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沉沉垂下,山风裹挟来一丝凉意,卷起宽大衣袍的一角。
明镜独自一人站在山峰之上,看着几个徒弟笑闹着离去,嘴角不自觉地染上一丝笑意。
然而,这笑意转瞬即逝。
他身形猛地一震,“噗” 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猩红的血珠溅射在衣襟上,瞬间晕染开来。
他抬起手,漫不经心地擦了擦嘴角,再掐了个净尘诀,所有的痕迹便都一干二净了。
他缓缓转身,看着惨遭摧残的山头,以及那被挖出来的巨大坑洞,只觉得脑袋一阵胀痛。
“几个小兔崽子,我藏得这么深,居然这都能挖出来。”
为了保险起见,他还特地在上面盖了房子,有掌门住所这个滤镜在,一般徒弟也不会随便往这边来。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几个徒弟根本不是一般人,他们不仅敢来,还敢把房子推了,把地刨了。
就是说,但凡有点尊师重道之心的,都不会想到把自家师父的住所刨了吧?
他原本十分有信心,就算林云起整天在宗门里乱逛寻宝,也不可能发现。
任他们掘地三尺都找不到。
可结果呢,掘地三尺找不到,他们就掘地三十尺。
“唉。”
真是一群孝顺的徒弟。
不过明镜是什么人?做事向来喜欢多算一步。
被掘了也没关系,他还有两重阵法做保障。
他亲手布下的阵法,虽然布置得有些粗糙,但是就凭现在修仙界的阵师水平,怕是无一人可破。
结果还是没想到啊,这阵法居然被几个小兔崽子破了。
真是一群有出息的徒弟。
“唉……”
明镜又叹了一口气,目光不经意间一转,看到地上一个不起眼的黑疙瘩——那是黎昭昭不小心掉落的上古阵盘。
他伸出手掌,微微一吸,阵盘便自动飞进了他的手里。
他仔细地端详了一会儿,喃喃自语道:“有点意思。”
然后顺手揣进了兜里。
那被挖出的巨坑,张着黑洞洞的巨兽之口,吞噬着一切光线,只有裂开的缝隙里,几许灵脉的微光透出来。
明镜凝视着巨坑,或许是觉得有些黑,他取出一盏精巧的月兔灯笼,搓出一缕灵力,送入灯笼里,那灵力瞬间化作跳动的烛火。
他身形一动,纵身一跃,直直坠落。
这一落,却并未落在坑底,而是直接下潜,钻入了地底。
他在漆黑的地底穿行,所过之处,泥土如同有生命般自动向两旁让路,容他经过之后,又迅速恢复原状,仿佛这里从未有人到达。
一路向下,最终来到地底深处。
金色的光芒映照着四周,那是灵脉散发出的能量,而灵脉之下的更深处,还有一个更为隐秘的阵法。
若是黎昭昭在此,肯定大为震惊,必须得高呼他一声俄罗斯套娃之父。
一个幽蓝色的阵法悬浮在空中,这里正是连接地底灵脉的枢纽。
阵法中央,静静地托着一个水晶棺。
水晶棺里躺着一个人。
明镜提着灯,烛火跳跃,在他清隽的面容上投下斑驳的阴影,使他的神情更加难以捉摸。
他微微启唇,淡淡开口道:
“师兄,你也该醒了吧。”
随着他的话语落下,棺里的人猛地睁开双眼。
水晶棺剧烈震动起来,“嘭”的一声,棺盖被震飞,一个白衣身影破棺而出。
他看了看四周,心下有些惊异,但脸上没有表现出丝毫惊讶,只是看向提着灯笼的明镜,眼神复杂:
“明镜,你居然还没死。”
明镜笑了一下。
“是啊,我还没死,你也没死。”
两人对视片刻,气氛有些微妙。
明镜顿了顿,语气变得轻松起来:
“既然醒了,就起来干活吧,别整天睡大觉浪费灵气,总得做点什么吧?”
他指了指上方:
“外面的几个是我的徒弟,我不能久留,你帮我好好照顾照顾他们。”
“……”
-
黎昭昭几人趴在巨坑边缘,居高临下地围住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陌生人,个个心生警惕,连声审问道:
“你是谁?”
“你怎么在这里?是不是想偷我们灵脉?”
“我师父呢?是不是被你抓起来了?”
“呔!妖怪!放开我师父!”
坑底之人“嘶”了一声,只觉得一阵牙疼。
是他的错觉吗?
感觉明镜的这几个徒弟,脑子都不太好的样子。
他须发皆白,穿着一袭白袍,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你们好啊,我是你们的师伯,我叫溯溪。”
大家全都愣住了。
“师什么伯?”
“师什么师?伯什么伯?”
“嗯?师伯是什么玩意?”
溯溪保持微笑,温声说道:
“没礼貌的小兔崽子们,师伯就是你们师父的师兄。”
黎昭昭提出质疑:“真的吗?我不信。”
林云起悄悄说小话:
“他不会是天玄宗派来的卧底吧?想混入我们内部,搞到竞争对手的第一手情报?!”
其余几人纷纷点头,觉得十分有理。
顾长风冷静说道:“若真是如此,我们不妨将计就计。”
黎昭昭转向白胡子老爷爷,满脸真诚地提建议:
“我看您这年纪,跟我师父也不是一辈的啊。不如您说是我师父的师伯,可信度还更高一点呢。是吧,师伯祖?”
溯溪一听,顿时大怒,一跃飞出坑底:
“我很老吗?!”
黎昭昭反手掏出一面镜子,直接怼到他眼前。
溯溪劈手夺过镜子,揽镜自照,被镜子里的人夺去了心神。
“啊啊啊我怎么这么老了?我英俊的面庞去哪儿了?”
几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闪过“这个卧底貌似脑子不太好”的念头。
溯溪将镜子重重摔在地上,没摔碎,又狠狠踩了几脚,没踩烂。
黎昭昭提醒道:“那个,师伯祖,这是我自己炼制的,叫“铜墙铁壁镜”,没其他的优点,就是保证摔不烂!”
溯溪再次大怒:“什么师伯祖?老子就是你们师伯!”
林云起缩了缩脖子,悄悄跟大师兄嘀咕:
“他好像真的脑子不太好使啊,他是想当我们老子,还是想当我们师伯?”
溯溪怒目瞪他:“我都听见了!”
黎昭昭轻咳一声,说道:“好吧,那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你是我们师伯吗?”