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庄这种概念,其实在九十年代中后期,还不算常见。
当时人们都喜欢追求奢华,在山庄吃野味看山山草草,需要有钱人经过一段时间后,才能陶冶出来。
而当时绝大部分主力消费人群,都是近几年前因为市场改革,异军突起的暴发户。
他们还处于追求奢华大酒店的阶段。
而且山庄清净,很少在晚上还有其他娱乐活动。
当然,打着山庄名义搞其他活动的不算,这指的是正经山庄。
我将车停到稍远一些的一棵大树下,看着视线中静谧的山庄。
还未等到我开口,文闯突然拉了我一下,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我看到了一辆凌志车。
这辆车我太熟悉了,还坐过不少次。
我和文闯对视一眼,“徐林在这里面?”
文闯摇摇头,“我想应该没有,这地方我们都能查出来,别说跟那个许牧野走那么近的徐林?”
“这地方怕是个修罗场啊,徐林没来,是他不需要拼命。我们才是需要拼命的人。”
我舔了舔嘴唇,扭头朝判官说道。
“你和李酉在车上准备接应,我带着后面车上的刘宝他们进去。”
判官和李酉神情一凝,“大哥……”
我轻轻摇头,“没得商量,记得,莫要打瞌睡,我们出来了还能不能走,就看你们了。”
菜市场那次,是我带着他和李酉。
当时的皇叔和刘宝在外面跑路躲灾。
我自认一直一碗水端平,抬判官的时候也没有忘记刘宝和皇叔。
只是皇叔不想按照我说的路去走。
这次轮也该轮到皇叔和刘宝了。
文闯没有和判官啰嗦,直接下车去后面叫刘宝跟皇叔下车。
我打开帆布袋子,取出一支短管猎枪夹在腋下,又给文闯拿了一把手枪和猎枪。
皇叔从林山那边回来,身上就一直有枪。
而刘宝今晚通知他办事,以他的性格肯定也带着枪。
刘宝和皇叔停好车后,跟着文闯一起下来。
我把猎枪和手枪递给文闯,给皇叔和刘宝一个小心的眼神。
原本今晚不想动枪,但如今兜底的是许牧野,那就没什么吊所谓。
就恨我没火箭筒。
也没时间搞炸药。
不然今晚我肯定有多大搞多大,反正你许牧野不是牛逼吗。
我目光扫动,脚步微微一顿,随后向着凌志车所停处走去。
刚刚下过雨,风中还有几分凉意。
山庄这几座房子,装修得很有韵味,褐色油漆带着一抹清香。
大厅之中灯光不算明亮,但也绝不灰暗,走入进来能感受到一阵暖意。
我扭了扭脖子,目光在这大厅中扫视一圈后,寻到一张桌子坐下。
常年行走在这条道上,有些东西甚至不用看,只是鼻子闻一闻,就能知道不对劲。
整个大厅中只有四五张桌子,没有服务人员,只有一桌子人坐在正中间。
过于安静。
甚至说是一片死寂。
那一桌子人中,我只认识一个。
不是我预想中的徐林,而是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小曾。
我带着文闯他们进来时,小曾站起身来,如往日一般露出一口白牙笑道。
“三哥说有人来帮忙,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平哥你啊。”
小曾那口白牙,我这时候怎么看,怎么觉得刺眼。
我和徐林那次争吵,其他人只知道不愉快,从那以后徐林和我再无往来。
但小曾和文闯,可是亲眼见证我们怎么争吵的。
如今这句,原来是平哥你来帮忙,我总觉得是在嘲讽我。
不过他这话也没有太大毛病,甚至在说完这句话后,他起身把主位让给我。
我没有坐下,只是单手撑着桌面,单刀直入问道。
“今晚在这里办谁?”
小曾先是怔了一下,看他这样子,估计是以为我全都知道。
其实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只是知道,许牧野一把给我拿捏得死死的。
不过小曾是个淡漠的性子,他没有反问我,只是如实说道。
“应该都会来吧,你看我们后面那栋楼,待会湘省那个老板,以及罗阎良他们,都要在这里见面。”
“约这次见面的人,也是个大人物,只不过那位大人物不会来,我们在这边等着他们。”
小曾带着我绕过几张桌子,推开一闪窗户。
原来在这些房子之后,还别有洞天,原先看到这七八座小木楼,只是拱卫在一座亭子外围。
那座亭子并不大,但却显得十分气派,周围一片空旷,二十多米外才是我和小曾所处的小木楼。
这些木楼虽然比亭子高,但却显得跟一群护卫一样,保卫着中间的小亭子。
我有心中几分发寒,大人物?
多大的才算大人物?
许牧野能借着这种大人物的手段,来伏杀那湘省老板和罗阎良等人。
那他怎么不直接把这群人抓了扔进去判个枪毙?
这个疑问刚出现,我又摇头苦笑。
要是用场面上的手段,估计还没这么好杀。
亲自动手和那位叶老板作对,场面那些人未必肯。
时针已经悄然走到九点,小曾挥了挥手,灯光瞬间熄灭。
我们在暗处,看着那个亭子在明处。
借着窗外照射进来的微弱亮光,小曾那口白牙还是那么显眼。
“以前都是罗阎良和那位大人物接触,他们来这边不下十次,三哥一直没有动他们,这次那个湘省老板也要来,所以办个干净。”
“平哥,你放心,他们来习惯了,没有那么警觉。”
“再有一个小时,他们应该来了。”
我内心无声冷笑。
你三哥怕是没有这么大的手笔。
小曾和几天前的我一样,也是个冤枉鬼,具体是给谁办事都不知道。
“我们车都停在大门那边,没有问题吧?”
小曾摇摇头,“没问题,那个湘省老板要从省城回来,他们不走市区上来那条路,从山后面那条路来。”
“不会经过我们这边。”
我又问了一句,“那这里的老板呢,服务人员呢,他们嘴巴管得住?”
小曾收起笑容,“平哥,这些不是我们该考虑的事情,也不用我们办。”
他伸出手,旁边有人递给他一把家伙。
随着清脆的上膛声,小曾扬了扬手里的家伙。
“今晚,我们只需要用这个说话。”
这是一把五六冲,在九十年代大面积配发武警部队的制式武器。
不仅是小曾,跟在他身边,与我们西南人骨相完全不同的那群人,同样拿着五六冲。
我心中一阵发寒。
今晚注定是个血夜。
小曾拉开了血幕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