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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回 林舒窈巧施作弄 林不疯笑断名剑

    伴随着猛烈的敲门声,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喂,臭流氓,快点给我滚出来!再不出来我就把门踹烂!”

    王无名摇了摇头,起身从床上爬起来,慢慢打开了门,只见林舒窈正一脸傲慢地站在门前,上身穿着浅紫色对襟袄,下身穿着素色裙,裙边系着一个环形玉佩,双手叉着腰。

    “合着门不是你们绝情谷的呀,踹烂了还不是得你们绝情谷出钱再安一扇。”王无名打趣道。

    “本大小姐有得是钱,别说区区一扇木门,就算是打上十个八个纯金的大门,也不过是九牛一毛。”林舒窈炫耀道,说完,便走进王无名的屋子,打量了一下四周,干净朴素,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这么急着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说你个臭流氓,不但好色,还天天在我们绝情谷白吃白喝,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我说你的脸皮到底是有多厚呀?”林舒窈说道。

    “那你想怎么样?”

    林舒窈鬼魅一笑,说道“让我打三拳,就当你支付在我们绝情谷的开销了,怎么样,多划算呀。”

    王无名心想,她父亲是想刺自己几剑,她又想打自己几拳,他在这绝情谷,真是成了活靶子了。算了,之前和林舒窈交过手,虽然自己内力尚未完全恢复,但就她这三角猫功夫,挨她三拳,不在话下。

    “来吧。”王无名说完,便立定站好。

    “事先声明,你可别躲,要是你再做出什么流氓的事情,我可饶不了你,别忘了,你现在可是在绝情谷。”林舒窈说道。

    “保证不躲。”

    林舒窈缓缓将拳头举起来,晃了几圈说道“那……我可要来了哦。”

    “快点,别磨磨蹭蹭的。”

    “呦呦呦,臭流氓这么心急呀,不行,你得把眼睛闭上,万一又打什么鬼主意欺负我,那可不行。”

    “闭就闭。”王无名说完,就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林舒窈的那三拳。等待了片刻,他突然感觉到嘴唇有一种柔软的触感,温暖而又细腻。他急忙睁开了眼睛,只见林舒窈正闭着眼睛亲吻着他,他急忙向后躲闪,一不小心,正好撞在了桌子上,摔倒在地。他抬起头,林舒窈正叉着腰哈哈大笑“看我还捉弄不了你?是不是在想什么下流的事情呢?那你就慢慢想吧,本大小姐要走了。”说完就转身离开了,走到门口的时候,她突然又回头,看着坐在地上的王无名,说道“折磨才刚刚开始哦。”说完,眨了眨一只眼睛,离开了。

    王无名坐在地上,心想,这丫头真是病得不轻,可那柔软的触感,淡雅的香气,还有那心中的悸动,又是怎么回事呢?不知道为什么,此刻,他却想到了宇文梦,那个用带毒的匕首刺向他胸口的那个女人,他想到了宇文梦肩上的蝴蝶,想到了她那细腻柔软的肌肤,“庄生晓梦迷蝴蝶”,原来,这一切,真的只是一场梦,如今,梦醒了。王无名苦笑一声,缓缓从地上爬起来,走出门外,抬头望了一眼天空,斜阳染红了天空,不知道那个人,此刻正仰望着怎样的天空呢?

    待到王无名服完了所有的药,内功虽仍是大不如从前,但总算不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了。林不疯早就算好了日子,急匆匆地前来找王无名,要切磋切磋。

    王无名苦笑道“前辈,我的断剑都丢了,难不成空手跟你打?”

    林不疯笑道“不就是剑吗,我们绝情谷最不缺的就是剑了,别说是剑,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各种武器,应有尽有,你随便挑,想用哪个用哪个。我说,你小子可别想跑,今天我是比定了,等了你这么多天,我可是手痒难耐呀。”

    林不疯将王无名领到兵器库中,各式各样的兵器,琳琅满目,应有尽有,但王无名只是随手拿了一把铁剑,说道“就这个吧。”

    二人来到比武场上,秋风萧瑟,落叶纷飞。二人各站在比武台的一边,剑虽未出鞘,但却已有一股寒气萦绕在二人之间。王无名左手握住剑鞘,右手握住剑柄,待时而动。

    林不疯活动了活动筋骨,握住了腰间“灵蛇剑”的剑柄。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台下突然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喂,父亲,你可别把他打死了,我可还没有玩够呢!”

