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0 章
官大一级压死人，此言不虚。黎锦得知省里要强塞给他产业转移的行政命令时，心中犹如压上了一块巨石。彼时，他还在外面走访考察企业，忙得焦头烂额。
当他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市政府办公室，那传真过来的命令文件，他足足看了三遍。每看一遍，心中的忧虑便增添一分。他静静地坐在那里，思虑了很长一段时间，最终决定开会研究落实执行。
众人看到省委省政府下达的红头文件，神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然而，文件的内容却让他们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当黎锦询问他们该如何执行时，众人面面相觑，皆摇头表示不知。
“看来，你们也有困惑，没钱的确很难办事！我去一趟省里，要一笔钱。不然，这事不好办！”黎锦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所在。随后，他让大家商量落实的细节，并在政府工作会议上，让市发改委的同志再讨论讨论，给出几个可参考的方案。毕竟，这事一个有争议的事，并非全是江山的事，所以不急着拍板。
他将夏彤叫过来，安排一些事宜。他打算去省城要些钱，争取再拉些投资商。短时间内他回不来，就需要一个守家的人。此前是江之槐担任常务副市长，黎锦并不信任对方。
夏彤自然是听话的，她最后道：“你到了省城，也不用着急。我看省里是要将污染产业转移出江州市，可没给我们期限。”
“没错，所见略同！江州市要急着建造环保宜居城市，急的是他们，那些污染工厂也处在停工或者半停工状态，他们没有产出就没有收益，所以，他们更急。”黎锦微微点头，心中已有了盘算。
交代清楚后，黎锦便再次踏上前往省城的征程。
一路上，无论是高速路还是城内公路，都拥堵不堪。黎锦到达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他轻轻推开门，伸手摸一下玄关和桌面，都有一层薄薄的灰尘。很明显，妻子回了江州，但没回这个家。他心中不禁叹息一声，这个女人，并不是一个居家过小日子的女人……他默默收拾一下卧室，洗了个澡，便疲惫地休息了。
次日，黎锦来到省政府，面见省长梁涛，做江州市的政府工作报告。梁涛见黎锦没有提产业转移的事，便主动问他是怎么执行的。然而，从黎锦的嘴里，只得到“正在研究”这四个字。梁涛眉头微皱，道：“黎锦，你可别敷衍我，你要是懒政，我就将你拿下。”
黎锦连忙道：“工业区的划定和基建，相关人员的转移安置，由此产生的拆迁赔偿等等，每一个具体的拆迁，都需要钱。可我缺的就是钱。我这不等着你们拨款嘛。”
梁涛道：“你是来要钱的？”
“那倒不是。我知道省里的财政也紧张，省里要优先发展江州等兄弟城市，我们江山市是最穷的，也是最靠后的。我们不是没有穷过，一分钱掰开来，分成两半，省着花便是。有大钱办大事，有小钱办小事，没钱我们也想着办事。”黎锦一脸坦然。
“真不是来要钱的？”梁涛再次问道。
“当然！不要钱，我今天要是跟您要钱，我就是孙子！”黎锦嘻嘻一笑，看似轻松的笑容背后，却隐藏着深深的谋略。
梁涛知道黎锦是欲擒故纵，他就等着黎锦开口，而他没想到黎锦还真不开口，因为黎锦并不急。
黎锦离开后，来到省政府秘书长的办公室。一见面，他便尊称对方为领导。省政府秘书长没有进常委，是正厅级，比黎锦高一级。秘书长年纪很大，是黎锦年纪的两倍，到了临退休的阶段。他站完这一岗，就会转到人大，升一级，然后正式退休，享受副部级退休待遇。他非常看好黎锦，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副厅级干部，比他高得多，将来进部，完全不成问题。
两人客套一番后，见黎锦迟迟不说来意，秘书长就问：“你是来想要拨款？那你可能来的不是时候，现在是年末，年度预算没了，我建议你等到开年后再来申请。”
“我知道省里不会给我钱，我不是来要钱的。”黎锦前倾一下身体，低声问：“刚才我在梁老大的桌上看到一个投资项目，我在江州市政府口的时候，陈老大就没搞来，那个投资落到了临海。现在梁老大搞到手了？”
“原来是这个啊。那个项目在临海的情况，恐怕有变数，临海刚换了一把手，此前许诺给人家的优惠政策回收了一部分。人家不愿意，要毁约。章立明书记想要搞过来，落到江州。”秘书长缓缓说道。
“把握有多大？”黎锦反问。
“有了初步的接触，但距离达成共识，还有很长一段路程。黎市长，你也感兴趣？”秘书长看着黎锦，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
“哈哈，这等好事，恐怕要等到太阳从西边出来，才会轮到我。江山市是穷地方，我也没这么大的本事，我是有自知之明的。”黎锦自嘲地笑了笑，再扯几句，便离开了。
在车上，他给贵人发来一条信息，预约时间通话，就临海投资项目进行沟通，他想要将这个项目抢过来。省里的人靠不住，他只能靠贵人。
半个小时后，他和卢老板在高速收费路口汇合。他上了卢老板的轿车，前往临海。
卢老板开车，他看一眼副驾驶位置上的黎锦，道：“怎么只有我们两个人，有什么特意的安排？”他被黎锦邀请的时候，很突然，因为他并不知道黎锦来了江州，更别说黎锦突然打电话，说跟他一趟临海，他问所为何事，黎锦则说先保密。
“到了便知！”黎锦笑了笑，岔开话题，谈别的事。
来到临海，已经是晚上，但时间却刚刚好。黎锦有人接应，搞了两张某场慈善酒会的入场券。
卢老板笑了笑，问：“你让我来花钱的啊，难怪你不跟我先说来意。”慈善酒会，不就是来做慈善的吗，是来散财的。
黎锦却盯着在主台上说话的一个短发中年女人，微圆的脸蛋微胖的身材，一米七左右的身高，得体的西装，有着一股非常上位者的气质。这个女人，便是临海市的市委书记靳小芹。
他盯着主台的靳小芹，对卢老板道：“如何才能真正认识一个人呢？”
卢老板这才留意到靳小芹，问：“她是谁？”
“临海一把手，铁娘子靳小芹。”
哦的一声后，卢老板就压低声音，道：“这个女人看着有女人味，但年纪不小了，加上她的身份，只会让男人敬而远之。你想认识她？你要做什么？”
黎锦不语，他要看看，靳小芹否定那个海外投资，除了靳小芹不想惠让税收等，还有没有别的原因。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怎么看清楚呢，我去凑近点，等会跟她碰一杯。”卢老板说着，就上前，等到靳小芹说完，他就真的厚着脸皮过去跟靳小芹说话和碰杯。
不过，靳小芹却更看重临海本地的商会，对陌生面孔的卢老板，并不客套。而她没有多停留，很快就和女秘书离开。
卢老板和黎锦也离开，车上，他对黎锦道：“小锦鲤，要不要我们打个赌。”
“哦，你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黎锦微笑着。
“你入京之日，带上我，我也想去耍一耍。”
“没问题！那你想赌什么？”黎锦知道卢老板想要入京置办产业，甚至开公司。但是，如果朝中无人，也不好做事。
“赌我的想法，刚才那个铁娘子，恐怕至少十年，没享受过生活的乐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