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合会自己没有地方——无觉山庄不算,以瞿绛宜对施逸豪的印象,他绝对不愿意自己支付打完架以后维修山庄的费用。
于是最后,门派大比的地方被放在了结庐峰。
据说曾经有一位修仙大能在此地结庐,于是这里就叫结庐峰。
瞿绛宜正在拾级而上,对于金丹期的高手来说,爬个山并不困难。
——只要不去联想自己现实中爬个山要死要活的话。
结庐峰整座山被植被覆盖,远远望去都是绿的。所谓的山路实际上是采药人走出来的小路,目测大约几十米高的树,遮蔽了整个天空。瞿绛宜抬头望去,见对面山上凝结的雾气往这边涌过来。绕过林子,在林子后面汇合流动而去。
更远处的山顶和云相接,山上的白雪和白云融成一体,竟然分不清到底哪个更白。
她继续往上爬,也没飞,在没有体力问题的情况下,享受了爬山观景的快乐。
结庐峰的最顶端叫做观万里——据说是因为当年有人前来拜会这位大能,在老友的宅子旁边赋诗一首,如今全诗已佚,只有名字被留了下来,就是叫做《观万里》。
登到山顶,当真能看到远处的风景,山河一片,日月丽天。
当年的草庐早就没有了,如今这里被不知道什么人盖了一间亭子,还有一块刻着观万里三个大字的石头立在这里。
瞿绛宜忍不住想到了在国内山区到处都是的“虫二”,寓意“风月无边”,第一次见到是惊艳,第二次见到是冷漠,第三次见到是麻木。
九霄宗的人来的不是最早的,山上已经站了好些人,她结合着之前江瑶光的介绍还有帮会里的人说过的那些特征一一望过去。
……她还是分不清楚。
说到底这些深深浅浅的色号原本就不是瞿绛宜的强项,在人群中精准的认出颜色并且分清楚颜色对应的门派简直是一项挑战。
之前在沧海城做城主的时候,瞿绛宜要么就是干脆假扮普通人出去转。要么就是弄个冠扣头上挡住褚扬给的那对凤凰于飞然后从衣柜里拖条白裙子出来当做正装,方便又简单。
那天在凌风城闹得很大,估计都知道玉绫妆是九霄宗弟子,但是瞿绛宜还是希望尽量遮掩遮掩,至少别让人都知道楚君瑶就是玉绫妆。
今天代表九霄宗来,韦英琼说她绝对不能丢了九霄宗的人,得好好打扮一番。
高马尾不搭配那对簪子,之前的碎发在剑冢里被削掉了不少。
于是瞿绛宜扎了几个麻花辫,做成发鬟的形状,算是弄了个伪垂耳兔的造型,插着凤凰于飞对簪。蓝色的短袄,再挂上披帛。手里依旧是褚扬之前给的白瓷剑。
瞿绛宜隐约感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空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股檀香。
一个人出现在“观万里”的大石头上,他头戴帷帽——以修真者的目力竟然看不穿薄薄的纱帘,轻笑道。
“看样子这就是这一辈的翘楚弟子了?”
“你就是水合会的人?”一个穿着玉色长衫,书生模样的青年人发问。
帷帽人:“正是。”
瞿绛宜总觉得他就是施逸豪。
但又不像。
下面的翘楚弟子在门派里都是众星捧月,一见此情此景,自然要问个说法。
“你拿什么证明?”
“怎么就一个人啊?水合会无人可用?还是轻慢我等?”
“在下是不是水合会,其实也不是很重要。”帷帽人又开口了:“反正各位只是需要一个公平公正的人来主持这场大比而已,是不是水合会其实也没什么要紧的。”
他镇定自若道:“左不过水合会里的人为了保障自己公平公正注定没有名气,所以各位只要都不认识我,我也可以算做是公平公正。”
这股哀怨,又像了。
青年书生有些不悦,只见帷帽人又继续道:“此时此刻,各位哪怕是下山去找个樵夫过来评判,想必也是最公正的,只不过一般的樵夫扛不住各位的修为,到时候杀人害命就算是大事了。”
“而且在下办这事,也不拿各位的任何东西。各位也雇不起我,要是逼急了,我直接转头走人,各位就白跑一趟。”
青年书生:“…………”
帷帽人:“我看各位都已经到齐,那么门派大比就开始吧……”
只见他纵身往上一飞,飘在半空中。
“各位都是门派翘楚,一一比过来又浪费时间又伤和气,我思来想去,各位不如先试试在下的琴音,若是扛不住的,便自行下山,在下绝不阻拦,剩下的,大家再动手比拼,如何?”
