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野一惊，不可置信地看向程雪意。
——她知道。
电梯门在一楼缓缓开启之时，方野伸手按亮了最高层。
两人再度缓缓而上。
“既然你知道”方野深吸了一口气，“他以前对你很过分，不，直到现在也对你很过分，为什么”
“我总抱有一丝侥幸。”
程雪意胸脯起伏，声音微哑，“即便我是那所谓的「言灵」，也无法在这种事情上做出理智的判断，即便现在只是在扮演虚假的父女关系。
我不知道怎么面对，我痛恨他，我希望他去死。”
“即便现在杀了他，但真正的他已经死了，我永远都等不到那一句道歉！”她歇斯底里地喊出了最后一句话。
方野望着少女颤抖不已的单薄肩膀，手指动了动，又无力地垂下。
在这件事上，他无法帮她做任何决定。
“对不起小野，我失态了。”程雪意颓丧地靠在电梯中，仿佛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
“做你自己就好。”方野认真地回应道。“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和易邢都会支持你。”
程雪意浑身一震，怔怔凝望着那不断变化的电梯数字。
目光一瞬的失焦。
叮咚——
随着电梯门缓缓打开。
程志出现在两人面前，笑容古怪至极。
“我的好女儿，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谢谢有你陪我。”她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方野一怔。
程雪意睫毛轻颤，幽深的眼底掠过一丝厌恶。
随着她嘴唇微动。
嘭——！
程志的身躯爆炸成一片猩红血雨，永远地消失在了这个世上。
程雪意敛下微黯的眸光。
“走吧。”
看着易邢靠在车旁，满脸忿忿却依旧摆着手的模样，方野一阵恍惚。
“还说没那么久，明明已经超过了十分钟！都够喝两杯茶了！”易邢撇了撇嘴，目光打量两人语气酸涩，“看来聊得不错啊。”
“易邢，这里的房子你可以回收了。”程雪意说完这句话便钻入车内。
“啊？”易邢神情疑惑，但还是拨通了手中的电话。
三分钟后。
一行收尾的人过来进入了居民楼中。
易邢看着手机里传送过来的照片，浑身僵硬。
他缓缓凑到方野耳边，低声道：“好小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野瞥了眼易邢，“如你所见。”
“呃”易邢擦了下额头上冒出的汗珠。
他弯腰看向车内一言不发的程雪意，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要给伯父办葬礼吗？”
“不用了。”程雪意面无表情，“一个‘厄’有什么葬礼好办的。”
听见这句话，易邢如遭雷击，仿佛石化在了原地。
疯狂地头脑风暴起来。
——这话的意思就是，雪意的父亲不仅是‘厄’，还被她亲手杀了？
——我要说节哀吗？还是痛骂该死的‘厄’？
——完了，我真的是话题终结者。
他疯狂对方野使着眼色，只可惜那个木头冰块人如同一个信号绝缘体。
并没有接收到自己的求救信号。
半晌后。
易邢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要要喝酒吗？”
“喝锤子。”方野瞥了他一眼，“一直站在这干嘛呢？”
“我！”易邢话还没说出口，便被方野塞进了车内。
方野轻叹了一口气。
见车缓缓开动后，发动了【传送】。
三人身形顿时消失不见。
庄园内。
易邢和方野靠在落地窗边。
两人看着另一边独自一人，坐在露台上的程雪意不知所措。
“我们要去安慰安慰她吗？”易邢抓耳挠腮，他最不擅长安慰人了。
“这种时候，就让她一个人静一静吧。”方野起身收拾。
“你你在干嘛？”易邢见方野已经戴上了鸭舌帽和口罩，有些茫然。
“不是要去买灾器吗？”方野压低帽檐，只露出眉目，反而显得少年气质越发锋利了几分。
“啊？”易邢张大了嘴。“可是雪意她失去了父亲，现在一定很伤心。”
“伤心什么？”方野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只不过死了一个人渣罢了。”
易邢呆在了原地。
随即僵硬地伸出了一个大拇指，“还是你小子会安慰人。”
他想了想，还不如去看看暗市有什么好东西。
如果有适合程雪意的灾器，买回来说不定就能让她心情好一些了。
“不过你一直在说的暗市灾器，是在什么隐秘的地方吗？”方野抬眼。
“今天就让易少带你去涨涨见识。”易邢神神秘秘地笑了笑。
沪上陆家尾，正午十二点。
方野望着面前充满历史厚重感，以及年代风格的建筑，扯了扯嘴角不置可否，“原来这个拍卖行叫暗市啊，我还以为是什么地下交易场所呢。
况且，中午十二点这个时间也是够奇怪的，按照设定一般不应该是晚上十二点吗？”
听闻易邢笑弯了眼，“序列者的存在只是不为普通人知晓，又不是不为各个国家的高层知晓，灾器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当然是中午十二点。”
“你来过？”
“没有。”戴着和方野同款口罩，以及鸭舌帽的易邢老实道，“你看我是需要灾器的样子吗？”
“那你还说带我长见识？”方野瞪了眼易邢。“先进去吧。”
“你们俩，等等！”门口那保镖早已注意两人多时。
本来以为只是路过的学生，怎么看样子还真想进来凑热闹了。
“哦？难不成还需要提前预约吗？”易邢挑眉。
“不需要。”那足有一米九的保镖冷冷地看着两个少年，“但这里不是小孩来的地方。”
“那你倒是说说进去要什么条件。”站在门口被正午阳光炙烤的易邢有些不耐烦，要不直接把这个拍卖行买下来算了。
那保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保持着最后的素质，“需要资产证明。”
资产证明？
易邢皱起了眉，随后拨通了管家的电话。
没过一会，便有几个人从中忙不迭地屁颠颠跑了出来。
”哎呀，不知道什么风把维克托家族的少爷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