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道人影猛然推开了魏府的朱红色大门。
嘭!
魏府众人齐刷刷的看向来人,只见这人身上衣物染着极不均匀的黑白墨水,眼神中流露着惊惧,仿佛是见到了狰狞可怖的鬼物一般。
急促的呼吸声传入魏府每一个人的耳朵,紊乱、繁杂。
约莫数息之后,这人的呼吸才渐趋平稳。
“府……府主,魏烬大少爷他……他”
来人说话语无伦次,显然是经历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说,他怎么了?”
被叫做府主的那道魁梧身影缓缓开口,表情淡漠,仿佛是在询问一个陌生人的情况。
“大少爷他……把墨水当成酒喝,已经……已经喝了四缸了!”
哗!
听到此话,魏府众人顿时躁动了起来,纷纷讨论着此事,毕竟谁会没事把墨水当酒喝,而且一喝还是四缸,没毒死也要被撑死了,更何况这喝墨之人还是他们自家最有望继承魏府的大少爷,这要传出去……其影响怕是足以让魏府成为众家之笑话。
“哼,不用管他了,让他自生自灭吧,我魏清玄没有这么个儿子。”
魏清玄神色并未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但其脸上已攀上了一抹厌恶与狠辣之色,不过在其眼底最深处却隐隐有着一丝悲伤与担忧。
“孩子希望你好运,我只能这样帮你了……”
魏清玄喃喃道。
他嘴唇微启,一道细微音波传入方才来人的耳中。
“去做掉他。”
那人听后先是一愣,而后神色一冷,眼底闪过一抹阴狠之色,随后向魏清玄拱手,便再度越过那道朱红色大门,去执行命令。
而在魏府的一处角落,一道身影于阴暗中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哼!魏清玄……你……很天真!”
……
“好酒……好酒,哈哈哈,痛快!”
一个大概十七八岁的少年拎着一缸黑色的液体海饮起来。
他衣衫褴褛的卧坐在一条小巷的角落,地上满是黑色与白色混合而成的墨汁,他的嘴角上也挂着丝丝墨痕。
少年眼眸浑浊,一头黑白相间的长发披散着垂落在地,高挺的鼻梁以及清晰的下颌线使得他即使不修边幅,也能看得出他的英气、俊逸。
“我……魏烬,堂堂……魏府大少爷,可却沦落到如今这般无人问津的田地,可笑……可笑……”
魏烬自顾自的说着,手中的“酒”也一直没停,两个腮帮子时常鼓起,活似一个如痴如醉的酒蒙子。
漫天飞雪,铺天盖地,一片洁白之中却混入了十分违和的黑色 ,就像是被世界所遗弃,被世人所遗忘,此刻的魏烬沉浸在“酒”中,浑然不知危险将至。
噗!咳咳咳……
一口黑色墨汁喷出,仿佛是喉咙中卡了什么东西,呛得魏烬猛咳不止。
他抬起头,发丝遮掩下的那双眼睛竟是浮现了些许清明,他茫然的看着地上、身上的这些黑白色墨汁,随后浮出一抹无奈之色。
“又是这样么,而且这次看来比以往还要严重。”
魏烬面露苦涩,这并不是他第一次喝墨水了,只不过以前只是对墨水有些许欲望,可这次不同,他对墨水的渴求盖过了自己的理智,甚至出现了方才那般神志不清的情状。
他不理解,为何自己总是生出对墨水的欲望,又为何这次与以往那般不同。
疑惑之际,厚重的灰色云层之中有异象显化其内。
一边黑色墨云如海啸般翻涌,此方天地都随之变得黯淡了几分。
而另一边白色墨云缓缓飘浮,好似波澜不惊的水面,将原本灰蒙蒙的雪天黄昏照得亮如白昼。
“嗯?”
察觉到了天地昏暗程度的变化,魏烬抬头望向天空。
嗡!
只觉得大脑一阵眩,脑海中有了一阵阵的嗡鸣声,就像是与这黑白墨云划分天际的奇异之景产生了共鸣。
下一刻,魏烬感到了体内如同滚滚浪潮般翻涌,随后是一阵暖意袭卷全身,仿佛每一个毛孔都在贪婪的吮吸着天地之精华,这种清明感是魏烬很久没有体会到的了。
“好舒服的感觉,发生了什……”
话音未落,一道散发着玄妙光泽的金光自魏烬体内迸发而出,其芒之盛令得魏烬成了这茫茫白雪之中最为闪耀的明珠。
然而,还未等到魏烬感受自己身体发生的变化,便是有一把冰冷的匕首刺入了魏烬的胸膛。
滴答……滴答……
一滴滴微热的液体沿着刀刃滴落在深厚的积雪之上。
“你……你的血为什么……是黑白色的!”
