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土漫漫,风沙四起。三匹骏马疾驰在风中,那三匹马之上,正是王无名、林舒窈和楚十一。
“这是什么鸟不拉屎的地方,行了快一日,都不曾见到一间客栈。”林舒窈抱怨道,此刻已然口渴难耐,将缰绳一扯,让马慢下速度来,“臭流氓,给我喝点水。”
王无名也将马放慢了速度,取下马鞍上套着的水壶,扔给林舒窈,笑道“我之前多打了几壶水,你还笑我多此一举,此刻你知道我多明智了吧。”随后远眺四周,却看见遥远处似有一座建筑,如一颗孤星点缀在了这荒无人烟的旷野。
“你们看,那是不是有一间客栈?”王无名说道。
林舒窈和楚十一顺着王无名所指的地方望去,虽然看不太清,但确实是有一座建筑在远方。
“我收回刚刚说的话,不过这荒无人烟的地方,突然冒出一间客栈,我觉得更加诡异。”林舒窈说道。
“我们去看看,注意小心提防。”王无名说道。
三人拍马上前,走到近了一看,却见破破烂烂一座房,门口立着根杆子,上面挂着面酒旗。王无名定睛一瞧,这房子上并没有挂招牌,门倒是大开着。
王无名三人小心走进屋子,却见屋内正坐着一帮官兵,为首的那人,正颐指气使地坐在座位上,将官靴搭在另一只椅子上,一脸的不屑,而一个小男孩正在为这为首的官兵擦鞋。
“他奶奶的,这个姓田的是真是心黑,我花钱托他帮我在督主面前美言几句,谁知道就给我弄了个总旗这种芝麻绿豆大的职位,还被派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一万两白银,我可是足足掏了一万两白银呀!我当我这个做生意的就够心黑了,没想到这当官的,比我还心黑。”这总旗向身边的官兵抱怨着,这些官兵,尽是这总旗的亲戚,本想着跟着总旗沾沾光,混个一官半职当当,谁知却跟着总旗来了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这些人,别的能耐没有,倒靠着这一身衣服嚣张跋扈。而此刻,这些人都跟着附和着总旗。
总旗越说越来气,竟一脚踢倒了正在擦鞋的小男孩,恶狠狠地说道“擦鞋都擦不好,滚一边儿去,要是把本官的靴子擦坏了,你的贱命可赔不起。”
那小男孩赶忙逃走,站到了一位中年男人的身后,只见这中年男人,佝偻着个身子,一脸沧桑,凌乱的胡子想必是许久未修剪了,而那束起来的头发,也有不少披散下来,虽是中年的年纪,但两鬓都已斑白了。
中年男人将小男孩护在身后,满脸赔笑地说道“这位官爷,小孩子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别和小孩子一般见识。今天这顿就当我请了。”中年男人说完,注意到了王无名三人走进了客栈,对着三人说道,“这三位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王无名说道。
总旗的目光聚焦到了王无名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又看了看王无名身后的林舒窈和楚十一,色心顿起,遂站起身,走到三人面前,说道“这荒郊野岭的,你们三个带着武器,甚是可疑,说,你们是干嘛的?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奉督主之命,前往塞外探查冷少峰一伙反贼的动向。”王无名面不改色地说道。
“哦?你觉得你说你是奉督主之命,我就会信吗,把令牌拿出来我看看。”总旗嚣张地说道。
“大胆!”王无名竟扇了那总旗一巴掌,总旗愣在原地,半天没有回过神来。王无名接着怒斥道“你一个小小的总旗,有什么资格看本官的令牌?我方才还听到你私下辱骂田千户,你觉得我要是对千户大人说了此事,你是何下场?”
总旗一听,忙跪到地上,大喊着“小的有眼不识泰山,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大人犯不上因为小的开金口,去叨扰千户大人。”总旗说完,抬起头,谨慎地看了王无名一眼,问道,“不知道大人尊姓大名?”
“右都御史——欧阳惊鸿。”王无名说完,楚十一竟忍不住偷偷笑了出来,所幸她侧着身子遮住了脸,才没让一众官兵看见。
“原来是当今督主身边的红人——右都御史大人,失敬失敬!那这二位,想必是大人的二位夫人了。真想不到,大人外出办差,还带着夫人,真是羡煞旁人。”总旗说道。
王无名怒视着总旗,那总旗回想起刚刚的一巴掌,赶忙说道“小的多嘴,没什么事小的就先带手下离开了。”
“且慢。”王无名说道。
“怎么了,大人还有什么事吗?”总旗问道。
“饭钱给了吗?”
