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派你来的吗?告诉他,我既答应了他不会寻死, 便会说到做到”。
许是陛下发现她对这位阿金公公并不排斥,于是,阿金便成了那两人中间的传信人。
“不,不是陛下派我来的,今日是娘娘的生辰,娘娘待阿金不薄,是阿金自作主张,想来看望娘娘”。
“听闻娘娘爱菊,这是阿金自己种的神农傲菊,想要送给娘娘”
“对不起阿金,是我多心了。多谢阿金,你是怎么知道我喜欢喝菊花茶的”?
那人还未反应过来,就听吕布衣继续说道:“姐姐,快将阿金送的菊花,摘几朵泡成茶,我尝尝”。
那人愣愣的望着面前的女子,还好对方看不见他,不然一定会嘲笑他的失态。他近日得了这株神农傲菊。此菊就算花瓣落败,花心却永远傲然。多像她啊,就算历经诸多坎坷,却依然傲然独立。
他本以为她也是爱菊的。听闻,她曾和先帝的皇后,因为菊花还起过争执,甚至惊动了当时的太后。却没料她真正喜欢的竟是菊花茶,还真是个真实不做作的女子。
面前的女子抿了一口,脱口而出道:“果然不错,阿金你也尝尝”
见她喝的开心,他当下也觉得这菊花,生来就该是被人喝的。他接过婢女递过来的杯子,慢慢的品了起来。
他曾喝过不少好茶,却是人生第一次觉得茶是甜的。
“对了阿金,我也有礼物要送给你,那日出宫时害你丢掉了香囊。想来是哪个相好的宫女送你的”
“不不是别人送的,是是是男子净身后身上有有异味,怕被贵人们嫌弃,拿来遮掩的”
“对不起,对不起阿金,我不是故意要勾起你的伤心事的”
“没事的娘娘,都已经过去多年了”
“这个是茉莉花制成的香囊,送给你,希望你喜欢”
阿金受宠若惊的接过香囊,在鼻尖嗅了一下。一阵微风拂过,只觉得此香,十分清新幽雅。让人忍不住想狠狠的再多闻几口。反正对面之人也看不见。于是,他便真的闭上眼,细细闻起来。
待他睁开眼,抬眼望见面前坐姿如此慵懒不羁的女子,那一头飘逸的白发自由的散落着,虽目不能视,可整个人,却透着一股与世无争的淡然,反倒是比从前,平添了几分看破红尘的美。
再看,那浸了茶水的唇,是那么的细腻水润,让人心醉神迷。
他突然抑制不住体内最原始的冲动,想要尝一尝这唇的味道。直直的向对方扑了过去。
那人没料到他会突然扑过来,她的眼睛看不见,只能拼命的推开对方。没想到她拼命挣扎的神态,却更加刺激了对方如恶狼般的征服欲。
就算她武艺高强,可她什么都看不见,每一次出手,都被对方巧妙的躲开了。
她只能拼命的呼救,可她为了图个清净,早就遣散了府中众人,只有无忧姐姐不愿走,一定要留下来亲自照顾她,她便随了她。
刚才无忧姐姐冲上来救她,却被那人打晕在旁。
尽管此刻,她早已筋疲力尽,外衫也被对方扯的稀巴烂,可却始终不放弃抗争。终于等到了救星的到来。
当上官轩轾赶到的时候,只见房间内犹如被飓风扫过一般,到处是一片狼藉,几乎没有任何一样完好的东西。角落里的小布,正紧紧握着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碎瓷片,尽管手上满是鲜血,却始终不松手,与那人做着最激烈的反抗。
明明看上去就像个受伤的小鹿,做出来的事情,却透着宁死不屈的刚烈。不愧是他的女人!
上官轩轾虽然不会武功,可此刻,他不是什么帝王,只是一个拼命保护妻子的丈夫。尤其是在看清那狂徒是谁后,上官轩轾此生从未如此生气过。他就这样冲了上去,亲手一拳一拳的打在那人脸上。
哪来的什么阿金公公?那施暴之人,不是上官轩策又能是谁?只是旁人不知道,上官轩策,字子衿。
“你怎么可以?你明知道她对我有多重要,若是要皇位,你尽可拿去,可你竟敢伤害我最重要的人,你该死。上官轩服固然可恨,可他却是个真正的君子。可你呢,你怎可对自己的弟妹做出如此猪狗不如之事。原来真正该死的那个人是你。你费尽心思,逼我谋反,原来是因为你也惦记着她。
听到他的声音,吕布衣始终紧绷的手终于松开了,瓷片落地,发出异常清脆的声音。
上官轩轾看了一眼一旁瑟瑟发抖衣衫破烂的妻子,又想到从前那人后院的诸多传闻,怒意更浓。竟一把拿起地上的碎瓷片,直接了结了那人。
尽管小布的心里可能曾对别人生过情意,可她的身子,从来都是他一个人的。这也是他为何始终坚定的相信,小布的心里是有他的。
一个女人,敢把最重要的清白,交给一个男人。这不是爱,又是什么?
