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并没有在南城久留。
腰上被子弹擦过,就像是被刀子划了一刀一样,包扎过后没有多大事。
比较严重的是右边肩膀,应该说是右边胸膛。
子弹穿过去,伤到了血管,要是再晚一两小时,估计得死在路上。
在县医院稳定住伤势后,又马不停蹄的赶到省城医院。
不仅是我,皇叔和判官还有李酉,也都带着人离开南城,老林更是在当晚做完事,直接就带人离开出省。
是去了湘省吉市,还是走得更远,无从得知。
兜兜转转几天后,判官才去往省城。
当时一直是小曾陪着我,前面几天我都在输液,许牧野给我打了三个电话。
第一个我没有接,后面两个明里暗里,都是在说尽快面谈。
许牧野这般急切,让我心头那种压抑感更甚一筹。
前些年都是我从他身上获得好处,现在他要我还了。
我要是不还,那身旁这笑意盈盈的小曾,指不定下一刻就能笑着说他再去准备一下。
判官到来后,小曾依旧没走。
估计要一直等到,我去见许牧野。
判官神情疲惫,一脚高一脚低走进病房时,脸上有些抱怨。
“大哥,你这不是乱搞吗,最后怎么还把皇叔喊出来。”
“皇叔也是个傻逼,让他来帮我们他就真走了。”
我半躺在床上,小口小口吃着米粉。
不知道为什么,随便得一点小病,都要忌烟忌酒忌辛辣。
酒还行,烟我真忍不住。
烟都抽了,也就不介意多吃几口辣椒。
抿了一口红油汤底,我笑着向判官招招手,让他过来。
随后抓起他衣服擦了擦嘴。
判官嫌弃的把我手打开,“大哥,你别嘻嘻哈哈的,这次我真要说说你。”
“一开始不是收拾赵三先生吗,没有赵三先生,皇太极还能蹦跶几天啊,至于这样吗。”
我摆摆手,让他在床边坐下,“事情不是了结了吗,冒点险值得。”
我简短说了一下,当晚的情况。
判官听完后,叹了一口气。
事已至此,再多说也没有任何意义。
开始跟我说起后面的结果。
皇太极那三人没有任何意外,小曾枪口抵住门板朝外面扫那一波,基本上就没有活着的可能。
出来后还拿着霰弹抵近挨个补了一枪。
判官去收拾的时候,差点恶心得吐出来。
小曾原先说他在弹头上刻了个十字,我没有放在心上,毕竟我不懂。
加上当时中了枪,灯也被打坏,我没有去看皇太极等人是什么模样。
但去善后的判官,直观的感受到了皇太极等人的凄惨。
按照判官的原话描述,每个都中了几枪不等,子弹进去那端还好,穿过去的背面都被打碎了,烂肉横飞。
比被霰弹补的还恐怖。
直到后来各种搜索工具齐全,我特意了解过后才知道。
小曾说划个十字,只是个简略的说法。
实际上是将弹头磨平,露出里面的铅底,随后再划上十字。
子弹进体后,铅射流跟水一样溅散,出口像是一个竹条扫帚尾巴一样。
进口一个小洞,出口一个碗口。
怪不得小曾那天在房间中,准备如此之久。
判官哪里处理过这种场景,他只能把是尸体带走,随后在我那住处淋上汽油,放了一把火。
一把大火下去,比他处理的要好。
说完皇太极的结局后,我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判官,给我点支烟吧。”
判官拿出烟盒,递给我一支,又递向小曾。
小曾就跟不存在一样,不跟他说话,他一直静静坐着,不主动找他说话,他没事压根不会开口。
判官说完这些后,他和我也一样闭上嘴,三人在这沉默中,各自抽完一支烟。
“大哥,你说皇太极真的想杀你吗?”
香烟还剩下最后一口时,判官没头没脑的问了这么一句。
我抽烟的动作顿了一下,有些不理解判官会这样问。
判官将烟头扔到地上,用脚踩住。
“你看,我们想要杀皇太极,有机会根本没有一点废话。”
“皇太极太纠结了,他一直说以前那些事,一直要你认错,甚至要从你口中,代替死去的大王认个错。”
我眯了眯眼,开始回忆起那晚上的情景。
最后默默点头,说了一句我不知道。
判官点燃最后第二支烟,这次只递给了小曾,没有递给我。
“大哥,你要是皇太极,对大王做那种事你过得去心里那一关吗?”
他没有看我的反应,只是自顾自接着往下说去。
“反正我肯定不行,有些事情真的,当时不觉得,后面才感觉后悔。”
“我前两年在望山乡那边遇见钱千里了,赵三先生给钱,他开了个修车铺子,下面有好几个工人。”
“唉,当时我坐在车上,突然有点后悔,当年做得太过。”
判官口中的当年,是指我们彻底将赵三先生赶出去那年,他在望山乡亲手砸断钱千里手脚。
“皇太极是不是也后悔了,大王多好的一个人啊,还是他结拜大哥……,这么多年,他真就一点感觉都没有?”
判官的话说到这儿戛然而止,没有继续往下说。
人太复杂了,描述一个人,最多也就是挑几个性格特点来描述。
人性复杂到面对面也不知道对面是个什么样的人,何况是几笔文字。
皇太极应该是个坏人,不折不扣的恶棍,骑着老奶奶过马路都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形象,才符合他的人设。
就像是狠辣的判官,他不应该有写着细腻的感情。只应该整天阴沉一张脸,别说细腻的感情,话都不应该多说句。
殊不知每个人的内心,都是深邃汪洋。
再是亲近,也只是看到那宽阔的海面。
经历过多少次波涛汹涌,曾为谁人引发过海啸,那些飘荡的浪花是不是一个个念头。
有些事曾险些让这片汪洋寂灭,在开口时也不过是一句轻描淡写的没事。
往往这些只有那人自己知道。
多年以后,在川省那位被审判时。
其中有两个人的发言,让我很有感触,一个人说,跟着汉哥这么多年,连个拥抱都没有过,像是没有任何感情一样。
还有个说的是,跟汉哥这么多年,发的工资奖金加起来都没有一千万。但汉哥却能因为生气,就花一千万杀人,这让他觉得汉哥不重视自己。
那两个男人,不是年轻的小伙子。
到那时,我才有这些感触,
我正要说话时,小曾突然笑了一声。
“人都死了,说这些没有意义,我听了一点,大致知道你们和皇太极怎么回事。”
“皇太极想不想杀平哥不重要,重要的你们要杀他,现在杀了他,不就得了吗。”
我点点头,“是啊,我依然认为皇太极是要杀我,也觉得判官说的这些有可能。”
“最多也不过就是,在杀我之前,想要获得一个答案。”
“皇太极死了,他在想什么,我们永远也无法知道。”
判官深吸一口气,不再纠结皇太极的事情。
而是开始说起那晚上,老林和他们所经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