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茵知道是自己的原因影响了聚餐，可是他也毫无办法，毕竟祂可不会与莱茵商量拜访的时间。
“非常抱歉。”莱茵认真道歉。
他站起身，坐到沙发上。
窗外，餐厅与店铺的灯光依旧，莱茵到现在才找回活着的感觉。
“哦，这没什么，小艾斯菲尔，只要你没事，聚餐什么时候都可以，毕竟你才是主角，不是吗？”
温斯顿先生看到莱茵并无大碍，便调笑道。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凯特女士突然跳到莱茵的大腿上，她低着头，声音有些颤抖着说道：
“抱歉，非常抱歉，莱茵，我不该让你今天就尝试灵视，如果我多教你一些别的技巧，或者等到你二阶后再……”
“都是我的错，我只是觉得由约翰逊教授引导的灵视没对你造成伤害，就认为你可以在今天尝试自己进入灵视。我真傻，真的……”
凯特女士一直道歉，甚至有些语无伦次。
莱茵听了许久后，才明白她的意思。于是，他便轻声道：
“这不是你的问题，凯特女士。我对命理的应用在这次的灵视中得到了很大的提升。”
“既然我的命理本身就是感知类，那么早点进入灵视也是很有必要的。”
“现在我已经成功将我的命理与灵视联系到一起，可以发挥更强的效果。”
“若是等我二阶甚至更高阶才接触这些最基础的知识，先不说我的学习进度会落下多少，光是我对【灵性感知】的开发也会慢很多。”
“即使我在更高阶进入灵视，难道我就不会遇到祂了吗？只要被盯上，是逃脱不掉的。”
“就算我的阶位更高，我也无法反抗。”
“祂要是真的想对我不利，即使我升到再高的位阶又有什么用呢？”
莱茵尽可能用清晰的条理安慰凯特女士。
他一边抚摸着凯特女士毛茸茸的头，一边将自己的思考细细讲述。
说完，两人一猫都有些惊奇的望向莱茵，就像在看什么怪物。
“就是说，你不仅在第一次开启灵视的时候，学会了视角转变，还在这个过程中，将灵视与自己的命理进行了功能上的融合？”
温斯顿先生表情严肃，他从口袋中摸出一只烟斗，并未点燃，而是在手中不断摩擦。
“不是吧，难道……”莱茵已经PTSD了，他敢肯定，如果温斯顿先生接下来的话表明这也会有危险，那他一定会再次晕厥。
两人一猫的目光彼此接触，分离，再接触……
沉默了好一会，温斯顿先生开口道：
“你是个天才，莱茵。”
莱茵没有说话，他是真的怕温斯顿先生在这句话的后面跟上一句“但是……”。所以三人一猫在这时都没有出声。
“没了？”莱茵悄悄地问道，带着一丝期待。
“你还想听什么？”温斯顿先生不解，他觉得自己已经跟不上年轻人的脑回路了。
“哦，请不要误会。我只是……我只是害怕这句话的后面还有‘但是’，我现在，对这个词有点过敏。”莱茵解释道。
“哈哈哈，这是没有必要的，莱茵。”
温斯顿先生大笑：
“虽然你的灵感太高，并且刚刚经历过……那种事，可你的天赋与你的灵感一样高，这是件好事。”
“高灵感会带来更高的灵性积累速度，也会让你的【灵性感知】得到更好地开发。”
温斯顿先生耐心的解释道。
“说起这个，温斯顿先生，升变者能感受到平日里的灵性积累吗？”莱茵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先前，莱茵发现自己的灵性不太正常。
他的灵性只在接过苏菲的胸针时，还有听凯特女士讲课时增长。
莱茵在平日里从未感觉到灵性因为自己的高灵感而缓慢积累。
在莱茵办理休学手续时，通过约翰逊教授引导的灵视，他确实“看”到了灵性的积累，不过亦然没有实感。
约翰逊教授明确的说过，以自己现在的水准，坚持那么长时间的灵视，已经是十分出色的了。
可是莱茵自己却一点也没感受到灵性的枯竭。
当时，莱茵终止灵视也是因为那片雾的出现。他唯一感受到灵性疯狂消耗就是在刚才与祂的见面中。
除此之外，即使将【万物感知】展开到极致，消耗也依然不及那时的三分之一。
“所以是那位存在将我的灵视打断？通过这些次的接触，祂好像对我没有敌意，可是祂的目的是什么？”
“还有，我的灵性到底是怎么回事？”
莱茵觉得自己身上的谜团越来越多，让他看不真切。可现在他也没有办法得到解答，只能一点一点，剥茧抽丝。
“在正常的生活中，升变者一般不会感受到这一点，可如果静下来，仔细感知灵性的流动，还是能察觉到的。怎么了，莱茵？”
凯特女士抢先一步做出解答。
“没什么，我在【灵性感知】的状态下才能感受到，我还以为这是不正常的。”莱茵不动声色的撒了个谎。
“这也是正常的，莱茵，甚至你在日常生活中感受到这些也是正常的，毕竟你的灵感太高了，还有【灵性感知】的被动加成。”
温斯顿先生补充道。
“好了，时候不早了，我要走了。”
温斯顿先生看了一眼怀表，对着罗莎与莱茵说道。莱茵这时也顺势提出告别。
望着凯特女士从他的腿上跳下，莱茵止不住的伤心。
无他，从刚才凯特女士向他道歉，跳上他的腿开始，莱茵就在不断的抚摸凯特女士柔顺的绒毛。
闪着黑色光泽的毛发让莱茵起了吸猫的冲动，可是不用想，凯特女士是决对不让的。
于是，莱茵也只能退而求其次，他从凯特女士的头，摸到她的脖子，再摸她的后背，不亦乐乎。