    原来是林舒窈。

    “刀剑无眼,这比到兴起之时,死上一个两个的,在所难免。我说丫头,你来捣什么乱呢?”林不疯觉得有些扫兴。

    “我不管,我不管。”林舒窈撒娇道。

    “好的好的。”林不疯说是这么说,但他这种痴迷于剑术之人,比试起来,哪还顾得上对方或是自己的生死,只要尽兴,生死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林舒窈看着王无名,说道“臭流氓,好好表现呀。”说完就跳着离开了。

    被林舒窈这么一搅和,刚刚剑拔弩张的氛围消失殆尽,不知为何,王无名觉得还多了一分喜感。他甩了甩手,重新握住了剑柄,双目看向林不疯,只见林不疯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能有一场酣畅淋漓的较量,对他来说,就是最大的乐事了。这样一个一心痴迷于剑道的人,心中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世界呢?

    林不疯哈哈大笑,从腰间抽出了灵蛇剑,瞬息间,剑尖已行至王无名眼前,王无名抽出铁剑招架,林不疯将剑一甩,剑身缠在了无名的铁剑之上,“灵蛇剑”名不虚传。

    无名并不急于抽回铁剑,他深知,越抽,剑只会缠得越紧,索性将剑弃了出去,向身后一个瞬移,一个正踢,想将两把剑从林不疯手上踢飞,奈何自己的内力已大不如从前,加之林不疯功力深厚,这一踢,两把剑居然纹丝不动。林不疯瞅准时机,将剑又一甩,铁剑被甩飞在空中。王无名使出一招“如影随形”去接剑,这时候,林不疯哈哈一笑,电光火石之间,将剑刺出,方才还柔软如蛇的“灵蛇剑”,此刻却在剑气的加持下,如一根笔直的离弦之箭,直刺向空中跃起的王无名。

    “观天之道,执天执行。”王无名使出阴符剑法,侧身挥出一道剑气,自己则腾挪到了剑气相反的方向。“天发杀机,移星易宿;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天人合发,万变定基。”一阵凛冽的剑法,虽不如以前,但依旧如蛟龙出海,电掣风驰。

    林不疯一一招架,越打越兴奋,终于,他狂笑一声,使出了自己新创的招式——千里绝尘。刹那间,风如虎啸,飞沙走石。王无名眼前仿佛出现了万马奔腾的景象,疾驰的骏马眼看就要撞向王无名了,王无名赶忙使出“如影随形”躲闪,但这万马之中,突然穿出一条巨蟒。眼看躲闪是来不及了,王无名突然闭上了眼睛,他想起来老头曾教他的,“绝利一源,用师十倍。三返昼夜,用师万倍”,断绝所看所听,眼前的一切,不过是幻象。阴符剑法的精髓不就在这里吗?断绝所看所听,招招看似送命,但若臻于化境,则招招是杀招。

    王无名闭眼直冲向向前,手中的剑飘如浮云,剑气却又凛冽至极,虽然内力大不如从前,但舍身的意志不知为何,却比从前更强了。

    瞬息间,二人都停了下来。

    “我输了。”林不疯叹息道。

    王无名睁开了双眼,只见林不疯气喘吁吁,拍着脑门,困惑地说道“没道理呀,我这一招按理说来,不会这么不堪一击……”

    王无名将剑收回刀鞘,说道“前辈,你这招是很厉害,但是你过于执着于招式的绚丽,却忘记了一点……”

    “哪一点?”林不疯急忙问道。

    “心境。”王无名说道。

    “心境?”

