闯入乔若何所在仙蝶园小屋的女子,正是繁花谷中一直未见的小师妹。
“大师兄,你不能去双修大典。”
见萧灵急切赶来气喘吁吁的模样,乔若何让她先坐下饮口茶水。
她把水杯放到了案上,急声道:
“这一次,五大宗门各有所图,阴山教和焚天教更是不怀好意,他们都想置你于死地。”
她在门缝中瞧了园内两眼,见四下无人,回首道:“大师兄,你快走,别去送死。”
“小师妹,你到底知道些什么?”乔若何问道。
萧灵欲言又止,抓住他的手腕,就要带他离开。
哪知乔若何不动如山,“我不能走,我家人还在师傅手中。”
“他们不是你的家人。”萧灵脱口而出。
这句话让乔若何身形一怔,萧灵正欲解释时。
忽然有敲门声起:“大师兄,师傅还在等你。”
原来先前那师妹还未远离。
她见小师妹偷溜到他房中,这才来善意提醒。
“小师妹,我不能扔下他们不管不顾。”
乔若何说着破门而出,飞往繁花谷翠台去了。
萧灵在屋中又焦又急,忽有一个黄衣女子倚到门前,说道:
“我就与你说了,你这般劝他独自逃命,他是听不进去的。”
繁花谷,翠台殿内。
那个朱颜白发的女子,端坐绿蔓缠绕的首席。
目光盯着几节台阶下挺直站立的便宜弟子。
乔若何没有当即质问父母消息。
想来父母弟妹在她手上。
只要自己还有利用价值,他们也会安然无恙。
“再过几个时辰,就是你们两个娃娃的双修仪式,怎么这般愁眉苦脸?”繁花说道。
林青璇看向乔若何那呆滞的目光,回师傅的话道:
“师傅,您发发慈悲,就放了他的家人吧。”
乔若何身子一怔,望见她正躬身向师傅拜求,不禁有些吃惊。
“家人?”繁花说道,“我何时抓了他的家人?”
繁花的反应更是出乎了乔若何所料。
“他们就在水牢里,难道不是您安排的?”林青璇问道。
“那是陆言小子的所为,只是担心你的双修道侣,不顾你这新娘子,独自逃了去。”
繁花缓缓从草座上站直了身子,一步一步走下台阶。
每走一步,平躺在台阶上绿植就盛大生长。
她的脚底犹如有一道能让万物茂盛的神奇肥料一般。
“双修大典结束后,你们两个尽快洞房花烛,免得四宗门的几个老东西惦记着。”
乔若何拱手道:
“师傅,我阿爹阿娘弟弟妹妹,他们几个肉体凡胎。
难受仙家牢狱,还望师傅放了他们。”
繁花走到他身前,一把掐住他手腕。
往他体内度些灵力,试探其功法。
眼睛忽然睁大,说道:“看来残花诀和万花诀,你是半分未炼。”
乔若何知道这两秘笈已然赠给了萧灵。
并让金大鹏带回了金陵花园。
要是如实相告,只怕连累了小师妹。
“是弟子疏忽了,还请师傅降罪。”
繁花松收回了灵力,说道:
“倒也无妨,你居然能够在三个月内突破至出窍期,这便足矣。”
“师傅……”乔若何还要再向她讨人。
繁花喝断道:“别再说了,你只管好好准备双修之事。
待你们结为连理,你自来见我。
那几个凡胎我给你留全了性命。”
乔若何听到家人性命无虞,心中大石落定。
“你们带他下去沐浴更衣吧。”繁花看向两个殿中女弟子。
“是。”两个师妹请乔若何往殿外去。
林青璇便欲跟上,似乎是想和他说些什么。
被繁花拦道:“青璇,你留下。”
乔若何顾不得旁人,他自个儿身不由己,只能听命到偏殿更衣。
偏殿中已经准备好了大水缸子。
水面上飘着各色发光的花瓣。
他脱下那件被雨水淋湿后又干透,
染杂着鸟血斑斑的黑袍,坐到温水之中闭目沉思。
想起繁花长老提起的陆言,这个男子说的每一句话再度回响在耳边。
此人到底是谁,居然连繁花都与他同谋。
他绝不会仅仅只是皇甫松师弟这般简单。
繁花让自己尽快和林青璇洞房,之后就会放了自己家人,这又是缘何?
还有小师妹的那句话,‘他们不是你的家人’又是何意?
仿佛身边的人都知道他的秘密,而只有他一个人蒙在鼓里。
心有所思时,自然不知时辰几许。
等他醒来时,两位师妹已经手捧红衣,等他起身。
是时候去看看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什么妖魔鬼怪一起来吧。
繁花谷中尽是女弟子,他先兀自起来,穿了贴身衣物。
两位师妹便从屏风后面走来,在偏殿里服侍他更衣。
先是为他披上宗门准备好的红袍。
左边师妹为他戴上花冠,右边师妹为他系上花带。
而后请他坐在妆台前,左涂淡底,右抹淡胭。
乔若何本意拒绝,却被师妹告之:
男子轻妆,女子盛妆,这是双修大典时的规矩。
他无奈苦笑,只得任由她们在脸上做着功夫。
功夫不过一炷香,便已成效。
他只觉颊上被涂抹了一层冬天才会出现的霜霭。
任他如何皱皮,都无法挣脱。
稍时,另两位师妹从偏殿一隅,端来一座落地铜镜。
请他照见自己。
“不必看了,就这般吧。”
乔若何没有这照镜的心思。
所谓双修大典也不过是逢场作戏。
无论何种模样,都只是别人的棋子罢了。
“大师兄,每一步都得按着规矩来,这是师傅交待的。”
左右师妹搀扶着他的手臂引他来到镜前。
他只能例行公事,无精打采地瞅了自己一眼。
这一眼瞥过,惊目难闭。
仿佛看到的不是他自己,而是另一个人。
他蓦然间回过神来,将目光聚在铜镜中的自己身上。
虽说这不是他第一次看见自己的模样。
家中贫苦,也没有铜镜之物。
但崖边海,山中湖,村前沟,哪里不能瞧见自己?
从前的他,灰头土脸,难怪被人称作土里土气。
便是在风语林中的湖面上望见自己时。
忽感自己似乎还是有几分姿色,
但也还是那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
就算是在轮回门中风雷岛上,在雷万重家中渡了三年虚影。
也照得无数铜镜,但那时的他附身在花云知身上。
倒不把自己当自己。
而现在不是轮回门,是神木宫中繁花谷。
这明明应该是真不是幻,可他却仿佛看见了幻影。
他在铜镜中,
看见的这个男子模样,
让他惊愕难当。
此人的容貌,居然是一个和他相处了三年的男子。
这个男子就是轮回门中风雷岛上,那个十八九岁的少年,花云风。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以为这是他的错觉,是他看走了眼。
他急忙抹抹眼珠子,拼命地眨了眨眼。
接着,再一次凑近铜镜,看向自己。
这人化了淡妆,穿了华衣,戴着花冠和花束。
一身俊俏模样,不是花云风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