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间露营基地果然是有暗道,但这暗道是给我们用的,简称就是陷阱!
眼前的世界突然陷入一片黑暗,身体也持续不断地往下摔着,但不是垂直向下,而是阶梯向下。
身下明显是个斜坡,整个人像是进了滚筒洗衣机,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前滚着,一时间天旋地转、天昏地暗。
意识到自己掉进陷阱里了,手在旁边抓了两把,但没抓到任何凸起,身下的斜坡十分光滑,直接用钢板铺就而成,根本无法阻止向下的惯性。
我便牢牢抓紧了旁边的五台,坚信只要这家伙在手里,我们一定会安全的!
九华真能狠心连五台一起杀了?
我不相信!
五台身上仍旧绑着绳子,再加上他之前饿了好几天,整个人还虚弱无力,所以逃脱不了我的束缚。
下坠的过程中,我始终紧紧抓着五台的脖领子,还恶狠狠地冲他说着:“要死一起死!”
黑暗中传来五台的笑声:“好啊,那就一起死吧。”
“砰砰砰——”
不知过了多久,我们几人终于连续落地。
四周仍是一片黑暗,我被摔得七荤八素,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姜乐和雷万钧的身体素质很强,立刻跳起,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模式,朝着上下左右一阵晃动。
看得非常清楚,这里的空间大概十几平米,甚至还没有寻常人家一间普通的卧室大。
地面平整,墙壁也平整,竟然都是厚厚的钢板,之前掉下来的地方也用钢板封住,四周竟连一点点多余的空隙都没有了!
这里是个密闭空间,不光封住了人,还封住了空气!
我也从地上爬起,先是一脚踩在五台头上,接着也摸出手机查看,发现信号空荡荡的,根本拨不出去号码。
“咣咣咣——”
雷万钧猛地踹了墙壁几脚,不知道钢板有多厚,只传来牙酸的声音,整体却是纹丝不动。
姜乐也是一样,冲着墙壁又踢又打,还到处摸来摸去的,试图找到机关或者按钮,想尽各种办法都不能让四周产生半点变化。
“哈哈哈哈——”
躺在地上的五台突然大笑起来,甚至情不自禁地滚来滚去,似乎相当开心、兴奋。
雷万钧自然大怒,冲上来狠狠踹了他肚子一脚。
“噗——”
五台猛地喷出一大口血,整个身子滚出去三四米,但他仍旧哈哈大笑:“你们完啦!你们彻底完啦!”
雷万钧还想再冲上来打他,但被我拦住了。
我知道雷万钧的威力,当初三拳打死高丰,弄死五台也是分分钟的事情。
但五台不能死,这是我们最后的底牌了。
我走到五台身前,冷冷地问:“你们设计好的?”
“对!”五台躺在地上,脸上浮现笑意。
“……什么时候?”我很疑惑,这几天一直看着五台,从来没有让他单独打过电话。
“至少半个月了!”
密闭的空间里,我和姜乐、雷万钧的手机都开着手电筒,因此整个四周还算亮堂。五台一脸骄傲,显然很得意这个策略,已经将我们都坑进来了,也就无所谓了:
“从武市退出去的时候,我和九华都很不甘,觉得自己一事无成,浪费了大当家提供的条件……最后决定以我做饵,先将你们引到昌城,再顺理成章地来合市……”
“意思是,在昌城,你是故意被我们抓走的?”我皱起眉。
“没错。”五台长长地呼了口气:“杨明德不是宋尘的对手,我们一开始就知道,为了演得逼真一点,为了让你们觉得自己占尽优势,为了让你们丧失所有警惕,为了让你们踏踏实实地来合市……我才以身入局,故意落入你们手中……当然,关雪松完全是个意外,他要加入进来,我们也没反对,毕竟显得更真了嘛……”
这样说来,关雪松才是最蠢的那个,什么都没捞着也就算了,还把儿子给葬送了。
“兜了这么大的一圈,就是为了把我们引到合市……然后掉到这个陷阱里来?”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甚至非常难以理解,“甚至不惜牺牲一个大校?”
