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继先的一记肘锤,建文帝差一点晕过去。到洞室里缓了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只觉得五脏六腑都隐隐作痛。又喘了好几口气,才勉强爬起来。一步一晃的走到东洞门口。项承志捧琴,龙静雪仗剑,全神贯注守着洞门。根本没有注意到建文帝来到了两个人的身后。
他刚一露头就被韦三绝看到了,心里这个气啊。要不是因为你这个没用的皇帝,我们至于招上这群鹰爪孙吗?刚一交手,被他打倒了一个,很快就发现这些校尉只是和自己缠斗,根本不给自己机会。这些校尉他是不放在眼里,但是,那边还里有一只养精蓄锐的老虎,随时随地都会张开血盆大口扑上来。
纪纲带来的校尉虽然算不得什么一流高手,但放到江湖上也是二三流的人物,而且一个个临战的经验丰富,足以弥补武技上的不足。
韦三绝只略略一分神,一个校尉的长矛就刺了进来。等韦三绝发现,车轮一般枪影已经近在眼前。韦三绝的身后就是石柱,想用金刚铁板桥躲都办不到,只得用竹策横打,上身尽力向旁边闪躲。头让过去了,肩膀没躲开。噗,一尺多长的枪尖子贴着韦三绝的肩胛骨,豁出一道血槽,喀,戳进了后面的石柱。
韦三绝吃了一惊,校尉却是一愣。自己的枪尖虽然是百炼的精钢,但也不至于扎进岩石啊?校尉只是一愣,连忙往外拔。枪尖拔出来了,几丈高的石柱也摇晃起来。众目睽睽之下,石柱竟缓缓地倒下来。轰,声如闷雷,耳鼓嗡嗡作响。千百年的水气浸润,没有灰尘,石柱被摔成了几截。
所有人都惊呆了。没有人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恍如梦中。就连久经沙场的纪纲也瞪大了眼睛,不知所措。刚刚还是一片嘈杂的搏斗场,一下子静下来,静得可以听到砰砰的心跳。
忽然,又有几粒小石子落下来,清晰可闻。不过,这几声不大的声音,在众人的心里不啻于几声惊雷。洞室要塌吗?所有人都抬头洞室顶上看。
又是几粒小石子掉下来,接着,一大块长石晃了晃,哗啦一声落下来。底下的人不约而同的往外一闪。长石在众人的目光里落在了一人高的石柱斜面上。喀拉,长石粉碎,一道寒光弹起,呛啷啷,落在了一个校尉身边。
太阿宝剑!
项继先灵光一闪,不顾一切地扑上去,一把抓起,捧到建文帝面前,一个劲儿的叫:“剑!剑!剑!”
难道这就是太阿宝剑吗?
剑长三尺,宽将近三寸,通体泛着金黄色。随着项继先的颤抖,毫光涌动。样式与秋水寒大不相同,介于刀剑之间,古拙厚重。
建文帝伸出手,握住剑柄,一股寒气直入心肺,不禁打了一个寒战。慢慢擎起来,仔细观看。剑身横着一道道细纹,宛如波浪。那是龙鳞,是上古龙鳞铁经过锻造后特有的印记。吞口处是两只相对的龙头,獠牙怒目,形态狰狞。那是龙生九子之一的睚眦——豺身龙角,好勇斗狠,所谓睚眦必报是也。古人常以其为饰。吞口之下,隐隐有两个古篆,非阴非阳,宛如天生。难道这两个字就铸剑时自然生成的两个字:太阿。
韦三绝和丹青客不由自主的围上来,不住的点头。不少校尉也过来围观。都是习武之人,对兵器有着特殊的偏好,甚至是沉迷,痴狂,浑然忘掉刚刚还是以命相搏的对手。
忽地,建文帝喊了一声:“闪开!”众人一愣,建文帝向前冲了一步,双手握剑,一记斜劈。众人的眼前迸出一道闪电,连忙一闭眼。
一阵急促的乱响以后,洞室又恢复了死一样的寂静。
因为躲闪建文帝,项继先一转身靠在了旁边的岩壁上。当他小心翼翼的拿下的遮光的手臂,睁开眼睛,立刻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
洞室里血肉枕籍,已经成了修罗场。就连那一人多高的石柱也彻底消失不见了。
全死了!全死了!
项继先嘴唇抖动。突然大喊道:“哥哥!凌霜!傲霜!哥哥!凌霜!傲霜!”声音惊恐,嘶哑,颤抖。
“继先哥哥,我在这。”声音微弱,有气无力。
项继先一低头,傲霜就伏在自己的脚下。连忙蹲下,抹去傲霜脸上的血污,道:“没事吧?”
傲霜抓住项继先的手,余悸未消地道:“我好怕啊!”
“不怕,不怕。”项继先安慰着她,眼睛继续搜寻。很快就看到了凌霜,就在韦三绝的旁边。
项继先把傲霜拖到岩壁下倚坐,跨过死尸,把凌霜搬起来。凌霜脸色苍白,秀目紧闭,晃了晃,叫道:“凌霜!凌霜!”
“别喊了,她就是晕过去了。”懒洋洋的,一听就是韦三绝。韦三绝晃了晃脑袋,爬了起来。
“呵呵,老韦啊,这神物就是不同凡响!”丹青客也只说了这一句话,就没了下文。因为两个人也被眼前发生的一切惊呆了,舌桥不下。项继先掐了一下凌霜的人中,凌霜嗯了一声,悠悠醒来。
凌霜不要紧,傲霜也没事。哥哥呢?项继先抱着凌霜,急道:“哥哥,哥哥!”
“我们也没事。”是龙静雪的声音。项继先长出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啊——啊——啊——
到底是女孩子,等稳下心神,看到了眼前惨象,龙静雪和傲霜拼命地呕起来。
韦三绝嘶嘶抽着冷气,慢慢站起来,道:“赶紧到里边去!”他肩头的伤也不轻,声音有些打颤。项继先先把凌霜抱进去,回来又把傲霜抱进去。又呕了好一会儿,傲霜才气喘吁吁的停下来。丹青客扶着韦三绝依着岩壁坐下来。韦三绝的伤口还没有凝结,鲜血浸湿了大半的衣襟,不时地抽冷气。
“皇上!”忽然有人发出一声惊呼,是项承志。直到这时,惊魂方定的几个人才看到委顿在岩壁下的建文帝。建文帝一动不动,脑袋歪到一边,双目紧闭,衣襟上血迹斑斑。项承志爬过去,只见建文帝面如金纸,气若游丝。眼见着就不行了,不禁悲从中来,潸然泪下。
韦三绝推了一下丹青客,道:“这两个小子是指不上了。老吴啊,还是你去外面给我找点儿金疮药吧。”丹青客苦笑了一下,站起来,站到洞门口,他想找一具好一点的尸首。
突然,一具尸体动了一下,竟爬了起来。丹青客一惊,继而释然。自己没死,自然人家也有没死的,就冲他要吧。
“喂,有金疮药吗?”话出口,丹青客也看清了那人的面目,正是纪纲。
纪纲脸上的倨傲和暴戾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毫无生气的死灰。听了丹青客的问话,面无表情,呆呆地从怀里掏出一只瓶子扔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