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闯紧在我身后,翻出窗户,抽出枪。
他瞪了我一眼,“你当老子是百晓生还是智多星啊?”
“什么都问我?”
顿了顿,文闯又接着说道。
“越南话,诺松空叶,缴枪不杀;刚呆耐来,把武器放下。”
?
你妈个逼,你不是说你不是智多星和百晓生吗?
“老癫,我们去他们车那边,小曾带着这些人很可能是徐林从莞城那边搞来的黑户,大概率打过仗。”
“给钱谁都杀。”
“这种拼枪,用不到我们。”
文闯也不管我说什么,直接伸手把我往腰后一揽,带着我们顺着木楼朝许仙林等人,停车那边摸去。
这个山庄有两条路,
一条是我们上来那条路,还有一条,是许仙林他们上来那条路。
许牧野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连许仙林他们走那条路都给安排好了。
文闯现在的意思便是,我们去抄后路,把许仙林他们这群人,堵死在这里面。
实际上,今晚真的用不上我们。
最先出彩的不是小曾那群人。
而是小曾口中,被他称呼为北哥,年近四十没有出来,提着步枪上楼那个男人。
在今晚,他是一尊真正的杀神。
我没有打过仗,也没有上过战场,但经历今晚这件事,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会有很多上过战场的人。
会患上一种名为战后创伤应激综合症的病。
这不是战场,真正的战场比这个山庄恐怖一百倍。
在小曾冲出去后,许仙林带来那群人中,不是没人反抗。
有人拔出手枪就要和小曾他们对射,但步枪特有的‘淙淙’声响起,没响起一下,就有一人倒下。
在二楼的那个北哥,几乎是一枪一个。
我亲眼看到许仙林,被一枪贯穿胸口,前胸泅出血色,后背炸开血花,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没用,枪子飞来,你是什么人都没用。
该是一枪死,任就是一枪死。
一枪放倒就是一枪放倒,扛不住第二枪。
从我步入这条道路以来,第一个让我感受到黑社会大哥压迫感。
不动风雨,就在南城吃顿饭,就有人把六七捆到送他车上,掌握走私生意,说把人沉入江底就沉入江底。
在江县算计我,人不在南城,但随意一个动作就搅弄南城风风雨雨的人物。
斗了这么多年,不管是我还是南城任何一人,都不敢轻视,称之为人物都不为过的人。
就这样没有任何征兆,被二楼那位北哥一枪放倒,在我看来,他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一枪穿过上半身,还怎么活啊?
人生这场大戏剧中,谁都不是主角。
子弹落在身上,咽气时都一样。
甚至除了我以外,没有任何一人多去看许仙林一眼。
二楼那位北哥就是个阎王,他手里的步枪是生死簿。
每开一枪,都有一个人的名字从生死簿上划去。
这种挨个点名的过程,不仅是对面的人心神压力颇大,我这个置身事外的人,同样感觉崩溃。
我不是没有见过死人。
但这种惨烈到犹如屠杀的场景,依旧让我头晕目眩,心神发颤。
短短两分钟的时间,小曾带人拿着五六冲往前压,北哥在木楼上端着步枪,占据高点。
就在这不到两分钟的时间,赵三先生那边就被压得抬不起头来。
七八个人倒在地上,再无声息。
杀头猪还需要人按着,杀个七八个人却这么简单。
如果当晚持续这样发展下去,最多五分钟的时间,这群人就会被压死。
给他们的路只有一条,若空松叶,缴枪祈求小曾他们不杀。
我和文闯他们,只能当一回看客。
但故事中总有那么几个,能够留下名字的人,他们一些时候的举动,导致在故事中不是路人甲。
在压得抬不起头来时,有两个人站了出来。
第一个是毛弟,他趴在亭子后面,抬手开枪把亭子上的灯泡打碎。
随后又打旁边,场面逐渐被黑暗吞噬。
小曾他们在暗处,赵三先生他们在明处,他们那边拿的大多是手枪和一些改出来的长枪,武器方面没有占据任何优势。
加上在高处的北哥,这些布置之下,本就是必死的局面。
毛弟打灭灯光,换取了第一线生机。
随后是墙哥和赵三先生,他们将因为身边一个接着一个倒下的人,已经吓破胆子的人给组织起来。
“都别乱开枪,大发,把那几条雷明顿取出来,靠近了一枪打一个。”
这是赵三先生的声音,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有雷明顿。
但这句话确实给了小曾一些压力,也让慌乱的自己人冷静一些。
在赵三先生这句话后,场面出现一抹诡异的平静。
但也仅仅是一刹,小曾距离他们不过十来米远。
他率先朝着亭子那边扫了几枪,高呼道,“压过去,他们就只有几条手枪,压过去。”
周围的灯泡被尽数打烂,我看不清小曾做了什么举动。
唯一还亮着灯的,只有他们来时那条路上,那边的灯泡距离这个亭子有二十多米远。
手枪瞄准打都不一定打得中,别说现在这个情况谁敢瞄。
可惜那边的灯光,根本照亮不了这个亭子,让我无法看清发生了什么事情。
杂乱的动静响起,小曾真带人压了上去。
随后,两声动静巨大的枪响。
这是雷明顿,许仙林最喜欢用的枪。
我和许仙林关系最好那段时间,通过他的手搞来了三支。
因为白贵溪和小波天子之间的冲突,皇太极那时候还找我借过这雷明顿。
只是最后是大宝替小波死在皇太极手中。
从那时候开始,皇太极开始疯狂。
今晚他们真带了这枪。
大概率是许仙林的安排,只是许仙林已经倒在血泊当中。
雷明顿吐出的火舌,在黑暗中很显眼,如同炸开的烟花。
一共有两把雷明顿,火光一闪,不至于让我看清是谁。
“动起来动起来,不要朝车那边冲,朝着那栋楼,那人在楼上!”
“毛弟,猫我身后,注意两边,我开路,我倒下了你来!”
“替我,替我,不要断枪,给我压住。”
“怕个卵啊,老子在最前头,要打也是先打我!”
这是墙哥的声音。
雷明顿端在他的手中,距离太近,火舌吞吐就是一条人命。
嘶吼之间,小曾带着那群人,开始有人倒地。
两把雷明顿交替开火,后面手枪噼里啪啦如同炒豆。
墙哥居然硬生生带着人压过小曾等人。
他们没有朝停车那边冲,反而是靠着北哥所在那栋楼。
北哥不除掉,车那边亮着灯,之前北哥已经展现了他的枪法。
朝那边去,很大概率会死更多人。
只有冲过来,进入北哥的射击死角。
把北哥解决掉,顺着我们来时那条路离开,才有一线生机。
破釜沉舟。
我和文闯,还有皇叔刘宝,就在这座楼下的墙角处。
毛弟,赵三先生,墙哥,这三个人在乱枪之中,只是短暂的慌乱,随后立马回神。
硬生生将必死的局面,扳回来一线。
能不能掐断这一线生机,落在我们四人身上。
看着越来越近火光,我浑身颤抖,指尖都在微颤。
这不是害怕,害怕这种情绪,早就被我从脑海中驱散。
有的只是一种,大事临头,生死一瞬的那种变态兴奋。
就跟打架前发抖一样。
“搞!”
话音出唇,我和文闯扯着皇叔和刘宝退回,翻过刚刚才翻出来的窗户。
重新回到木楼中。
事到临头,放手不得,那就只能跟着破釜沉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