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的南城,交通封闭,外界的新鲜玩意传到我们这边来,需要晚上好几年。
说个特别心酸的现象就是,京城和沪上这些地方,八十年代孩子玩的滚铁环。
西南很多小县城00后小孩都曾玩过。
许多独属于八零后的儿时回忆,更是西南山区00后小孩的回忆。
赵文波给我的云霄烟,包装精美上面还是洋文,跟小达递给我那支一模一样。
细长中支,通体雪白。
万宝路。
我记得是二十世纪六十年代之前,还是三十年代之前,万宝路是正儿八经的女士香烟。
后来有个鬼才策划师,让万宝路和西部牛仔钩挂,说西部牛仔都抽万宝路。
在老美那边,西部牛仔就是男人中的男人,用咱们得话说就是纯爷们。
让万宝路一下成了猛男硬汉的标配。
随后流入港府,在港府发扬光大。
九十年代最重要的娱乐设施是三室一厅,即是游戏室、录像室、台球室,歌舞厅。
我将这两箱万宝路拿出来,和老林商量后,决定最先从录像厅入手,打开销路。
当时的录像厅,除了白天会放一点正经武打片外,晚上特别是深夜,放的全是三级片。
三级片主要产地是港府,港府是吸万宝路最多的地区。
相当于是免费广告。
任何新奇的东西,都会拥有一片蓝海市场。
几乎是毫不费劲,就将这云霄烟的销路打开。
我踩着法律的底线,迅速的积累了第一桶金。
第一个月我每个星期都要去一趟市区,还问老黄借了一辆面包车去拉货。
云霄烟的销路迅猛,出乎我的预料。
第二个月,我拥有了属于我自己的日产铃木小面包。
皇叔被我收拾一次,又被小达用枪顶着脑袋吓唬过后,他也看明白,他和我们这些比起来,属于小打小闹。
加上我房间锁着的柜子里面,有两支枪。
他开始变得有些害怕我。
在有次宾馆里面有个嫖暗娼的喝醉酒,硬要在宾馆里面闹事。
我带着他一人拿一把猎枪,将枪管塞进那醉汉的嘴里面,让这人滚,以后少来闹事后。
他从最开始对我只有害怕,到现在变得尊敬仰望。
当然,在我做这一切的时候,并不是没有后果。
首先是南城其他混社会的大哥,开始盯上我。
除了梁博文和王大祥打得热火朝天,他们贩毒利益更大,没心思搭理我之外。
从第二个月开始,我差不多把南城其他社会大哥认识了个遍。
有找我吃饭,明里暗里都是要插一脚的。
还有直接派人来我宾馆闹事,想要给我个下马威,再谈分一杯羹的。
反正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手段,我算都见识到了。
最后我直接让皇叔去给他以前那群兄弟带过来,差不多有七八个人,把他们养在宾馆里面,成为我第一批班底。
请吃饭的,我用市区有大哥做保,并不是我一个人的生意给挡回去。
来闹事的,则是让皇叔带着人去处理,处理的手段很柔和,没有展露混社会人应有的狠辣。
我心里清楚,我才吃几天饱饭,和这些从八十年代严打残存下来的余孽比起来,我的底子并不厚。
不宜太早起冲突。
但冲突依旧爆发在我底子还很薄弱的时候。
那是1990年农历腊月二十六,那天我请政府几位领导吃饭。
毕竟你赚钱人家也要赚钱。
就你一个赚钱,那他们可就要为人民为国家负责,让你没得钱赚。
所以不仅仅是吃饭,还将提前准备好的茶水钱,用崭新的信封包好,一一递上去。
过年如过关,庙里头的菩萨能不能保佑我,我不知道。
但官府里的菩萨烧香没烧到位,他们打个喷嚏,都够我难受几个月。
挨个敬酒后,我喝得有七八分醉,也就结账后走人,不耽误他们喝酒聊点我不能听的事情。
我回到宾馆的时候,是下午四点多。
从昨天开始,我宾馆不再接客。
今天让人打扫卫生,明天给老林和皇叔他们包个红包,让他们回去过年。
按照这样来安排,我宾馆当中应该很安静才对。
可我刚走进去,就发现一楼站了一大群人。
皇叔面红耳赤挺起胸膛,和大佛光在推推搡搡。
大佛光带着十来个人,皇叔后面也跟着七个人,双方没有动手,停留在推来推去的阶段。
“干嘛了干嘛了。”看到这个场面,我酒顿时便醒了七八分。
上前抓住赵振的胳膊,笑着问他。
赵振是跟老黄混,平时和我很熟,老黄这个杂种不晓得是不是真把脑壳嫖坏了。
对我有种不同寻常的热情,经常来我这边玩。
赵振见到是我来后,有些不好意思,立马将跟他一起来的三个人叫住。
“老癫哥,你回来了啊,是这样,大佛光买了条中华,抽了几口硬说口味不对……”
当时卷烟没有现在这么多工艺,真烟假烟也就是相差在一个税字上。
在2010年左右,烟草局打击力度越来越大,云霄烟放弃大部分国内市场,专攻欧美时,还有不少人说,云霄烟的口感更好。
“我们一开始也是在劝,你手下那个小兄弟语气有点不好,就直接吵起来了,老癫哥……”
我当时听赵振说话的时候,我一直是笑着听的,因为我和赵振很熟。
平时要么叫我罗老板,要么叫我老癫哥,心里怎么看我不知道,但起码在表面给我面子给得很足。
这种闹事的我已经遇见很多次,大多数都是和大佛光一个套路。
说这烟口味不对,发潮发霉没有劲等等。
要是一个人只来闹一两次,我大多数时候都是让老林把钱退给他,说那条烟,那包烟算我罗平请他抽。
次数多了才会让皇叔出马。
毕竟我现在要的是低调。
大佛光不是第一次来闹事,而是很多次。
皇叔早就看他不舒服,要不是我一直压着,他估计一枪崩了这杂种的心都有。
我嘴角笑容不变,先让皇叔住手,然后慢慢向着大佛光走去。
“大佛光,大过年的就是要过闹热年,也不是你这样闹热嘛,来来来,你那条烟多少钱买的,我现在退给你。”
“老林,从柜台点钱,那条烟就当请……”
——啪。
我话还没说完,大佛光突然扬手一个巴掌甩在我脸上。
“你家妈,你当老子是要饭的蛮,大过年缺你这条烟抽。”
“你个狗杂种,是不是忘记你挨的那两枪了……”
耳光声十分清脆,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
赵振眼神变得十分惊恐,急忙上前来拉住大佛光,想要把他往外面拖。
这一巴掌来得太突然,我甚至还没来得及隐去嘴角的笑意。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林宏伟,他没有一句多话,拿起柜台旁边的暖水瓶。
翻身站上柜台,双手托住暖水瓶,狠狠砸在大佛光脑袋上。
“皇叔,给老子往死打!”林宏伟大吼出声,再次扬起暖水瓶准备打第二下。
其实不用他说,在我被打了一巴掌后,皇叔已经动了。
“我日你的妈,打打打,弄死这些杂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