“因为你们实在是太难对付了。”五台轻轻地叹着气:“从并州出来已经很久了,到现在依旧一无所获,我和九华都觉得脸上无光,所以才决定拼一把……在昌城假装被擒,再到合市干掉你们,整个计划严丝合缝,结果还是出了一点意外……”
所谓的意外,自然是五台了,他本可以逃出去的,结果却被我们拉进来了。
五台得意洋洋:“这里的氧气只够咱们几个人一小时呼吸的……一小时后,统统都死了吧!”
怪不得我觉得胸口有些憋闷,呼吸也有点不畅了。
“你也会一起死!”我怒火中烧,再次摸出甩棍,顶在了五台的脖颈上。
姜乐和雷万钧也恶狠狠盯着他。
“死吧,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五台面色平静,看上去一点都不在乎:“我一个人换你们三个人,怎么看都是一笔非常划算的买卖……九华既然把我也放下来了,说明他也同样做好了心理准备!只要能够铲除龙门商会,我们随时可以牺牲!”
“你以为你会死的很顺利么?”雷万钧蹲下身去,一把揪住五台的衣领,恶狠狠、凶巴巴地怒斥:“老子最擅长的就是虐杀,在这一小时里,必然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一边说,一边握起拳头,对准了五台的小腹,显然准备先来个“开膛破肚”了。
我和姜乐都没阻拦,如果死亡真的成了定局,那我们肯定不介意临死之前好好欣赏一下五台的惨状。
甚至可以搭一把手,帮忙把他的肠子扯出来缠在脖子上、眼珠也一颗颗抠出来之类的。
五台却是面带笑意,一丁点害怕的神色都没有,似乎真的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
可就在雷万钧准备动手的时候,他的身子却微微一晃,脚步也踉跄起来。
“怎……怎么回事……”雷万钧捂着额头,“好晕,要站不住了……”
不光是他,我和姜乐也摇摇晃晃,只觉得头重脚轻,眼前一阵阵眩晕,甚至还有些恶心的感觉。
知道这地方空气稀薄,可氧气含量不是还够我们呼吸一小时么?
“担心发生什么意外,所以九华提前注入了一些乙醚……这样你们就能先昏迷过去,再窒息而死了!本来是想让你们少些痛苦,结果却意外救了我一把……哈哈哈!哈哈哈!”五台忍不住大笑着,“行了各位,好好睡一觉吧,醒来就在阴曹地府见面了!到时候可别欺负我,毕竟咱们也算个伴!当然,非要欺负我也不怕,毕竟有黑蛇、高丰陪着我呐……”
“老子下了地府,可以再弄死你们一次!”雷万钧愤怒地咆哮着,身子却不受控制地“咣当”一声栽倒在地。
我和姜乐也是一样,根本扛不住空气中混杂的乙醚,一个个相继倒在地上,脑子里一阵阵眩晕,眼前的世界越来越模糊,身子也软绵绵的没了力气。
这样下去真的会死!
我不想死,拼着一丝求生的意志,慢慢举起手来拍向旁边的墙壁。
“有人吗……救命啊……”我颤颤巍巍地说着。
这里可是地下,四周都是钢板,怎么可能有人?
虽然没有任何希望,但我还是不肯死心,努力拍着旁边的墙壁,一边拍一边问:“有人吗……有人吗……”
我的声音越来越低,力气也越来越小,墙壁那边却始终没有什么回应。雷万钧、姜乐、五台已经都昏过去了,我也只剩下最后一丝丝的意识。
没有希望了。
我想,这次是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谁在那边?”就在这时,一道微弱的声音突然响起。
就是这道声音,让我整个人为之一振。
真的有人!
但我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幻觉,又努力抬起手来轻轻拍了一下墙壁。
“啪啪——”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也传来响声,显然和我形成呼应,接着又有人问:“谁在那边?”
不会有错,就是有人!
“救……救命……”我拼尽浑身上下所有的力气,从齿缝间挤出几个字来。
“天,真的有人!”墙壁那边传来一道呼声。
声音有些熟悉,但我实在想不起来在哪听过。
紧接着,又传来“咣咣咣”砸墙的声音,那人似乎在用锄头、镰刀一类的捶着,很快又响起惊呼声:“这么厚的钢板,非得上切割机不可了!但是我家没有……你等一下,我找邻居去借!”
