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1 章
黎锦来到另外一个茶室，只见郭有民早已准备好了茶水。他缓缓坐下，边拿起茶杯，率先开口道：“郭市长，刚才我和陶书记正说到你呢，陶书记将南山市的成绩都归到你头上，言外之意，就是你的政绩够了。我也看过你的履历，的确是可以更进一步。这次梁老大到来，借助你们南山市稳定发展的东风，给你解决副部的待遇？”
他如此开门见山的话语，让对面的郭有民惊诧不已。郭有民原本还担心陶玉华向黎锦告状呢，此刻却被黎锦的话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郭有民仔细打量着黎锦，发现黎锦眼神和脸上的神态都非常坚定，语速也没有任何变化，完全看不出有撒谎的成分。再看黎锦神情轻松，说明他心情很不错。郭有民心中暗自奇怪，陶玉华那娘们说他好话做什么？想要让他升官，让他离开南山市？
他连忙说道：“黎秘书长，你可别听陶书记的谦虚之词，南山市有今天的成绩，都是陶书记的功劳，我可不能贪功。”
“郭市长，我虽然刚到省政府工作，此前也没细看你们南山的资料，对你有所疏忽。但这次跟着梁老大到来，我还是先做了些功课。”黎锦前倾一下身子，问道：“现在只有咱俩，你就如实告诉我一声，你为何不想升官？南山市也不是你的户籍地，你怎么如此眷恋这边，这里面有什么说法？”
郭有民暗叫不好，怎么就被黎锦盯上了呢？黎锦这样年轻的干部，什么话都敢说，也不经脑子乱说，真是嘴上没毛办事不牢。他急忙说道：“其实太阳底下，也没有什么新鲜事。我现在走到这个岗位，已经是超过我的能力范围，我再往上升，我就没那个能力，是要辜负组织的信任。这是于公一方面。于私则是，我习惯了南山市的起居，我退休后就打算在南山养老，所以，我并不想到省里或者别的地方上班。尤其是这些年，年纪上来后，我的身体也大不如前，更不想挪窝。黎秘书长，你可千万别相信陶书记的谦虚之言，反而，南山市的发展功劳，就是陶书记的，这点，你要向梁省长多为陶书记美言几句。”
“哈哈，你们两个真是志同道合的默契同志啊，都想着将功劳让给对方。”黎锦爽朗地笑了笑，然后喝了口茶，再谈些别的话题，套一些郭有民的从官经历。
郭有民也十分谨慎，他只说资料上能查到的履历，而隐瞒了许多细节，他也不会提及其中的细节。他转换了个话题，表示南山市政府有个小金库，可以孝敬梁涛和黎锦。
黎锦说道：“看来郭市长对我不了解啊，不然，不会提钱这事。我不止一次被人背着往卡号打钱，回头就拿着转账记录和余额，向纪委监委举报我。”
“哎哟，我并不是那个意思！罪过罪过，我多嘴了，我掌嘴！”郭有民顿时尴尬不已，连忙给自己掌嘴。虽然得到了黎锦的原谅，可他莫名对黎锦更加忌惮。他觉得黎锦年轻就飙升到省厅高官，肯定是有很大的来头，或者黎锦有非凡手段。
郭有民送走黎锦后，他还想着怎么补救刚才的话，可想着，这恰好卖了个小错误给黎锦，黎锦更不会去提拔他，他就能继续盘踞在南山市。
黎锦也并非无事找事的人，他跟郭有民没有实际上的利益冲突关系，没有郭有民的实际把柄，他也不是纪委监委，何须理会郭有民是什么人。此外，对于和陶玉华的关系，他也没有觉得可以建立更信任的关系，纵然陶玉华说的是真话。
他回到房间，回复了一些信息，就直接睡觉休息。
次日，黎锦跟助手等人过目一下日程，再跟省长梁涛请示一下，没有变动，就让陶玉华去安排。上午和下午分别到南山市的最大两家国企视察，听取企业老总的汇报等。黎锦更多是充当倾听者的角色，就算他敏锐察觉出国企有一些问题，也有赚钱的漏洞，可他也没有指出来，毕竟牵一发而动全身。
晚宴，梁涛没喝什么酒。回到招待所，稍作休息，忙忙他的事，然后就带上黎锦，私服走访一下南山市的夜市。
走完一条步行街，梁涛给黎锦一个眼神，黎锦就让其余人适当回避。
梁涛问黎锦：“你觉得陶玉华和郭有民治理南山市的成果如何？”
黎锦道：“别的地方看不到，也没有调查，不好发表评论。但是，从这个繁华的步行街来看，显然，郭有民是非常有水平，该让我们看什么，不该让我们看什么，安排得明明白白。”
梁涛皱眉，他并没有看出多少，可不好意思问，就顺着黎锦的意思，问：“你的意思是，这个郭有民有问题？”
黎锦也没有肯定回答，他说道：“这条步行街非常繁华，你看，人流量很大，干净卫生，店铺老板很热情，店员也兢兢业业。一片安静祥和，奋发图强。按照这样的干劲，应该能创造更大的经济利益。但实际上，南山市的经济总量，一直是中等或者稍微偏上，每年的增长速度，也是不温不火的数字。”
梁涛道：“你这样一说，还真是这么回事。那你觉得，问题出在什么地方？”
“或许没啥问题，不是陶玉华也不是郭有民，也不是某个人某些人的问题。我觉得这反而是好事，这样的话，说明南山市还有增长的经济潜力，不如，给郭有民提一个增速翻倍的考核目标。”
梁涛微微错愕，然后会心一笑，表示可以采纳。他想赞黎锦也挺狡猾的，可没说出口。
是夜再无事。
次日，黎锦他们去看南山市最大的民营企业，最大的纳税企业。晚宴之后，就会启程回江州。
陶玉华忙创造跟黎锦单独谈话的机会，她希望黎锦给她一点希望，或者承诺。
黎锦倒是没有隐瞒，道：“梁老大会给你们南山市一个考核指标，经济增速翻倍。你好好干，组织看着呢。”
陶玉华皱眉，道：“经济增速翻倍？要增加一两百亿的经济总量，这谈何容易？”
黎锦道：“你和郭有民都想想办法，先尽力而为。你无须一肩挑。我跟梁老大的建议是，你们南山市做不到，就将郭有民调离南山市。你放心吧，郭有民一定会达成目标。到时候，他还是不敢要这个政绩，那就是你的。”
“这，这是你的阳谋吗？”
“什么谋不谋的，太阳底下，没那么多新鲜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