甚至安慰结束了，莱茵也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他发现凯特女士也没有阻止，没有感到不适，所以也就没有停下。
莱茵嘻嘻。
可现在要走了，莱茵不得不放下凯特女士，而下一次再摸到这一身柔顺的黑色就不知道要在什么时候了。
莱茵不嘻嘻。
莱茵与温斯顿先后登上马车，向着夜色驶去。
…………………………
韦斯特街58号，地下室。
罗莎坐在手术台旁的椅子上，而手术台上放着一块磨刀石。
她安静的磨着刀具，一声又一声的金铁相合的声音在这间空旷的地下室中回响，让她渐渐收敛心思。
凯特女士则卧在手术台上，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黑色的身影在暗红色的光点与斑块间显得格外深邃。
“他应该没看到，对吧？”
良久，罗莎率先开口，打破了刀具与磨刀石发出的规律声响。
“应该没看到……如果看到了，就不会是那个反应了……不知道，我只是一只猫。”
凯特女士思考良久，斟酌着说道，她其实也很想知道莱茵到底看没看到她与罗莎的灵性。
地下室又陷入到了沉默当中，磨刀声在这时显得尤为刺耳。
“我也希望他没看到。”罗莎幽幽的声音响起：
“可是……他展示出的天赋……”
罗莎的话还没说完，凯特女士便打断道：“即使看到了，又能怎么办呢？”
这句话像是两人都想说，但又没说出口的。
现在由凯特女士说出来，罗莎急忙接下她的话：
“看到了也好……他害怕了，以后就不会伤心了。”
胸腔中的一口气终于吐了出来，罗莎终于松了一口气，像是放下了什么。
她不再磨刀，将一柄又一柄刀具挂回墙上。
“别这么悲观，罗莎。”
罗莎坐回椅子上，凯特女士跳到罗莎怀中，轻声说道。
听到这句话，原本还平静的罗莎突然哭了出来，罗莎的哭是无声的，很悲伤。
这股悲伤像是聋哑之人的呐喊、像是将死之人的悲鸣。
她抱着凯特女士，像是一个被抛弃的小女孩。
凯特女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无法理解这样复杂又炽热的情感。但是她知道，这时的沉默比黄金还要珍贵。
不知过了多久，哭声渐弱，只剩下断断续续的抽泣。
罗莎的声音很轻很轻，像是一片落在地上的雪花，很快便会化作冰凉的水，最后消散得无影无踪。
“莱茵很好，优秀的外表，高强度的灵性，无与伦比的天赋……他太好了，所以我又饿了……”
………………………………
莱茵坐在马车上，心中不断思索着今天发生的事情。内心久久不能平息。
在刚才，他尝试感受自己积攒灵性的过程。
没有打开【万物通感】，不出莱茵的意料，他完全感受不到灵性的积累。
随后，莱茵开始用【万物通感】探测，发现依然没有收获。
直到他将【万物通感】催动到极致，才能勉强感受到灵性的聚合。
莱茵不知道别人的灵性吸收速度有多快。主观而言，他认为自己的聚合速度已经很快了。
毕竟这个速度是在他开启【万物通感】后的积累效率。
也就是说，拥有如此积累效率的莱茵在正常情况下，即使拥有灵性高， 加上【万物通感】的被动，他依旧不能察觉自己灵性的积累。
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就像一个无底洞。吸入的所有灵性都没入其中，掀不起一点水花。
“这是为什么？”莱茵陷入了沉思。“按照凯特女士所讲述的内容。灵性积攒慢有两个原因，灵感低或者灵性质量高。”
“而我的灵感很高，非常高，所以……我的灵性强度难道很好？”
莱茵做出了合理的推断。
“可我的灵性消耗也很慢，这到底是因为我的灵性上限太高了，储存了很多灵性但是仍然达不到上限，还是灵性强度也会在一定程度上灵性消耗呢？”
“我曾经接触过苏菲，苏菲给我递胸针的时候，我感受到了两次增长。”
“若将两次增长都看做第二种提升灵性的方法，那么按理来说我的灵性已经快要接近上限了才对，可是现在……”
莱茵又感受了一下灵性储存的状况。“大概……三成多一些？”
“并且为什么我接触苏菲和她的胸针后就能增长灵性，但是温斯顿先生的针却没有让我的灵性增长？我真的与她的灵性契合吗？”
莱茵发现自己的问题越来越多，于是便理清头绪，将自己的方向规划出来。
“不管了，如果要提升实力，第一条路太慢了，只能寄希望于第二条和第三条路了。”
“之后要多接触一些超凡物品，看看触发的条件到底是什么。”
想到提升实力，那片雾气又在莱茵的心头浮现。
“这几次的接触，可以看出祂对我好像并没有恶意，可是没有恶意就不代表我能依靠祂。我甚至不知道祂的尊名……”
“今天只是见到祂最友善的一面，就已经让我差点死在那里……更何况，祂的目的我现在并不清楚，还是要提升实力啊！”
莱茵不知道的是，若是其他升变者见到这片雾气，连思考的资格都没有就已经死去了。而这或许也是祂对人类而言的仁慈与悲怜。
“还有，鸽子和乌鸦是什么意思？”莱茵看着马车扶手上停留的鸽子，不住思考。
在【万物通感】的感知里，车顶上的乌鸦也凝望着无边的夜色与夜色中的灯火。
莱茵微微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