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禧年的夏季,阳光炽热而灿烂,照耀着中国西南边的一个省会城市-南城。
六月的南城六中,彩旗飘扬,庆祝中考顺利结束的横幅高高挂起。
考完的学子们,脸上洋溢着轻松和喜悦,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出考场,手中拿着自己的文具和试卷,仿佛放下了沉重的包袱。
考场外,家长们焦急地等待着孩子们的归来。
校门口,林自立背着自己的行李,满头大汗,抬头看向外面的人群,他知道,这里面没有自己的家长,等下他只能独自一人步行回家。
“自立、自立。”忽然,人群中传来了呼喊他的声音。
林自立闻声望去,原来是他们村里的村支书张茂盛,他正在用力地挥舞着双手,朝着林自立打招呼。
“张叔。”林自立笑着跑到了张茂盛面前。
张茂盛,是林自立他们朝阳村的村支书,今年四十岁左右,他有个女儿,叫张春玲,是林自立的同班同学。
“自立呀,考得怎样?”张茂盛笑着问道。
这可是他们村子里的文曲星,听说几乎每次考试,都是年级第一。
哎,这么好的孩子,可惜了……
林自立笑着点点头,“考的题都做完了。”
“那肯定是考得不错了。”张茂盛笑着说道,但愿他们村应该又能出一个全市的中考状元了。
“爸,你来了。”张春玲的声音从林自立后面响起。
只见她背上背着书包,左手提着一床凉席,右手提着一个大包,包里装满了她住校用的盆、饭盒、被褥等各种物品。
“哎呀,春玲,你怎么自己就出来啦,该爸进去帮你搬这些啊。”
张茂盛顾不上继续跟林自立寒暄了,连忙上前接过女儿手中的包袱。“还有吗?我去搬。”
张茂盛心疼地看着女儿,这孩子,这么重的东西,也不说等一会,等大人去了帮忙。
“这么点东西,我一趟就搬完了。”张春玲风风火火,像一个假小子般地对她父亲说着话。
说完后,她看向身旁的林自立,马上打听道,“林自立,你考得怎样?”
林自立正羡慕地看着眼前这对亲昵的父女,闻言连忙回答道,“不知道呢,反正题都做完了。”
“哇,你真厉害,数学和物理,最后一道大题,我们好多人一点头绪都没有,你竟然都做出来了。”
张春玲知道林自立强,没想到在中考的考场上也这么厉害。
这小子好像没有什么事情能难住他一般。
“好了,别聊了,我们走吧,自立,跟我们一起走,张叔找了个出租车。”
张茂盛见他们在校门口聊天,挡住了后面人的路,急忙催促道。
“谢谢张叔。”林自立乖巧地向张茂盛道谢,然后提起自己的行李,紧紧跟随着前面的父女二人。
一辆蓝色的出租车正好停在了校对面的马路上。
张茂强正蹲在出租车旁边抽烟,看到他们三人走来,连忙深吸了一口烟,将剩下的烟迅速抽完,然后将烟头随意扔在地上。
接着,他迅速站起身来,快步走向张茂盛,接过他手中的行李,利落地放进了出租车的后备箱里。
然后,他又转身来到林自立面前,准备接过他手中的行李。
张茂强,他同样来自朝阳村,与张茂盛有着堂兄弟的关系。
张茂强成功考取了驾照,并以此为生,为他人驾驶出租车。
每月大约有两千多元的收入,这对他来说已经算是一份相当可观的职业了。
四人顺利地坐进了出租车内,车内的空调带来的凉意让人感到格外舒适。
张茂盛将女儿安排在副驾驶座上,而他则陪同林自立一同坐在后排座位上。出租车缓慢启动了,朝着朝阳村疾驶而去。
“呃……,自立啊。”张茂盛看着自己身旁的林自立,欲言又止。
林自立看着奇怪的张茂盛,开口问道,“张叔,怎么了?”
张茂盛还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的目光闪烁,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林自立的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紧紧地盯着张茂盛,等待着他的回答。
“大哥,你还没告诉自立呀,建民那小子回来了。”张茂强的声音从驾驶位传来,打破了沉默。
林自立的脑子嗡的一声,建民?莫非说的是自己那不负责任的父亲-王建民。
他疑惑地将目光看向了张茂盛,“张叔?”
张茂盛的脸上露出一丝为难的神情,然后点了点头,“是的,自立,你爸他今早回来的,你……。”
王建民回到朝阳村,并不是一件值得高兴,全家团聚的事情,他对妻儿压根就不负责任,这次回来,更是要断了他们的所有后路。
张茂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告诉眼前的这个孩子。
“爸,是自立的爸爸回来了吗?,我们村里的那个高考状元王叔吗?”张春玲的声音好奇的问道。
“就是那小子。”张茂强不屑地回答道。
还高考状元,要不是因为自立坐在车上,他都想再多吐槽几句。
王建民这小子,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还不如他们乡下人实在。
林自立沉默了,他对这个生理学上的父亲,一点都不熟悉,从他记事开始,就从未见过他。
他也只是从村民们的口中知道这样一个人,容貌英俊,绝顶聪明,是当年南城的高考状元。
王建民考上的是清大的建筑学院,大学毕业后,他进入南城的国土局工作。
他是个孤儿,父母在他十二岁左右就去世了。
外公见他可怜,便明里暗里帮着他。后来,他与妈妈林红玉谈起了恋爱。
因为这层关系,王建民直接住到了外公家里,几乎成了外公的半个儿子。
一九八一年,复读了两年的王建民参加了高考,为了让外公和林红玉放心,他在上大学前与林红玉结婚了。
大学毕业时,林红玉生下了林自立,但在他上班一年后,坚持同母亲离婚了。
离婚的理由是双方没有共同语言。
离婚后,虽然都同在南城,他却没有再回朝阳村一次,连他父母的坟前,他也从未去烧过一次纸,磕一次头。
朝阳村的村民们,都说这人天性凉薄。
只是不知道这一次,他回村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