“方才……方才那店家不是说他请了吗?”总旗说道。
王无名冷冷地看着总旗,吓得总旗慌忙从衣服里掏出些碎银子,对着店家说道“剩下的不用找了。”说完就想离开,怎料又被王无名叫住了。
“等等。”
“大人,又怎么了……”
“还有一事,我方才见那小男孩给你擦鞋,你我做官,当爱民如子,我见那小男孩的鞋也脏了,你去,给他擦擦。”王无名说道。
“大人……这……”
“此次回去,我正要与田千户一聚,到时候……”
“擦,我擦还不行吗?”总旗一脸不情愿地走到小男孩面前,但这小男孩竟害怕这总旗大人,不敢让总旗给他擦鞋。
王无名走上前去,摸着小男孩的脑袋,说道“有我在,不用怕。”
小男孩慢慢坐在了椅子上,总旗则跪在地上给小男孩擦着鞋,过了一阵子,总旗回过头对王无名说道“右都御史大人,您看可以了吗?”
“别问我,你又不是给我擦鞋。”王无名说道。
总旗一脸无奈,转过头问小男孩“你看,擦得行吗?”
小男孩不敢说话,只是一个劲儿点头。
总旗长舒一口气,站起来问道“大人,我可以走了吗?”
“走吧。”
总旗赶忙带着一众手下跑了出去,待到走远了,骂骂咧咧地说道“他奶奶的,当初做生意,让当官的欺负,如今花了一万两,弄了个小官,结果让更大的官欺负,横竖都是被欺负,我还花这一万两干什么?欧阳惊鸿,你个混账玩意……”
客栈之中,中年男人见官兵已然走远,便要拜王无名这位假“右都御史”,结果王无名身边的林舒窈和楚十一都笑了起来。
“欧阳惊鸿,你可是难得做了件好事。”林舒窈笑道,“十一妹妹,你方才偷偷在笑吧,被我瞧见了,真是沉不住气。”
楚十一笑道“看见无名哥哥那一本正经的样子,我就忍不住。”
“这是?”中年男人诧异地问道。
“没什么,店家帮我们准备三间客房。”王无名说道。
“三间?大人不是和二位夫人一起吗?为何要三间房?”中年男人问道。
“我与二位夫人早习惯了分房睡,你开三间便是。”
楚十一和林舒窈听了,又忍俊不禁起来。
三人住进了客栈,待到夜里吃罢饭,林舒窈和楚十一便回房休息了,只留王无名一人在大厅里。
“店家,虽说你这客栈在这么个人烟罕至的地方,但你这酒却属实不错。”王无名说道。
“大人若是喜欢,就随便喝,就当是报答大人今日所做之事。”中年男人说道。
“你就别叫我大人了,你也坐过来陪我一起喝吧,一个人喝酒怪无趣的。”王无名说道。
“这怎么敢?”
“你就别推辞了。”
中年男人佝偻着身子,坐在座位上,王无名端起酒坛,给中年男人倒了一碗。
“我进来的时候,见你这客栈,都没有个招牌,不知道你们这个客栈叫什么名字?”王无名问道。
“无非是个没什么人落脚的小地方,没有名字。”中年男人说着,端起酒碗,喝了一口。
“把客栈开在这种人烟罕至的地方,真够奇怪。”王无名说道。
“有什么奇怪的?有些客栈,开在繁华闹市,有些客栈,开在人烟罕至,仅此而已,人亦如此。你如今,不也在这客栈之中吗?”
“有道理,大叔你,看起来是个有故事的人。”王无名笑道。
中年男人端起酒碗,又喝了一口,说道“谁又没有故事呢?人活于世,便有各种各样的故事,只是有些故事好听,有些不好听罢了。”
“那大叔你的故事好听吗?”
中年男人笑了笑,又喝了一口,这碗酒,总算是喝完了,笑道“我的故事索然无味。”
王无名见中年男人的酒碗空了,便要为中年男人再倒上一碗,但中年男人用手一拦,说道“不喝了。”
怎料就是这么一拦,王无名吃了一惊,若是旁人武艺不精,并不会察觉什么,但王无名却感觉到,此人的内力不凡,看似无力,但却是以绵柔深藏浑厚,而且他瞥见,此人的手掌上,有厚厚的老茧,想必是常年手持兵器磨的。
而方才那一推一拦之间,中年男人也探出了王无名的内力,但他并未多言,只是说“天不早了,客官早点休息吧,深秋时节,正是风沙起时,夜里记得关好窗,每间房里,已多备了一床被子。”说完便离开了。
王无名看着中年男人远去的佝偻背影,总觉得有哪里奇怪。
深夜已至,王无名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起身,背着剑悄悄出了房间,小心踱步,走向后院。
怎料刚一入了后院,就看见一个男人,一手立着把偃月刀,威严地站在院子里,虽是风沙四起,但王无名伴着月色,定睛一看,这男人,不正是那佝偻着的店家吗?此刻这店家,哪里是佝偻着身子,虎背熊腰,挺着胸膛,甚是魁梧。而他立着的那把偃月刀,此刻正透露着阵阵寒意。
“你究竟是谁?”中年男子问道。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