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车上，林自立忍着恶心，难受地倚靠在座位的靠背上。他的脸上已经被处理过伤口，但脸上的颜色却变得五颜六色，惨不忍睹。
孙凤兰也从刚才打了王建民的喜悦中清醒过来，意识到他们自己这是吃了大亏，受伤更严重。
这也是正常的，王建民和毛凯龙无论如何也是成年男子，体力和身高都远比孙凤兰和林自立有优势。
吃了亏的孙凤兰也顾不上现在是在警车上，也不顾旁边的警察，对着王建民破口大骂，“你个畜生，忘恩负义的白眼狼，连自己儿子都下死手打，缝了三针，还打了个脑震荡。”
正要出声阻止的警察手一顿，原来打架的双方，还有这层关系？他不由得看了王建民一眼。
王建民一言不发，面色阴沉，心里将毛凯龙又骂了一遍。
钟智勇却瞪大了双眼，这……，这人竟然是林哥的父亲？他以为自己的父亲算是最没有人情味的了，同眼前这人相比，却是一个天一个地。
张茂盛和雷勤忠都没有说话，也没有阻止，自从检查结果出来后，他们俩就闭嘴了，王建民的确不是个人，竟然将林自立打成了脑震荡。
孙凤兰的骂声没有停，“一个两个的，都是畜生，警察同志，是他们先动的手，把我妈先踹地上，胳膊都骨折了。我们去阻止，他们又殴打老百姓，还是国家干部，简直给国家干部丢脸。”
王建民的脸色继续阴沉，毛凯龙却忍不住吼道，“要不是你妈那个死老太婆拦住我们，不让我们走，我会踹她？”
毛凯龙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孙凤兰更怒，她知道妈去找王建民的原因，这一切罪魁祸首还是王建民。
“我妈为啥要拦着王建民，你们不清楚吗？王建民，你摸着良心说，当年红玉对你怎样？我们林家对你如何？你倒好，清华毕业了，攀到高枝了，就将红玉踹了。红玉疯了，哪怕疯了，还在找你，要不是医生说红玉的病，需要你帮忙，我妈会来求你？”
说到最后，孙凤兰都泣不成声，她是为林红玉感到惋惜，更是为林自立为林家感到不值。
这些内情毛凯龙刚才都不知晓，他瞪大着眼睛，看着自己的姐夫，仿佛想从他脸上看出，面前这女人说得是不是真的。
王建民感到很难堪，那是他内心深处最阴暗的一面，此刻被孙凤兰血淋淋的剥开，展露在世人面前。
但他反驳不了，也无从反驳，张茂盛、雷勤忠都是知情人，他们跟他从小一起长大。
王建民揉了揉自己的脸，一言不发。
警察也没有阻止孙凤兰的哭诉，只是开车的那位警察，明显将车辆的速度提升了许多，仿佛心中也有一股恶气，想把它发泄出来。
钟智勇的内心，已经不能用惊讶来形容了，他刚才听到的一切，让他觉得无比的狗血，电视里才会出现的情节，竟然活生生的发生在自己身边，发生在自己同学身上。
难怪了……，林自立一直以来的种种行为，也有了合理的解释。
众人到了派出所，分别带去做笔录了，还有一个警察，拿到林外婆可能去的医院地址后，匆匆离开了，他需要取得林外婆的伤情鉴定。
事情的真相，大家都看着的，所以笔录很顺利，不到半个小时，就录完了。
看着调解室的众人，刚才带众人去医院的那个警察开口了，“我姓江，你们可以叫我江警官，这次打架事件，你们是打算私了还是……。”
江警官的话还没说完，王建民就急忙说道，“私了，我们私了。”
毛凯龙没有出声，他还沉浸在刚才孙凤兰的话语中，太多劲爆的消息，炸得他头昏脑胀，脑子失去了思考能力。
孙凤兰坚决不同意私了，“江警官，你把他们抓起来，让他们吃牢饭。”
林自立没有任何意见，他听舅妈的。
这时，外出找林外婆的王警官回来了，他带回了林外婆的情况，左肩肩胛骨骨折，已经在医院住院了。
双方的意见江警官也清楚了，他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介于你们双方的关系，我建议你们私了，如果立案等待法院判决的话，这个周期太长，其实结果也差不了多少。”
孙凤兰不懂，她就是想让王建民坐牢。
江警官虽然瞧不上王建民，但是他也知道，光凭这一点王建民是不会坐牢的，伤势最重的林外婆，她的伤也是毛凯龙造成的，与王建民没有关系。
当孙凤兰听见江警官说王建民不会坐牢时，她又气得破口大骂。
好在，明白事理的警官们，并没有阻止孙凤兰骂渣男，她今天倒是骂了个痛快。
最后，在江警官的建议下，张茂盛和雷勤忠的劝说下，孙凤兰同意私了。
这次王建民大出血，所有人的医药费由他全部负责，林外婆再给一千元的营养费，林自立给五百元的营养费，孙凤兰给三百元的营养费。
在调解室里，双方签下谅解书后，林自立也拿到了王建民赔给自己的营养费。他心中五味杂陈，这辈子，他是第一次从王建民手中拿到钱，还是以这种方式。
调解完以后，林自立和孙凤兰就分道扬镳了，他和钟智勇要回学校，刚才在医院的时候，钟智勇已经给江国华打过了电话。
现在回去，差不多都快下晚自习了。
孙凤兰和张茂盛、雷勤忠一起回的朝阳村，林外婆的情况，刚才听王警官说了，在医院住院接受治疗，大家也就放心了。
回学校的公交车上，钟智勇一反往常调皮开玩笑的模样，表情有些沉重，今天他见到的一切，有些颠覆了他的认知。
难怪父亲经常说自己，是生活在象牙塔里的傻白甜，还没有认识到社会的残酷性。
今天他见识到了，见识到自己身边的阴暗面。
林自立看了看沉默的钟智勇，他张了张嘴，不等他开口，钟智勇举起手来，在嘴角做了一个拉链的动作，“林哥，你放心，我守口如瓶。”
林自立点点头，想扯出个笑来，却扯到了伤口，“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