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这句话说出口后,徐林嘴角的笑意一僵。
做过杀头事,现在还能再在这儿,继续谈下一件杀头事的人。
没有一个是蠢蛋。
我不掺和他这个旅游区,开口问他要物流站。
无疑是明说,我仍然会去林山县开物流站,拒绝了他在南城继续发财的提议。
紧接着,我和徐林之间,陷入了第二次沉默。
片刻后,徐林扯轻笑一声。
“老癫,物流站虽然挣钱,但也是个劳累活,可能要一两年才感觉到挣钱。”
039039“但现在搞的这个旅游区就不一样了,几乎是开始动工就能看到源源不断的钱进来。”
徐林越是这样说,我越是抗拒。
我贪心不假,但也没有贪到认不清自己的地步。
物流站可以拿,老林一直在接触。
这个所谓的旅游区,我没有了解过,也没有那么大的资本。
加上这不是在南城当中的事,场面上的人我是一个没接触过。
“三哥,你要是为难,这个物流站我也不要了。”
“不过你放心,事情我肯定还是一丝不苟的去办。”
“得人恩果千年记,三哥你帮过我,该我还的时候我肯定会还。”
这一下,徐林听出味道来了。
不仅是笑容僵硬,更是脸色一下就阴沉起来。
直接从椅子上站起身来,目光一动不动注视着我。
“老癫,你是觉得三哥在为难你?”
我吐掉嘴里的烟嘴,没有搭这个话茬。
而是重新坐回到床上,看着地上那芙蓉后的烟嘴。
“我大哥说过一句话,叫他的鞋我穿了不合脚,所以我注定没办法走他走过的路,去理解他所经历过的江湖。”
“三哥,这句话其实真的很有道理。”
徐林理解不了我现在的难处。
谢天云帮我太多,把物流站开到林山县,是唯一一件谢天云主动提起来的事情。
这点事我不可能不帮他办。
徐林明显不想做这件费力不讨好的事情,那我只有彻底掌握这个物流站。
一切由我说了算,才能更好的办这件事。
至于徐林挣钱时候没想到我,有麻烦才找我给我许诺。
我不是圣人,心里可能有不开心。
但我也没有小气到,因为这一点就要和他闹掰,要赌气不搞那个旅游区。
这不是小孩子吗。
我没办法站到徐林的角度去思考,徐林也没办法站到我的位置理解我的处境。
人与人之间,太多的分道扬镳,都是因此而造成。
两两相望,欲言又止。
最终,徐林阴沉的脸色平复下来。
“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三哥不会害你,你自己好好想想。”
在这一刻,徐林搁置了我们两人之间,即将发生的矛盾。
拍了拍我肩膀,穿着风衣向楼下走去。
我看着他背影,张张嘴,想要说几句缓和气氛的话。
为我之前那生硬的态度找补,挽留他。
但最终直到徐林背影消失,我也没有说出话来。
我和徐林的关系,最终还是变质了。
从我拒绝做这个苗城旅游区,问他要这个物流站开始,他已经察觉出,我准备脱离他。
特别是那句该我还的我会还。
还完了也就是两清。
其实我和徐林的关系,很像是我和陈家坝的老孙。
老孙从来不是我的小弟,他自己有兄弟,在陈家坝那边算是个大哥。
只是我有事情他就到,他有处理不了的事情,我会给他出面。
我和老孙能够如此和睦,是因为老孙没有野心。
折腾点肉类品,他就心满意足。
可惜,我是个有野心的人,徐林更是个野心大到,想要张口把天都啃一块吞肚皮里面尝尝滋味的人。
就像我把南城的事情交给判官一样。
我不想再被人归类成县镇流氓头子那一阶层,我想要跳出这个圈子。
徐林是大树,能遮风挡雨不假,但也会影响到我吸收阳光,继续成长。
甘蔗哪有两头甜,有舍才有得。
诸多说不通的事情,横盛在我与徐林之间。
意见产生分歧,是注定的事情。
这也是我犹豫再三,也没有开口叫住他的原因。
文闯叼着烟从外面走进来,看了看地上两根手指。
“谁的啊?”
我叹了一口气,“罗阎良的,徐林今天刚从罗阎良身上切下来。”
顿了顿,我又将徐林找我,跟我谈的事情说给文闯听。
文闯打了个哈欠,一屁股坐到我床上。
“你跟我说有什么鸡毛用啊,这种事你要么和老林商量,要么去找老谢。”
文闯以前是个很聪明的人。
多年前我第一份生意,在老政府区域那边开宾馆。
他还头头是道的跟我分析过,什么固定人口和流动人口。
现在不知道是吸毒吸傻逼了,还是单纯太懒。
不过他确实提醒了我。
是时候回南城了。
原本还想等那批夏利车到后,一起回南城。
可如今和徐林闹得不尴不尬,加上谢天云也说过,回去当面谈林山县的事情。
继续留在市区,没有任何意义。
我招呼文闯离开,“以前没钱的时候,觉得有钱了能轻松点。”
“现在钱倒是有几个,反而活得越来越他妈累了。”
文闯十分嫌弃的用毛巾包裹住两根断指。
抬手扔到扯厕所蹲坑下去。
“得了千钱想万钱,成了皇帝成神仙。”
“这世上最能装的就是你胸口那颗心子儿,满足不了只能一直累了。”
我叹了口气,没有和他继续掰扯这些。
人要是没有贪念,那还是人吗。
南城距离市区不算太远,只是当时没有高速路,颠簸回去差不多要四五个小时。
在车上和文闯扯淡的我,完全没有想到。
回去这一趟,真正意义把我陷在南城当中。
之前所有布置全部打乱,更是导致我和徐林彻底分道扬镳。
赵三先生和皇太极,许仙林联盟的崩塌。
罗阎良埋骨他乡。
我们各自手下十多人跑路,数人背上命案。
新人冒头,绝大部分人蹲了苦窑。
当年天子回来,李达的死,起码有了征兆。
这一次完全没有任何征兆。
所有人都在事后,才后知后觉。
一切的源头,应该是我回到南城的当晚,和谢天云那一番谈话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