    王无名点了点头,说道“前辈痴迷于剑术,为此创造了很多招式,甚至还打造出了039039灵蛇剑039039这样的神兵利器。可是正因为前辈过于执着于剑术,却忘了自己是以怎样的心境去面对剑术本身的。执着本身,却成了前辈精进的束缚。”

    “心境……”林不疯拿起灵蛇剑,看了看,突然仰天大笑,双手竟将这灵蛇剑折断了,随手扔在了地上。

    “前辈,你这是……”王无名顿感吃惊。

    “心境……”林不疯并未回答王无名,而是转头离开。夕阳已然快要落山,林不疯落寞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了夕阳深处。

    夜风微凉,王无名独自一人坐在房顶上,望着这一轮明月。他已经无数次地望过这月亮,月满,月缺,那月亮依旧还是当初的模样,可是身边的一切,却早已物是人非。父亲至今杳无音讯,楚十一下落不明,断剑也丢了,宇文梦……

    他回想起下午和林不疯比试完,自己说的那番话,是不是说错了呢?是不是不该对前辈说这样的话?林不疯笑着折断“灵蛇剑”的场景依然历历在目,这可是他十年的心血,想想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对前辈说那样的话呢?

    心境……王无名想起对决最后的那一刻,他的心中,闪现出的心境,居然是死。但偏偏是这份向死而生的心境,让他赢了林不疯,真是讽刺。王无名回想起自己过去的种种经历,十年前,他本该连同王家三十六口一同被杀,但是太郎叔叔救了他,此间漂泊了十载,如同孤魂野鬼般,所幸有楚十一这个干妹妹陪伴着他。后来,他遇见了宇文梦,那个让他打开心扉的女人,让他又一次想好好活下去的女人,却想他去死。当他在鬼门关前,绝情谷的人救了他,又让他活了下来。

    王无名望向这一轮明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也许这就是宿命吧。

    就在王无名独自对月惆怅之时,突然听到有人爬上屋顶的声音,王无名转头一看,是林舒咬。王无名摇了摇头。

    “喂,臭流氓,你居然躲在这里,害我找了你半天!”林舒窈背着一只手生气地说道。

    “什么叫躲,我只是上来坐会。找我有事吗?”

    “你到底对我父亲做了什么?你们不是比试吗,怎么我父亲回来以后,变得很奇怪?”林舒窈问道。

    “可能是因为我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吧……”王无名叹息道。

    “我长这么大,我父亲从来没有送给过我什么礼物,今天回去突然莫名其妙地送给我一个布偶。本小姐都多大了,居然送我个布偶,你说可笑不可笑?”林舒窈说着,将背着的手伸到前面,手上拿着一个娃娃布偶,“送就送吧,还送一个这么丑的。”

    “说是嫌弃,你不是还拿在手上?”王无名笑道。

    “喂,我说你是不是又想被戏弄了?”林舒窈说道。

    “不敢不敢。”

    “我说你,一个人大晚上坐在房顶上干什么,是不是在想什么下流的事情呀?这个位置往前看,可是正对着本大小姐的闺房,怎么,你是在这偷窥吗?臭流氓。”

    “我下去了。”王无名说完,起身就要离开,但一旁的林舒窈说道“不许走,陪我坐会。”

    两个人并排坐在屋顶上,一阵沉默过后,林舒窈突然开口说道“你有没有那么一刻,觉得自己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就算有一天,离开了这个世界,也不会对他人的生活产生什么影响,很快就会被忘记?”

    王无名转过头,看着林舒窈,此刻的林舒窈,脸上没有了以往的嚣张气焰,反倒是流出出一种悲伤的神情,在月光的映照下,反倒增添了几分柔美。

    “我不知道我死了以后会不会有人记得我,但你死了肯定会有人记得你。如果别人都不记得你,那我就勉为其难地记住你吧,谁让我得罪了你呢?”王无名笑道。

    林舒窈嘴角泛起一丝笑容,她慢慢站起来,俯身对着王无名说“那你要是死了,我也勉为其难地记住你吧,本大小姐可不想欠谁人情。臭流氓,你慢慢在这想下流的事情吧,本小姐要走了。”

    王无名望着林舒窈离去的背影,那一刻他突然意识到,这个女孩,远没有他想象得那么简单。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