脚步声响起,声音渐渐远去。
我不知道那人为什么会在地下,也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再回来,就觉得脑子越来越昏沉,人也彻底晕了过去。
又不知过了多久,我被一阵“滋啦滋啦”的声音惊醒,但整个人依旧昏昏沉沉,四肢也没什么力气,就只看到眼前一阵火花四溅,像是充斥着希望的光萦绕在眼前。
那人真的搞来了切割机,正在切割墙壁上的钢板!
我不知道这人是谁。
但在此刻,他就是我心中的神!
“咔咔咔——”
切割开的钢板逐渐变形,最终被人一把推开,一个老农民模样的人走了进来,他的头上戴着一只硕大的灯,显然是方便黑暗中作业的,因此也能看清楚他的脸。
白发、苍老、满脸皱纹。
竟然是林向宇!
雷万钧那个曾经做过领导后来又被双规的老朋友林向宇!
那一刻,我的眼泪差点流出来了,这到底是什么样的缘分和巧合啊!
林向宇刚进来时,并没有认出房间里的人都是谁,待用头顶的探照灯四处一照,才发现了昏迷过去的雷万钧。
“雷大哥?!”他直接跨过我去,迅速奔到雷万钧的身前。
雷万钧可能是年纪大,早早的就昏过去了,自然没有任何反应。
随着墙壁上的钢板被切开,大量的新鲜空气渗透进来,因为林向宇并没有什么事。但我们几个因为吸入太多乙醚,一时半会儿难以恢复,仍旧无法动弹、无法说话。
估计只剩我还有点微弱的意识,其他人都紧闭双目、毫无反应。
林向宇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认识雷万钧,也在之前的车上见过我们几个,当即就通过切割开的钢板处,把我们一个个拖向墙壁的另一边。
因为林向宇头上的探照灯,我看清了墙壁的另一边是什么样子。
原来是个地窖,里面堆满了各种土豆、大白菜、胡萝卜等物。在南方,人们其实很少囤菜,毕竟这地方也不缺少食物,大概只有生活在底层,且年纪大的人还有这种生活习惯。
地窖里,还有一只口袋,里面已经装了不少的胡萝卜。
林向宇一边拖着雷万钧,口中还一边嘟囔着:“雷大哥,知道您在合市,我就想给您带点自己种得胡萝卜……谁知道发生这样的事,到底什么情况?”
我的心中感慨万千,心想真是赶得早不如赶得巧,谁能想到我们摔下去的地牢,恰好就在林向宇家的地窖隔壁?
就算是在隔壁,可地窖这玩意儿天未必下来一次,偏偏因为雷万钧和林向宇在大街上碰见过,才导致他大晚上的提了一只编织袋来装胡萝卜……
一桩桩、一件件,除了天意安排,我真的想不到其他的解释了。
先是帮我们逃出生天,接着又将我们拖出地窖。林向宇分不清什么敌人朋友,所以五台也在他的救助范围。
我想了下并没有辙,五台留在原地也不会死,林向宇一个农民也不可能将他杀了。
好在五台的身上还有绳子,林向宇也意识到了什么,并没有伸手去给他解。
出了地窖,我又发现一个问题。
这里就是林向宇的家,东西两侧外加正面的堂屋,标准的农家院三件套,而且距离花间露营基地不远,可以说中间就隔着一道围栏而已。
林向宇吆喝两声,屋子里走出一个妇女、一个男孩,显然就是他的老婆孩子了。
妇女和林向宇的年纪差不多大,就是五十出头;男孩也就十六七岁,脸上还有一些青涩;穿着都很朴素,显然条件一般,甚至偏下。
排除掉林向宇早年的当官经历,这就是普普通通的农村一家三口。
看到我们几个,妇女和男孩都挺惊讶,立即询问怎么回事。
林向宇说:“我也不太清楚,从地窖隔壁掏出来的!”又指着雷万钧说:“这位就是我跟你们时常提起的雷大哥了,当年可救过我的命!他明显是遇上麻烦了,其他人都是他的朋友。先把他们送到房里休息,我打电话叫救护车……幺儿,你去外面看着点,要是有可疑的人了,及时回来汇报。”
“好!”男孩立刻一个箭步冲出门去。
林向宇不愧是早年当过官的,虽然后来被双规了,但做事依旧条理清晰、逻辑分明。
可我仍在心里大声喊着:不行!不行!错了!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