可今日,她的纯洁,差点被自己一向信赖的大哥玷污。
他唯一拥有的完美,差点被破坏掉。他怎能不恨?
上官轩策就这么死了,被陛下亲手杀死。
做完这一切,上官轩轾终于走向了自己的妻子。
“不许碰我,走开”。
“小布,是我”
“夫君”
听到久未了称呼,他不禁心头一软,抱紧了她。
“夫君在这里,不怕不怕”。
尽管他们已经决裂,可在遇到危险后,她还是会本能的唤他夫君,没有拒绝他的怀抱。至少,自己在她这里,仍然算是个君子,仍能给她痛苦中的一丝保护。这就已经够了,他们之间终于得以暂时结束这数月来的冷战。
然而真相却是,就算瞎了眼,碰上这样的歹徒, 她照样可以以一当十。可男人的怜爱,总会先入为主的将她当成真正的弱女子,以凸显自己的强大保护力。
原是前段时间,婢女阿欢的一句话,彻底提醒了她:“这到底是怎么了,去封地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
封地,原来,这一桩桩一件件,背后之人,竟然是上官轩策。
凌乘风、上官轩策,原来阿玉、阿馒、云苏、太后娘娘,他们所有的苦难,都是她的仁慈造成的。原来自己这个结义兄弟,才是阿玉此生最大的劫。
她早就想一死了之了,可死很容易,难的是生。
这宫里已经死了太多人了。阿玉死后,云苏也跟着去了。太后听到阿馒被施了宫刑的消息后,当场吐血而亡。
她可以死,但不是现在,因为她要在死前,努力弥补自己犯下的错误。
当下最需要的是蛰伏,静待时机。
她很快等来了机会,那日她出宫之时,在她摔倒前扶起她的人,那人的声音,还有那香囊的味道,她早就认出了那人,却只能压抑着心中的恨意。
关于上官轩策身上那个香囊,当年,二弟让他将这个香囊带在身上,他虽不明所以,可最终却逃过一劫。他觉得此物吉利,此次回京,便破天荒将其佩戴在身上了。却没想到,此物当年能救他,如今也能要了他的命。
示弱是报复的开始。
她祈求那人送他回家,想来此时高高在上的人儿,是不会吝啬向匍匐在脚下的人施舍一点同情的。为避免日后香囊的事情败露,她巧妙的在车上让他主动丢掉了香囊。
听说这位大哥,和其舅父有着如出一辙的变态,当年就喜欢在府中豢养盲妓。她想赌一把。
当年他鄙夷她是个断袖,她对他豢养盲妓一事,也是颇为不齿。两人可谓是内心深处,彼此都看对方不大顺眼。
可到底那些女子,都是天生的眼盲,本就命如蝼蚁,好歹还能在他的庇护下,衣食无忧的活着。多少比他那变态的舅父,强那么一丁点。
然而这一点,吕布衣却终是看轻了他。所谓的盲妓,不过是对弱小之人心怀怜悯罢了,却因惧怕父王说他心太软难担大任,而不得不伪装得放浪形骸。
所以人啊,有时候还是要爱惜一点自己的名声。
聪明如他,被上官轩轾打醒的他,怎会看不穿自己中了她的美人计。
可他是心甘情愿赴死的。因为二弟说对了,他就是惦记她。
他是什么时候开始爱上她的,上官轩策临死前也在问自己,大概是在得知她是女子的那一瞬间,便爱上了她。所以才会处心积虑的逃出生天,想要再见她一面。
再见到她,她早已没了初见时的风采。当年在北地,她仅凭一面破酒旗便能凝聚众人。甚至不过几年前,她还敢直接将刀架在他脖子上,杀入皇宫。如今的她,只是一个为情所伤,瞎了眼、白了头的无助妇人。
此时的他,没有丝毫报复的快感,相反内心深处的某些东西,就快藏不住了。那天在宫里,是他对陛下说:“够了,放她回去吧”。
杀了上官轩策之后,上官轩轾也并非是没有起疑,毕竟就算传闻他的大哥私德有瑕,可向来没有做过那般龌龊的事情。可房间内所有的物品都验过了,均未发现任何助兴的东西。且当时自己的拳头落在他身上的时候,始终不见他反抗,定是被戳破了心事。
毕竟,面对那样的美人,世上没有几个男子能把持得住。就算眼睛看不见,头发也白了,却依然美的那么惊心动魄。
何况,无论是茶水还是香囊,或是这房间的任何东西,都没有任何问题。
吕布衣在赌,赌传言的真假。
可惜,传言是假的,那人对她的爱,却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