他取出一台琴来。
“且慢!你这样的话,天籁山庄的人,不是占尽优势吗?”那边一个背着弓箭的人发问了。
“未必。”帷帽人笑了一声:“天籁山庄的人擅长品评音乐,说不定更扛不住呢。”
帷帽人开始抚琴。
他抚琴的姿势堪称赏心悦目,手指在琴弦间拨弄,一下,两下……
琴音响起,却无端的叫人感到恐怖与遗憾,甚至十分痛苦。
系统在疯狂的弹警报,要是扛不住的话就直接系统托管强制发癫了。
瞿绛宜立刻坐下来,开始默念清心诀。
其他人也大约在做类似的事情。
人群中,只见一个光头,锃明瓦亮,披着袈裟,敲着木鱼,口诵经文。
禅修不光防御高,连精神防御也高……
疑似施逸豪的人依旧端坐上空,抚琴而歌。
“君寿八百载,蜉蝣只朝夕。”
“乘风千里远,骨肉生别离。”
“宴饮三千客,饿殍死土头。”
“仙道多少好,代代入执迷。”
“尊亲坐堂上,白发返青云。”
“朝起殓亲子,寒夜葬外孙。”
……有些人已经吐了一大口鲜血,慌不择路的从山峰直冲而下。
施逸豪这到底是要干什么……难道他是要说什么修真的坏处吗?
不对,这是心境的考验,如果扛不住的话——
瞿绛宜抬头去看。
高高在上的帷帽人依旧坐着。
瞿绛宜已经彻底确定了他的身份。
而此时,瞿绛宜却也想通了沧海城的意义所在。
她之前做了很多的事情,但是几乎没有什么人理解,最多也就是尊重祝福。
然而此时此刻,瞿绛宜从未有哪一次觉得自己建立沧海城的决定如此正确。
她停下了清心诀,站在抚琴的帷帽人面前。
此时,他唱出了最后一句。
“峰顶欲问道,歌咏照道心。”
琴声停了。
瞿绛宜平静的看着他。
“很好,那么各位。”抚琴人取出一叠花签。
“为了防止各位觉得我偏私,这漫天的花签,各位自己捡吧。”
说完,他丢出签筒,有人去捡,有人直接飞身去夺。
瞿绛宜一伸手,一根签落到了手里。
瞬间眼前风云变化,她被传送到了一个平台上,和对面的一个人面对面。
——看样子虽然是剧情模式,游戏还是进行了一些方便玩家的改动。
对面的人穿着一身铁甲,看起来和修仙者的平均画风不太一样。
“绝尘堂。”对方拔出枪来指着她。
“九霄宗。”瞿绛宜也拔剑。
瞿绛宜不太清楚自己的实力到底是个什么成色,只有尝试一剑——
对方瞬间消失了,瞿绛宜回到了峰顶。
咋回事?
“你赢了。”帷帽人道。
“……哦。”
是她低估了自己的强大。
签子的分配堪称混战,各种流派各种境界的混成了一大坨,帷帽人也划下了道——只要有人输到了十场,就会被直接传送到结庐峰下,在比赛结束之前是上不来了。
瞿绛宜见识到了比较正常的用刀用剑用毛笔的,还有用拳头的,然后她就见识到了——
用符咒的——
用阵法的——
以上都还算正常,直到她见到了一位用光的。
对方掏出一个灯笼,开始用动次打次的七彩光闪她。
不同的光对应着不同的法术效果。
瞿绛宜被晃得头晕目眩,忍无可忍的清空了对方的血条。
这种攻击方式虽然伤害性不大,但是拉仇恨的能力极强。
结束和光修的这一战,她抬眼望去。
此时的观万里上,有修光的,七彩虹光动次打次。
音修在弹琴,节奏感人,声音很大。
还有木鱼声,自带打击的节奏感。
瞿绛宜干脆蹦起了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