行刺之人瞳孔骤缩,满脸的惊惧之色。
此人正是方才魏清玄派来做掉魏烬之人。
此刻的他再一次被魏烬的异常所吓到,若非这刺杀乃府主之令,他是真的一点也不想再见到这个处处透露着诡异的魏府大少爷。
不过他现在一刀插在了魏烬的心脏上,于情于理对方都难逃一死,似乎……这任务的简单程度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期。
他看了一眼面前的魏烬,只见后者低着头,看着那属于自己的黑白色血液像是陷入了沉思。
但……只有魏烬自己知道他的身体出现了怎样的变化。
原本的那玄妙金光再被刺破胸口之时骤然消失,紧接着一抹猩红闪过,而后是一道紫色闪过,随后蓝色、绿色、白色也相继闪过,最终只剩下一点若有若无的灰色。
“你……干了什么!”
魏烬冲着那人怒吼道,双臂青筋暴起,眼中布满了黑白色的血丝。
而在其身后,黑墨白墨分别汇聚,其所划过之处皆是留下了一道又一道断线的墨痕,缭绕、盘旋、交织,一黑一白两面不透明的镜子应运而生。
只是怪异的是,这两面镜子皆是有些破损,其上有数道蜿蜒曲折的裂痕延伸至镜面的边缘,甚至边角处有着部分镜面的缺失。
见到此等情形,那人竟有些忘掉了之前的恐惧,转而变成了震惊。
“这怎么可能!两道残破的镜种怎会在尘境就能做到体外化镜!”
“你!世人皆知残破镜种无法修炼,就更不要说体外化镜一事,只有无上镜种才能做到在尘境之时就能体外化镜,要么就只能修炼到山海境时才行,你为何……”
话到一半,他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满脸惊恐的看向魏烬,就像是见到鬼神一般充满了畏惧。
“你……难道是……[琉璃]!”
魏烬并未理会,只是冷笑一声,毕竟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什么情况。
冰冷的目光停留在这行刺之人身上,令得其全身汗毛尽数炸起,明明现在大雪纷飞、天寒地冻,可其背后却已被惊出的冷汗打湿。
“心中有鬼,目光所及皆是鬼。”
这一刻,也不知是哪来的力量,魏烬竟一把握住对方的手腕用力向身体的反向拔,连带着那染着黑白色血液的匕首也一同拔出。
这一刹那,黑白血液宛若洪水决堤,从那触目惊心的刀伤处一股一股的大量涌出。
不对!非常不对!
魏烬有些颤抖的低下头,看向那狰狞可怖的伤痕,疑惑、迷茫不断的涌向魏烬大脑。
“为什么?为什么被刺中心脏后生命力却没有丝毫的流失!”
“我这是……怎么了?!”
“我……我怎么可能会是[琉璃]!不……不!我不是!”
魏烬拼了命的去回忆自己的过往,可闪过的却是断断续续的记忆碎片,只有一些清晰的人影浮现在片段中,其他的一切皆是模糊不清,看不真切。
“怎么会这样,我的记忆为何这般模糊?”
魏烬不甘心,他想往着记忆深处去寻找自己的身份,可探寻的愈深入他的头就愈发的疼痛,仿佛是有一股无形的阻力去妨碍他回忆自己的过往。
身后的两面残镜已经消失不见,他又再一次的成为了那个平庸的自己。
魏烬此刻已全然忘记面前还站着一个人,他双手紧紧抱头,挣扎着看向地面那一滩属于自己独特的黑白色血液。
恍惚中他似乎看到了有几颗微小的晶粒散在那血泊中。
魏烬瞳孔骤然猛缩,他颤颤巍巍的伸出一只手将其中的一粒捡起,而后擦干了上面滴黑白色血液。
只见一颗晶莹剔透的、类似玻璃的小晶体呈现在二人面前。
见到此物,两人都瞬间呆滞,而后不过半秒,原先行刺之人便撒腿就跑,脸上写满了惊恐。
魏烬并未去阻拦,而是神色呆滞的喃喃道:“我真的是……”
乒!
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就像是一个弹丸掉落在了玻璃上发出的声响。
而后这条小巷的场景突然变得有些虚幻,建筑物皆是变得透明起来,像是水晶构造的世界。
紧接着,透明的地面上出现了一道道裂纹,好似随时都会破碎。
正在跑着的行刺之人意识到了周围变化的场景,渐渐地停下了脚步,眼神之中是无尽的绝望。
“不……是[離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