厂的事自然是乡里的头等大事。吴乡长坐在了张书记对面的办公椅子上,我和高春梅,孙向东则挤在了长条凳子上。张书快速翻了方案说道:“香梅同志把了关,我不细看了,你们做了调研,自然比我清楚情况。我讲几个原则,这之所以推进高粱红酒厂的改革,是因为这个酒好,无论怎么改,要新瓶装老酒,不能改着改着把这酒改变了味,那咱这酒厂办不长远;
第二,要打开思路,灌装线我看不一定马上就上,县里没钱,我们也没钱,上太多的设备压力太大,但可以考虑借壳下蛋的方式去搞生产;这第三,要引进人才,最近我和工业园区的老李在交流,现在很多企业都是职业经理负责经营。我看酒香也怕巷子深,咱们要试着引进几个有学历的人才,充实到咱们乡镇企业去,这马上大中专毕业生要毕业,我们想办法弄几个过来”。
吴乡长说道:“张书记,您提的意见很好,只是咱们这眼下第一步,我觉得可以先去外面看一看,朝阳同志说得对,这钟书记在曹河搞的曹河酒厂在地区算是首屈一指了,咱们可以去参观学习一下,您如果没意见,我就给钟毅书记打个电话,请求他的支持。”
“打电话?”张书记反问了一句,这吴香梅给钟毅书记从工作的角度上讲,打电话是有不妥,毕竟如果真的要打,这个电话也应该是张书记来打,但张叔这记反问也说明,自己还没有给钟毅书记随时随意打电话的资格。
张书记说:“那行,香梅同志你来联系,联系好之后,咱们就去曹河酒厂,学习一下先进的经验。”
吴香梅应诺了下来就去打电话去了,高春梅两口子也就去做了准备。张书记起了身关上了门,悄声说道:“朝阳,你说这吴香梅到底是个什么来头,我听说你邓大爷对她也是礼让三分那,上次在乡中的操场那事,县委办的崔主任,县府办的老马都是一大早就打来了电话,这给钟书记打电话,这是能说打就打的吗?但你看人家,那是说打就打!”
下午的时候,吴乡长说,这钟毅书记已经帮忙联系好了,第二天一早,我们直接去曹河酒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